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偃师》雾近

13、空缺

　　这边几栋都是各年级的教学楼，校长室在单独的一栋楼里，和室内体育馆以及学校大会堂在一块儿。

　　会堂旁边还有一排超长的公告栏，上面刊登着一些公告以及优秀学生表彰之类的，檀溪随意看了一圈。

　　两人兜兜转转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了校长室这边的位置，指示牌上没有标明监控室的存在这无可厚非，可檀溪发现她们去了好几个楼之后，没有在哪个教学楼里看见标着广播室。

　　究竟是地图上没有标明？还是说广播室被刻意隐藏了起来？

　　或许副本的“门”就是广播室？

　　校长室在单独这栋楼的最高层，第九层。两人试了一下，这边的电梯是不用刷卡，而且正常运行的。檀溪懒得爬那么高的楼，索性坐了电梯。

　　上了电梯之后，谢韵纾后之后觉得感觉到有点害怕，不过她看得出来檀溪不喜欢身体接触。尽管很害怕，却也没有太靠近她。

　　一路上行风平浪静，并没有发生什么事，谢韵纾这才松了口气。

　　她这些情绪被檀溪全然捕捉，随口问了一句：“害怕？”

　　“有点紧张，感觉这边有点吓人。”谢韵纾大概是觉得自己拖了后腿，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抿了抿唇，“檀溪姐，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

　　“害怕吗？还好吧。”檀溪想了想，“更黑暗的场景也不是没见过。”

　　她并不觉得这里恐怖，至少对比起她曾待的地方，连千万分之一都不及。

　　眼前仿佛飘过了一幕幕场景，刺眼的红和压抑的黑交织在眼前，又一抹绿跌进那黑红色流动着的漩涡中，她听见了谁似乎哭了一声，然后听不见了。

　　那声仿佛只是一个空耳的错觉。

　　檀溪从思绪中抽离，看见手指被掐出的深印，不太在意的松开，放下手。

　　电梯到了。

　　谢韵纾没听懂她的意思：“你以前经常玩鬼屋所以免疫了吗？”

　　鬼屋是什么东西？
　　听起来像是一种娱乐。

　　檀溪沉思片刻：“你要这样理解也可以。”

　　两人在校长室门前站定，谢韵纾刚刚还有点积极帮忙找着线索不想当累赘，这会儿临进门前，她反而又有点犹豫起来：“咱们就这样直接进去好吗？”

　　“有什么不好？”檀溪没理解她的脑回路，直接推开了面前的门。

　　映入眼帘的仍旧是一片狼藉，这里像是也曾有过争斗的痕迹，一开门校长办公室里被关锁住的灰气争先恐后的从里面窜了出来。

　　谢韵纾挡了挡脸，檀溪也权当只是普通的灰尘，静静观察起校长室的环境。

　　房间还算比较大，和她小楼一楼店面去掉书室差不多，一眼并不能看个完全。左边是一个很长的办公台，上面七零八落的铺着一堆纸张和坏掉的摆件，背后左右的柜子也被席卷过，柜门松垮的挂在那儿。

　　上面还有一个裱框的草书字画，外框已经碎了，玻璃渣飞的到处都是，不过画还保存完好。线条歪歪扭扭，谢韵纾来回辨认了半天也没看懂写的什么：“这写的是什么？我只能看懂中间是静心两个字。”

　　檀溪眯了眯眼：“环绕的这一圈写的是：心有一切有，心空一切空，心迷一切迷，心悟一切悟。心邪一切邪，心正一切正，心乱一切乱，心安一切安。”

　　“一切为心造，无心自解脱。”

　　只可惜啊，也是道貌岸然的伪装罢了。

　　檀溪轻嗤。

　　右手边有三条长沙发，中间放着正方形的玻璃茶几，旁边靠墙的柜子也已经遭了殃，里面的文件被卷了一部分出来，掉了一地。

　　谢韵纾想起正事：“那檀溪姐我先看看电脑，你再找找别的。”

　　“嗯。”檀溪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翻阅起来。

　　电脑是有密码的，谢韵纾试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试开密码，有点着急：“檀溪姐，你能和我一起试试这个密码吗？我解不开。”

　　“什么密码？提示有吗？”檀溪合上文件放进柜子里，朝这边走过来。

　　“有。”谢韵纾点点头，“提示是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9。”檀溪思索一翻，没太犹豫脱口而出。

　　谢韵纾：“啊？”

　　檀溪走到她旁边：“我说试试9这个数字。”

　　谢韵纾似懂非懂按照她说的去试，一直按到第六个9时，电脑“叮咚”一声，在短暂黑屏后进入了主屏幕界面。

　　谢韵纾讶异：“真的开了？！檀溪姐你也太厉害了吧？你怎么知道答案？”

　　“九为阳数之极，是常规观念中最为恰当的平衡，却也象征着他渴望功成的贪念。”

　　无论是从校长办公室的布局还是身后挂着的字画，都足以表明了对方想要给人营造出淡泊功利的形象，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慎独者。

　　但实际上此人又贪心不足蛇吞象，野心昭然若揭，妄图将所有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心，稳坐众首俯看一切。

　　“啊？什么意思？”谢韵纾眨眨眼，一知半解。

　　“简言之就是……”檀溪想了想说，“最末的王朝已经灭亡百余年，他却仍想在这一小方天地称王称霸，享受权利和控制带来的快感。”

　　那些看似下位者的提议，未必不是经过他的授意。

　　所以，这里残留的欲望气息，和目前笼罩校园的那种欲望，不是同一种。

　　他如果能真当一个戒慎恐惧的君子，这所学校怎么也不该会是这副模样，此时的情景很明显，他落败了。两方势力的纷争，他输得惨不忍睹。

　　至于现在是夹着尾巴落荒而逃，还是被另一方势力吞并或控制，就不得而知了。

　　谢韵纾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开始试着摸索搜寻电脑里存放监控的文件夹，这位校长大概是不想做的太明目张胆，没有把监控摆在明面上，她翻找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一个含密码的文件夹。

　　这次解锁就轻车熟路了，谢韵纾很快翻出监控录像，这些录像都清清楚楚的标明着时间段。

　　檀溪注意到，最新一天的监控录像时间已经在六年前了。

　　难道游戏六年前就存在了？那也不太像。

　　这游戏的机制看起来并不完全成熟，六年的时间怎样也不至于只是如今的程度，如果是她想，六年时间足以将那些被抓取的玩家困在游戏中等死，而这游戏却还留了一口喘息的空间。

　　目前感受到的大多也都是虚空的架构，像是有很多空缺没有被填补。

　　这样的残次品，被定位为初级也不算太奇怪。

　　檀溪沉思，忽然皱了皱眉。

　　空缺？

　　不对。
　　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狂欢周。

　　她眉头重新舒展开来。

　　没有狂欢周，自始至终也不存在什么空缺，她们所有能看到的，都是副本想让她们看见的。

　　檀溪想起进入游戏时撞见的那幕，想起后来自己两次故作莽撞的动手试探，忽然就明白了。

　　这里除了她们几个活人以外都是欲念化作的死灵，但因为被凝滞，所以不存在“被杀死”这个概念。而进游戏时有个人死后血蔓延一地的那一幕，是一种假象，又或者说，是一种对某个场景的回溯。

　　确实曾有这样一件事情发生，只不过绝不是那一刻。

　　狂欢周的出现并没有改变那些死灵的反应，因为在这片魊形成时没有“狂欢周”这个概念，是只针对于玩家而存在的。所以他们仍旧会按部就班的做出某些行为，因为没有概念，对于这个“狂欢周”也没有真正合理的反应。

　　只是背后的那个人想让他们误以为时间是在推移，而营造出的假象，才会显得一切都那么的虚无不合理，就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他们的惊慌恐惧之类的反应只有一瞬。

　　也正是如此，那些所谓的惩罚播报，也只是在回溯着曾经某个玩家的死亡场景。所以，只在她们想起的那一刻突然连串的响起，是一种对她们的震慑。

　　教室墙上那些优秀同学的名字，是已经逃出的玩家，而被划线的，是死掉的玩家。

　　有一块公告栏刊登着优秀学生的表彰和批评，上面没有教室里大部分的名字，中游恰好也不会记录在上面，如果不是记忆力好，这一块很容易被忽略。

　　刚才离开教学楼路过那块公告栏时，檀溪注意到那个栏块，特地看了两眼。当时注意到里面不存在那些班里贴的优秀学生表彰，现在想想，本就不是这个学校的人，甚至是错开的时空，又怎么会出现在那个表彰墙上呢。

　　假死的欲念无疑会再次出现，但并不是出现在第二天，一切都是一场回溯。有些被刻意遮蔽，有些被刻意展现。

　　真正的情况是，他们或许全都被困在了无数个重叠的同一天。

　　而如何打破这个“同一天”，就是离开的关键。

　　檀溪回神。

　　目前这一切也只是她大胆的猜测，不过最迟今晚，她的猜测就会被应证。

　　谢韵纾在调看监控，她随手拿过一张纸，翻到背面。随口问到：“有笔吗，记点东西。”

　　谢韵纾开着倍速调监控，闻言随手递给她一支笔。

　　檀溪接过按开，拿到一旁梳理时间线。谢韵纾瞥了她一眼，也没打扰她。

　　檀溪把这两天遇到的所有发现和疑点都罗列在纸上，一点点理出顺序和不合理的地方。

　　空间内一时有些安静的过分，两人专注着自己眼下的事情。

　　过了大约一刻钟，谢韵纾皱起眉喊她，打断了檀溪的思绪：

　　“檀溪姐你快来看！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