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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草蛇灰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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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听说,凝缈宫里的那位主子又闹出动静来了。”
“你这话说的,那位主子何时消停过?”
“等等,不对呀,我记得那位不是在禁足吗?”
“正是在禁足,这动静闹得才大呢!”
“怎么说?”
“我听说……那位在自己个儿的宫里烧纸钱呢!”
“烧纸钱!”
“嘘!你小声一点!”
“青天白日里烧纸钱可太不吉利了呀!多晦气呀。那位莫不是疯了吧?”
“……”
另一边,养心殿内,季颂准正低头批阅着奏折。
季颂准乃先帝嫡子,自幼便生得如冰如雪,又聪敏过人,先帝甚喜爱之。未待其成年,便立其为太子。待其成年继承帝位后,性子便更加冷静自持,又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深耕国事,十分受朝廷上的官员和百姓们的爱戴。
季颂准平日里除了上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养心殿里批阅奏折。他正为官员的上报费心,门口忽然传来轻轻的两声叩门声。
季颂准的目光依旧胶着在折子上,淡声开口道:“进来。”
太监总管薛化躬身走了进来,他先是垂头走上前去,将热茶恭恭敬敬地端到桌案边,然后才又垂着头退回到刚刚的位置上。
季颂准的目光原本依旧在手里的折子上,见薛化送了茶后并没有如往常般退下,便抬起头来瞧了他一眼,道:“有什么事说吧。”
薛化垂着眼,将几桩事一一道明。
季颂准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半晌,才开口道:“知道了,退下吧。”
薛化的脚步没动,犹豫了一下,才又开口道:“陛下,另外还有一桩事。”
季颂准道:“说。”
他斟酌着,隐晦地将陶乐蓉在宫里烧纸钱的事情说了出来。
季颂准的眸色微沉,脸上露出一点冷淡的神色来。
“不必理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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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刚下了一场雨,空气中卷着湿漉漉的清凉气息,然而后宫的各个宫殿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因着地势与气候的缘故,每每到了这一季节,特别是傍晚时分,宫殿内都是又闷又热,甚至于比殿外还要热上好几分。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各个宫殿的贵人娘娘们都不喜欢待在殿里,多是在御花园里闲逛。
李梦月在侍女的搀扶下正悠哉地逛着御花园。
她出来已经有一些时候了,也到了快午膳的时间,但她依旧不愿意回那又闷又热的殿里去,连带着连午膳都不想用了。
“这鬼天气!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侍女只得在一旁软声细语地劝道:“娘娘别生气,奴婢已经吩咐在殿内四角都置了冰,又着他们用七轮扇在大殿内吹着,保证娘娘一会儿不觉得热!”
李梦月烦躁地翻了个白眼,这鬼天气就算是用扇子吹着,殿内还不是一样暑热得厉害,又有什么用处。
贴身侍女见李梦月依旧是一副不悦的表情,赶紧又开口道:“娘娘,听说凝缈宫的那位,前些天又惹得圣上不悦了呢!”
听到她的话,李梦月表情一顿:“什么?”
侍女接着道:“那位不知什么缘故,在殿内烧纸钱呢。”
李梦月蹙了下眉头:“真晦气!”
李梦月向来同陶乐蓉不睦,只是陶乐蓉不论是家世背景还是样貌都压她一头,她恨对方恨得厉害,却又无可奈何。
之前因为陶乐蓉冲撞了沈宁兰的事情被禁了足,可算是出了她心头的一口恶气。
侍女也在一旁幸灾乐祸:“娘娘您说,这青天白日的在殿里烧纸钱,那位不会真的因为禁足,气的得了癔症了吧?”
李梦月也掩口笑了起来:“若真是得了癔症,怕不是她的福气呢!”
而这时候李梦月和侍女口中得了癔症的陶乐蓉,则斜靠在贵妃榻上悠闲地吃着卫姜宁刚刚烧给她的水果点心,同时有点疑惑地瞧着正站在七轮扇前不知道在瞧着什么的卫姜宁。
卫姜宁仔细研究着面前的七轮扇,觉着古人的智慧还真是不容小觑,除了需要手动驱动外,这明显就是现代的电扇嘛!
一旁的侍女瞧着卫姜宁莫名其妙地盯着那七轮扇看,心下觉得古怪,但又不敢多话,只得试探着问:“娘娘,您瞧现下闷热,用这七轮扇吹一吹可好?”
卫姜宁点头:“好。”
侍女们应了一声,便纷纷往殿外头去。
卫姜宁一愣,随即很快便明白过来。
殿内酷热,侍女们在殿内推扇,时间长了便出了一身的汗,贵人们嫌弃气味难闻,便着侍女们去殿外摇扇,这样贵人们倒是舒服了,只是辛苦了在殿外摇扇的侍女。若是殿外刚好有遮阴的地方还好说,若是没有,便只能顶着炎炎烈日摇扇,汗流浃背不说,不少宫女更是会中暑晕倒。
卫姜宁制止住了侍女的动作,开口道:“你们将那七轮扇,朝向着殿外吹。”
侍女们一脸懵:“朝着殿外吹?”
先是青天白日地烧纸钱,现在又是让把七轮扇朝着外面吹。
侍女们心里一凉,她们娘娘怕是真的如外界所传,脑子出现问题了。
陶乐蓉虽然性情喜怒不定,但宫里奴婢们的荣宠全都系在主子身上。
想到她们主子可能脑子真的有了问题,她们就悲从中来。
只是陶乐蓉的话她们不敢不依,虽然心里悲悲戚戚,但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将七轮扇推到了殿门口。
宫人们一边推,卫姜宁一边在一旁指挥:“对对,往前一点,不,再往后一点!对,就摆在那里。”
待七轮扇放置好后,卫姜宁就吩咐宫人摇起传动装置。
宫人们没办法,硬着头皮摇了起来。
期初的时候宫人们都一幅幅丧气的模样,没曾想只推了那七轮扇不多会儿,殿内忽然涌起一股股凉爽的空气。
再没多一会儿,整个大殿竟都舒爽阴凉起来。
宫人们的脸上全都是一副副惊诧不已的模样,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简直不敢置信。
“像是今个儿这样的天气,就这样吹,等过段时间外面的暑气比殿内热了,再同往常一样向内吹。”
陶乐蓉是鬼,感觉不到温度,但瞧着宫人们的震惊模样,还有殿内阵阵扬起的帷幔,也生出了好奇心来。
“哎,姜宁,”陶乐蓉一边给卫姜宁挪出些位置,一边兴致勃勃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卫姜宁也斜靠在贵妃榻上,伸手剥了颗葡萄扔进嘴里:“一点物理现象罢了。”
陶乐蓉:“什么理?”
“对了,”卫姜宁没搭她的话茬,而是问,“你这禁足要禁到什么时候?”
陶乐蓉歪着头想了想:“大概快了吧。”
卫姜宁又窝在寝殿咸鱼了几天,好不容易终于结束了禁足。
而等她解除禁足之后,便立刻着手行动起来。
卫姜宁先是去看望了太后,向太后请安。
同背景资料显示的一样,太后对卫姜宁十分宠爱,连连询问关心她禁足期间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语气间还颇有些对季颂准的做法怨怼的意思。
卫姜宁表现得十分乖巧,给太后又是揉肩又是捶腿的,哄得她老人家十分开心。
她同太后请过安后,便回了自己的寝殿。
卫姜宁刚回寝殿不久,为太后贴身服侍的公公便来了,奉上一水儿的珠宝首饰说是太后的赏赐。
赏赐的珠宝首饰都是司制局新打造的精品,足可见太后对陶乐蓉的宠爱。
卫姜宁简单用过午膳,又小憩了片刻后,便又兢兢业业地开始了工作。
她研究了一圈嫌疑人,然后发现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后,便又将目光转到了陶乐蓉的身上。
彼时的陶乐蓉还葛优瘫在贵妃榻上,吹着风吃着贡品。
卫姜宁看向陶乐蓉,问:“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你在去世之前真的什么异常都没有吗?”
陶乐蓉拧了拧眉头:“真的没有呀。”
她每天都是吃吃喝喝睡睡玩玩,那天也是同往常般吃吃喝喝睡睡玩玩。
“你再仔细想一想,”卫姜宁说着打了个哈欠,“我先去睡一会儿。”
陶乐蓉撇了撇嘴:“你不是刚午睡过,怎么又睡呀!”
卫姜宁呵了一声,那还不是要怪你,原本我可一直是精力充沛活力百倍,打从上了你的身之后,每天睡上十个钟头都不够。
十个钟头?
想到这里卫姜宁的表情忽然一顿:“你从前也经常这样犯困吗?”
陶乐蓉被她问得一愣:“啊,对啊。”
她怔了一下,又道:“好,好像从挺久前开始,就特别容易犯困,一天要睡上五六个时辰都不够,不过我也没怎么当回事,就春困嘛……”
卫姜宁看着她问:“你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犯困的吗?”
“就,就大概,”陶乐蓉想了想,“大概一个月前吧。”
卫姜宁表情严肃地盯着她:“那你再想一想,一个月前有发生过什么吗?或者你的饮食起居,日常习惯有什么变化吗?”
陶乐蓉被她严肃地表情弄得有点紧张:“没,没什么啊……”
“你再仔细想一想。”
“真,真的没什么呀……”
卫姜宁转头,默默审视房间里的每一样器物,在目光落到寝殿内正燃着香的黄铜铸造的兽型香炉的时候,目光忽然一顿:她记得她刚夺舍到陶乐蓉的身上的时候,闻到的就是这浓重的檀香。
“这香你一直用吗?”
陶乐蓉愣了一下:“不是,之前用的是另一种,这个香是不久前新换的。”
“大概多久前换的?”
“一两个月左右吧……”陶乐蓉的表情猛地一变,“你是说这香?!”
“不,不会的,”她道,“送进凝缈宫里来的每一样东西,可都是仔细检查过的。”
“送进来的东西的确是都检查过了,但你能保证送进来之后不被人动手脚么?”
陶乐蓉一愣:“难道你是说……”
“烧纸钱的事情别人是怎么知晓的?又是由谁传出去的?”卫姜宁道,“你这凝缈宫可都要被漏成筛子了。”
陶乐蓉一下子怔住了,她根本没想到卫姜宁的心思竟然这样缜密,不过一件小事便将她宫里的情况试探得一目了然。
然而下一刻,她就猛地拍了下桌子:“大胆!竟然有人敢谋害本宫!”
卫姜宁没理她的话茬,而是问:“你在这宫里,有信得过的太医吗?”
“有,”陶乐蓉道,“太医院的宋太医的家里,同本宫的本家是世交,平日里本宫的身子也都是由宋太医照料。”
卫姜宁没再说话,而是召了殿外的侍女进来:“去传宋太医来,本宫要请平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