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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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游中了毒。
月色昏暗，雨丝连绵不断。
软轿中的矜贵公子被随行的侍卫保护起来，不远处的官道上，青年与少年一黑一白，执剑对立。
雨丝落在锋利的剑刃上，被瞬间斩断。
白衣少年脚步些许踉跄，依靠着体内强大的内力才堪堪稳住身形。
黑衣青年向着少年逼近：“辜游，放弃这个任务，我可以不杀你。”
“沈大哥，”少年人声音清澈纯净，他脸色苍白，却展露笑颜，“你背叛我，就只是为了钱么？”
黑衣青年不言，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柄。
“放过晏公子，我放你走。”
“多谢你了。”
随着落大的雨珠，辜游嘴角的笑意消失，他用自己渐渐僵硬的手脚，提剑向前刺去。
霎时之间，剑刃相撞。
寒衣、剑影。
“但没必要。”
少年声音阴郁之中带着些潜藏的兴奋。
辜游闪身，落在那人身后，反手执剑，剑刃擦过脖颈，倏然鲜血迸发。
血色与雨丝交杂，辜游用剑撑着身躯。
直到听见身后倒地闷声，辜游才吐了口血出来。
就算是死之前，他也得拉上个垫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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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如果这件事，你不能帮姐姐的话，那姐姐这辈子就真的完了！你不是不知道，那员外郎家的公子是个多么恶心的禽兽……”
施见桃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是一张最熟悉不过的脸，她的姐姐施闻梅。
施见桃慌乱地摇了摇头，却被施闻梅紧紧抓住了手。
破旧的小院里两位妙龄少女生得天姿国色，却穿的是粗布麻服。
施见桃垂着头拒绝道：“我也害怕那个晏云简，姐姐，我不敢。”
施闻梅见她还是不愿意代替自己，再次强调：“昨夜若不是为了给爹买药，我也不会撞见晏公子与人野合的场面。他的小厮追我到村口……我实在害怕！”
屋外一声尖锐的鸡叫声响起，施见桃看向外面的日光，三月春光暖洋洋的，而她的后背却冷汗淋淋。
施见桃满口想要说出拒绝的话，却哽在喉间。
施闻梅求她，让她去见晏员外家的公子，晏云简。
因为施闻梅自己害怕露馅，便让见桃出面，说一直待在家中，哪儿也没去。
在海州，晏家可谓是只手遮天。而晏员外郎家的长公子晏云简又是个嚣张跋扈的人，在外的名声是烂到底的。
但又挡不住人捧着他，尽管晏云简做的荒唐事再多，海州还是有大把大把的姑娘妄想嫁给晏云简，一跃而上。
那晏云简哪里会是什么好人？
晏云简就是个浪荡公子，为非作恶之徒。
凡是生得貌美的女子被晏云简看上，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
曾经的施闻梅也说着，要是能嫁给豪门大族，最好是年轻好看的晏云简，就死而无憾了。
但现在施闻梅却在劝说施见桃替自己出面，去见晏云简。
“妹妹，你知道我的，我一向不会说谎，这晏家派人到村口来问，定然是想找出昨晚是谁见过他。你未曾出过门，不知昨夜的情形，你去回应他们是最好不过的！爹卧床多年，姐姐我对你这么好，你不会连这一点忙都不帮姐姐吧？”
施见桃虽然明白施闻梅从小就不喜欢自己，但心中也难免难过。
她知道施闻梅话中的意思，从始至终，施闻梅都觉得只有自己在为这个家付出，丝毫没有考虑过施见桃的努力。
施见桃从懂事开始，就会跟着渔民们一起下海打渔。
不管风浪有多大，只要有人去，她就敢一起。
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出海可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而打渔卖来的银钱，施见桃也尽数交给了施闻梅作为家用。
施见桃刚想开口，施闻梅仍然不依不饶地拉着她。
“我可是你的亲姐姐！只是我从来不会说谎，担心在他们面前露馅，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再说了，要是他们把我抓去了，以后谁来照顾这个家？”
施见桃对上施闻梅那一双怨恨的眼睛，突然失神。
“姐姐，”施见桃拂开施闻梅的手，她认真地开口：“你是要将我推出去送死吗？”
“妹妹你在胡说什么？”施闻梅攥着双手，神情紧张，“我只是担心晏公子的小厮认出我来……”
施闻梅生得丰腴一些，而施见桃瘦瘦小小的一个。
就算是她出面去解释，晏云简的人又会相信吗？
施见桃恍惚了一瞬，猛地被施闻梅推出了房间。
施闻梅压低了声音，在门后说道：“妹妹，姐姐相信你会解决好这件事。”
短篱笆拦住的院外，村长施和贤正巧找到施见桃的门前。
少女白皙细腻的皮肤在日光下像在发光一样，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仍掩盖不住那漂亮恬静的气质。
乌黑茂密的长发梳成了双垂髻，落在少女耳侧，可爱又乖巧。
施和贤眨了眨眼，回了神，他就知道晏家的人看上的是这施家的姑娘。
施和贤表明来意：“见桃啊，村口来了位大人物，快跟着我去见一见啊！”
施见桃犹豫再三，久到施和贤再次催促道：“那可是海州晏家的人，我们可得罪不起啊！见桃快叫上你姐姐一道，别让人等久了！”
施见桃看着紧闭的房门，手边的鱼网和竹篓，眼神黯淡。
施和贤还在门外说道：“去见贵人，见桃你带这些去做什么？”
施见桃解释：“一会儿还得去海边，我就一起带着了。”
施和贤问：“你姐姐呢？闻梅不在吗？”
施见桃回头，那房门还是紧闭着，透过窗口的缝隙，她似乎看见了施闻梅的那双忐忑不安的眼睛。
“姐姐……她生病了。”
施和贤往小院里面又看了看，微微叹气，还是领着施见桃走了。
昨夜下过雨，被野草覆盖下的泥土湿润。
布鞋一踩就陷进了泥里，又湿又黏，这样的泥路走得艰难。
施见桃弯下腰去，抓了把泥土在手上。
脏兮兮的，但越脏越好。
施见桃跟着施和贤走到村口，村口处围着一大群人。
外围的是渔村的村民，而中间一群耀武扬威的人，是晏云简的仆人无疑。
施见桃慢慢从施和贤身后走出，少女的脸上脏兮兮的，黄褐色的泥点子布满全脸，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一团。
晏云简的小厮见了，拧紧了眉头，满脸疑惑：“这就是你们渔村最好看的姑娘？”
施和贤愣了愣，解释道：“呃、晏公子不是说要见咱们渔村适龄的姑娘嘛……这见桃就是渔村最漂亮的了！”
那小厮的脸更黑了，他上下打量着施见桃，毫不掩饰那嫌弃的神情。
小厮敲了敲那软轿的木框，低声道：“公子，这人……瞧着一般。”
“是昨夜那人么？”软轿内穿出一声轻浮的嗓音。
施见桃身躯蓦地僵硬。
她深吸一口气，将听来的晏云简的传言先抛掷脑外，尽管握着竹篓的手还颤抖着。
施见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向那顶软轿。
男人的长指轻拂过帘幕的一角，阴鸷的目光落在她那张黄黑色布满泥点子的脸上。
施见桃感知到，晏云简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不是她。”晏云简说道，而那刺骨的目光还在施见桃身上游走。
晏云简说：“只不过，这小腰、在这渔村也算好看了。”
小厮低眉顺眼，小声问：“那公子可要……”
“所有女子都在了么？”
晏云简扫过一眼众人，却没在人群里发现昨夜那个偷看的女子。
施和贤点头又摇头：“还有见桃的姐姐染上了风寒，没能起身，还请晏长公子见谅。”
晏云简长指一点，指向施见桃：“是她的姐姐？”
施见桃将头低得更深一些，压着嗓子回话：“是，姐姐已经染病多日，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原来如此，”晏云简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忽然问道：“你定亲了没？”
施见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所有的话都哽在喉间。
还没等她回话时，施和贤就赶忙说道：“这见桃是我看着长大的，从未定过亲，人也懂事能干。”
“能干么？”晏云简口中玩味地念着这两字，朝着身侧的小厮招了招手，“将那人送给她。”
小厮愣了一瞬，“是。”
两个小厮从软轿后拖出一个血腥脏污的少年，少年神智不清，手脚无力地下垂着，像是个死人。
两人将少年丢到施见桃面前，乌黑的长发绞在一起，盖满了半张脸，从施见桃这处看过去，只能看见少年高挺却被打得青紫的鼻梁。
长袍被染得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血水从他身下溢出。
看不见他身上何处有伤口，只恐怕全身都是伤。
众人尖叫着挤在一团，施见桃见到这样的情形，也不免心中慌乱。
心跳越来越快，施见桃往后退了几步，躲到施和贤身后，惹得晏云简笑个不停。
晏云简语气高傲又轻佻：“这人大胆妄为，妄图刺杀本公子，但本公子向来心善，留他一命。既然小娘子还没定亲，今日本公子做主，给你赐个婚。”
“我可以不要么？”
施见桃抬起头，别过脸去的一瞬间正好与晏云简打量的目光相撞。
晏云简怔了一瞬，那双眼睛干净得不像话，像是琉璃珠子一般明亮。
“你敢不要？”晏云简又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他毫不掩饰威胁之意：“送你的礼，可要收好。不然的话……”
“是、是，见桃快，”施和贤拉了她一把，“还不多谢晏公子。”
施见桃没有说话。
“废人配村女，倒也相称，”晏云简问着身边的小厮，“本公子这红线系得如何？”
小厮自然是笑着应和。
“行了，也不知这废人能不能让小娘子生个崽子。若是有了崽子，可别忘了来谢我。”
晏云简口出狂言，将两人的尊严踩进泥里，神情高傲，蔑视着众人。
“这渔村腥臭无比，回府。”
晏云简一声令下，小厮们抬着软轿往城中去，被叫来的众人见晏云简离去，也四散而逃。
其中不乏有人向施见桃投来怜悯的目光，施和贤苍老的手也拍了拍施见桃瘦削的肩。
“见桃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只是这晏长公子，我们全村的人都惹不起啊。”施和贤叹出一口浊气。
施见桃垂眸，只瞥过一晚脚边的血淋淋的少年，害怕得心尖发颤：“和贤叔，我不要他！我爹还有病，姐姐也没定亲，我怎么能……”
施见桃闭上眼，不去看脚边那既血腥又可怜的少年。
施和贤急得快跳脚，“见桃你说什么胡话呢！要是被晏长公子知道了，我们一个都活不了！叔知道你家缺钱，养不起他。”
施和贤说着，从兜里掏出装着几百文铜钱的荷包，塞进施见桃手里：“我身上也没多少，你将就拿着，去给这……人，治一治，总之，咱们可不能得罪晏公子啊！还有你姐的婚事，等闻梅病好了，老夫做主给闻梅安排一门好亲事。”
人？
少年被人打得都不成人形了。
他像个被人折断骨头的木偶，断手断脚，眼睫下还不断渗出血珠来。
施和贤转身也大步离开，生怕沾上什么祸事。
少年腹部的起伏很微弱，他那双眼睛也没睁开，在知道没人想救他后，也没有任何求饶的举动。
施见桃握紧手中的竹篓，蹲在少年身侧。
她养不起一个大活人的呀！
更何况还是一个被打得半死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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