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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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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小贺被拖离沈峥的帅帐时,视线已因失血过多变得模糊,只能死死咬牙,才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迷离的视线里,他看到驻军大营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牢房,只在远离帅帐的地方隔出一块,搭了个简易但结实的营帐,作为临时关押逃兵和俘虏的地方。
可能大军刚来此处不久,暂没什么俘虏罪犯,所以无人看守。
营帐里只有草垛,冰冷不已,两个军士把严小贺丢进营帐,就马上跑出去,借门口火把点了灯和火盆。
春寒料峭,一个火盆并不管什么用,一个军士打了个寒颤,问道:“李哥,将军让咱们带过来要做什么?这里可冻死了!”
“好好看着。”李哥拍了一下他的头,提醒道:“咱们这地方卧虎藏龙,现在连皇孙都来了,彪子,我看咱们出头之日也不远了。”
“他又跑不了。”彪子嘟囔一声,自怀里掏出一壶烧酒,刚到嘴边,却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笑着站起来。
严小贺听到他们也没有下一步指示,稍微安了点心,方才发觉自己手掌几乎要断了,稍微一碰便是黏腻腻的鲜血,像止不住似的,于是咬牙从身上稀烂的衣裳扯下一块布,准备将伤口裹起来。
突然间,一道冰冷的液体兜头浇下,登时一阵刺痛。
严小贺惊恐地仰头,那个叫彪子的军士举着酒壶,站在他对面。
“怕什么?”彪子怪笑着晃晃酒壶,“给你杀杀毒。”
严小贺还没反应过来,彪子又开始往他身上浇酒,直到那壶酒倒尽。
严小贺疼得一抽一抽,直往后退,李哥喝道:“你干什么?”
“给他洗洗干净。”彪子丢下酒壶,“方才你不是也听到了,他可是原先……既然今夜没什么事儿,索性咱们兄弟开开荤腥算了。”
说话间,他已将手放在严小贺肩上,接着迅速下滑,一把搂在他的腰际。
李哥还想拒绝,却瞥见严小贺上半身几乎全果,星星点点的伤口散落在雪肌之上,霎时感到口干舌燥。于是不再言语,笑着做了个让他速战速决的手势。
严小贺好似受伤太重,一动不动,任由彪子摸索,当他收回双手准备解裤子时,严小贺瞬间抽出烟杆,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接着箭步起身,将火盆举在身前。
彪子登时头脑眩晕,一时激奋,怪叫着冲过来,李哥则在旁大笑,看他们的乐子。
忽然间,寒风灌入营帐,一把飞剑自黑夜飞出,直直钉在彪子身前。
“谁?!”
李哥手握剑柄,可还没拔出来就被人按下,他回头,只见沈确身着玄甲,冷冷盯着他们。
沈确向前几步,一手接下火盆,一手将严小贺搂在怀里。
“你……他……”李哥好像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似的,一时没吐出一个完整的词儿。
“这里太冷,将军怕他伤重,撑不过今夜。”沈确放下火盆,掏出枚令牌,冷冷道:“麻烦二位老哥,拿点碳火棉被来。”
沈确的刀锋莹莹闪烁冷光,李哥拖住已站不稳的彪子,颤声道:“这可是重犯……你……?”
“我当然知道。”沈确怒道:“既然是重犯,更应该严阵以待,难道你们要我去将军面前,报告你们那些龌龊事吗?”
两个军士只能悻悻离去,他们刚背过身,严小贺就呕出一口鲜血,瘫在沈确怀里。
沈确自衣袖中掏出颗药喂进去,轻声道:“先吞下去。”
“令牌是假的。”沈确回应了严小贺疑惑的眼神,起身把营帐拉好,“你缓一下,我们就走。”
严小贺震惊,哭笑不得地在他眼前挥挥手,“少爷,你知道是什么事吗?你就敢过来?”
“不大知道,但是我一回来,严嘉就哭着找我救你,说我爹要杀你。”沈确蹲下扶住他,“我爹爱发脾气,也不是头一遭了,总之我先救你出去。”
听到严嘉的名字,严小贺居然勾起带血的嘴角,笑着问:“严嘉……他是叫我们一起走吗?”
“能走得动吗?”沈确好像搞不懂他在说什么,直接无视,问道:“要不我背你。”
严小贺还在问:“他说,咱们一起走吗?”
“管他呢。”沈确举起手,“打不了我把他打晕。”
严小贺本就不想走,这下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感觉被抽干力气,靠在了沈确怀里。
“怎么了?”沈确慌张地低头,抬手搂住他的腰,“再忍忍,我抱你走。”
“少爷。”严小贺忽然伸手,牢牢抓住沈确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你会……想报仇吗?”
“什么报仇?”沈确不解,急着想把严小贺抱走。
严小贺却死死拉住他,身体下沉,全然没有要走的意思,“你不是说,曾被人卖到塞外吗?你会想找这些人报仇吗?”
*
沈确不语,严小贺凝视着他,伸手抚过他眉上疤痕,不依不饶想得到一个回答,“你说实话,他们把你推进雪里,还染上寒症,等你回家,你的母亲也不在了……这些人这些事,你会想报仇吗?你就这样算了吗?”
沈确怔住,第一次露出一个严小贺从未见过的阴鸷表情,他沉默良久,才道:“如果不是他已死无葬身之地,我定会报仇的。”
严小贺一愣,沈确低声道:“其实沈家少说也有上百个下人,怎么会随便走失个孩子?其实是父亲娶了母亲后,被他一位京城自小认识的表妹嫉妒,于是派人买通了我身边的乳母等人,假装走失。”
“人牙子不敢杀人,连夜把我送到塞外卖掉,那家人本想要个婴儿,见我已懂事,就觉得养不熟,天天让我做粗活,自生自灭。后来他们的孩子出生,就索性把我推下山崖……”
“刚到军营,我身患寒症经常发病,怕别人嫌弃,就每日给他们按摩倒洗脚水,晚上不睡发狠练武,才最终有了上战场立功的一天,与父亲相认。后来我趁休沐时四处打听,知道了当年的事,只是那个恶人居然患了疫病,已经去世,就连尸体也火化了。”
“如果她没有死?好好在京城做她的大小姐。”严小贺急切的问道:“而你也回了家,做了沈大少爷,还会去为了过去的事儿,向她报仇吗?”
“当然。”沈确咬牙,“我一定会送她见官,揭穿所有的事,不能因为我自己有了安稳日子,就忘了母亲的枉死,忘了外公这么多年的痛,一想到这些,我就没法好好生活下去。”
“可她毕竟是京城的贵妇人,你又是将军府的少爷。”严小贺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难道你非要送她见官?万一她在京城有的是势力,你反而会害了沈老爷,害了二少爷,害了谢老爷和你自己,所以他们劝你不要报仇,好好过日子呢?!”
沈确好似换了个人,眉目间满是沉郁阴冷,咬牙道:“那我便不认回父亲和外公,独自去京城杀她,和她同归于尽。”
严小贺哑然,沉默许久。
帐篷外突然传来火光,进而人声吵嚷起来,想必是方才的两个军士觉得不对,搬来了救兵。
“是我不好,一下子说太多了。”沈确懊恼地拍拍自己脑袋,“他们来了,咱们快走吧!”
严小贺仍不做声,四周声响逐渐放大,沈确也顾不得许多,推着他向前走。
忽的一阵疾风,一只羽箭驭风穿过,将营帐破旧的门帘钉在地上,帐中登时狂风大作。沈峥居然亲自站在他们面前,手握一把弩箭。
“就是他们!”方才的军士恶人先告状,“我撞到他们欲行苟且,还假冒令牌,打伤我们兄弟!”
沈确一愣,下意识挡在严小贺面前。
“老爷。”严小贺却趔趄着跨出去,向往常一样跪在沈峥面前,低眉道:“方才的事是小的一时糊涂,现在向您,认错了。”
沈峥满意地笑笑,将弩箭递给随从,接着解下斗篷,盖在严小贺身上。
“知错就好。”沈峥扶他起来,“回去休息。”
严小贺起身,余光瞥见沈确正与他对视,像在先前无数次帮他之后那样,安心的长出一口气。
“不好意思,少爷。”严小贺心想,“很快你就会知道我是怎样的坏人,就不会再救我了。”
*
严小贺一瘸一拐走后,四下恢复宁静。
沈确望了眼随从身上箭囊,随意抽出一只,反手插在彪子的掌心。
彪子发出一声惨叫,李哥退了几步,惊慌地看向沈峥。
“我治军森严,你们还敢手脚不干净,滚下去。”沈峥骂完,微微眯起眼,看着沈确手里滴血的弩箭,“难得见你这么大气性,怎么,你也像太子殿下一样,吃他严小贺这一套。”
沈确将弩箭丢进一旁火堆,笑道:“如今我就要回京,这种没由头的玩笑,也不能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