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7、47狗血乌托邦下 ...
-
嘈杂声音被海水隔开,路时聿松开萧景珩,决定当一次赌徒,如果成功解脱,那算是意外之喜,如果不能,他自认为没有违反规则。
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危险,并且奋力求生。而现在竭力闭气很累,不是明智之选。
至于萧景珩,主角环的威力下,肯定会得救。
手臂被松开的一瞬间,自从在飞机上就萦绕在心头的不安达到顶峰,最终转化为恐惧,他慌忙握住路时聿的手,在对方已经闭上的眼和毫不挣扎的“呼吸”中,找到很久之前,车库那次问题的答案——
“快被掐死了都能不挣扎,怎么做到的?”
他近乎绝望地意识到,路时聿没说出口的答案是,“我不想活着。”
濒临窒息前,他把路时聿揽到怀里,像头被囚在海里的困兽,横冲直撞,他记得并没有离岸边和邮轮太远。
可事实是,如隔天堑,他随之陷入深渊,被洪流彻底淹没,以之前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为始。
在工厂上雨幕中被牢牢攥住手,他挣扎未果,醒过来时躺在全白的被子里,病房空无一人,直到窗外暮色已临,裹在黑灰色西装里的修长身影走到他床边,坐到椅子上,衬衫袖口挽起小半截,“醒了?”
他不想答这句废话,目光盯着那枚做工精致的宝蓝色袖扣,以及其下那截白皙手腕上的抓痕,堪称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他从这个荒唐念头里回过头来时,耳边又有话声响起,“自我介绍一下,路时聿。”
他又觉得烦,没搭话,忘记移开的目光没逃过“艺术品”主人的眼,一句话又响起,“好看吗?你当时抓的。”
他有种偷看被抓到的窘迫感,随即用冷硬的话声掩去,“多管闲事的下场。”
这么直接的回怼,毫不掩饰的敌意,路时聿觉得新鲜,索性多陪他绕几句,“下次换个地方躺,我绝对不管你。”
“你们这种人不是很擅长处理尸体?应该把我送去太平间,”萧景珩眉间满是戾气,语气依旧冷而执拗。
“行,把手术费和住院费给我结了,给你送去。在那之前,先回答我的问题,就当抵个利息。”
当时的问题,不外乎是跟他出现在工厂的原因、以及牵涉的几家有关,只在他脑海中停留一瞬。
他应该伤得挺重,躺在医院那张床上见过路时聿很多次,对方几乎每次都是一身倦意,不像是来探望病号,倒像是来“偷闲度假”。
不同款式的板正西装身影交换数帧,消失在原处。
他如同迈入“异世界”的归人,循着印象停留在重要的结点。
科技已经较为发达,在对时间的纵向研究中进展不明显,对空间的横向研究倒是有些进展。
而他当时已经在路时聿的三逼四推下,回到肖家,出于好奇,也为了打发时间,他成为实验参与者之一。
简称,一项极其不成熟实验中的小白鼠,但不会有什么损失。
“灵魂的重量21g”算得上该项研究的“标语”,主研人是位重度小说迷,选的研究空间也就是各种小说世界。
前几位实验参与人都是身患不治之症的人,他们去世一段时间之后,原小说的剧情走向确实跟原版不同,而完全遵循实验参与人自己的设定。
萧景珩抱着猎奇心理和“报复”心,私自忽悠路时聿成为小白鼠的一员。
忽悠起来很容易,毕竟路时聿忙到经常用“嗯”来敷衍他。
角色多样,他起初把路时聿设定为主角,又觉得当主角太累,后来几经变化,人设一直在变,对剧情线的要求却始终未变。
首要宗旨,让路时聿安全活着。
再此基础上,给他幸福美满的家庭,不能有约束;
公司要安定和谐,不能斗来斗去,要让路时聿体会一下闲得无聊的感觉;
路时聿最好人见人爱,不能是爱情,朋友父母那种爱......
助研在一旁简直没眼看,“看来外界传闻不可信,你这哪有一点讨厌路总的样子?”说你爱他还差不多。
萧景珩自然不会承认,放到实验台的“媒介”除了必备的生物样本和寄托,还有一颗袖扣。
袖扣来历相当屈辱,路时聿手段很“脏”,出其不意地阴了他一把,又摘下这颗袖口递给他,还美其名曰“当时在医院就看出你喜欢,送你。”
他本来想拒绝,但那人一句话又给他设下一重陷阱,“难道当时喜欢的不是这枚袖扣?”
他知道路时聿只是无心一问,那人从里到外写满“规矩”二字,而他恰好心虚,只能任由那点深蓝躺在手心。
而现在,路时聿在他手上,他选了一本狗血程度五颗星的小说,用来在助研面前充场面,结果得到助研幽幽一句,“看不出来啊,肖总,我现在十分怀疑你对路总的...想法。”
他只看了剧情简介,没懂助研能看出来什么,自顾自地接着找回场子,“就给他,反派角色。”
“确定?”
他点头,现在确不确定也不重要,以后日子还很长,可以再慢慢改。
由于一心扑在给路时聿的设定上,乐此不疲,他甚至忘了自己的人设,被一通电话叫走,之后就再没关注过那个实验。
毕竟实验正式开始的条件是,参与人在现实中死亡。
而他和路时聿,还有很长的一生,最终设定他就根据路时聿的表现去改即可。
画面继续转,他又见到路时聿,彼时对方一身颓废之意,端着杯酒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周边一片狼藉,几支百合躺在一片陶瓷碎片里,脆弱狼狈,一如客厅里的人。
那是他第一次见路时聿醉酒,他只被路时聿谴走半个多月,每天在野外拍摄场地忙得脚不沾地,再加上时差、信号不好,他只能在闲暇中在荒漠中举着手机发几条消息,路时聿的回复也跟平常一样。
可没想到,他连夜赶飞机回去见到的是这样的光景,被他强行压入心底十余天的不知名情绪尽数漫出,掺上陈杂的各种别的情绪,汇成十足十的心疼。
他伸手从路时聿手中拿过酒杯,身旁的人十分配合,像一具精美的傀儡。
花至荼蘼。
他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揽在怀里,只能说出无力又苍白的一句,“路时聿,你怎么了?”
怀里的人醉得不清,但好像听懂这句话,含糊应付,“没什么。”
又是这三个字,在消息框出现最频繁的一句,萧景珩没再问下去。
后来,他十分后悔问出那句“怎么了”,他不忍心路时聿再回忆一次,也终于认识到,当时他心底没读懂的情绪,名为“思念”。
路时聿这种把“规矩、责任和教养”刻在骨子里的人,从小被放在“完美”的模具里,被至亲用期望反复打磨,直至成为路家父母想要的完美继承人。
然后,又被彻底否定,为一项间接造成死亡、影响恶劣的工程,被路家整个家族推出去当一只替罪羔羊,从“完美”的路总,变成不择手段、丑闻缠身的路时聿。
最后,还要接受路父路母的新任务——“你是我跟你妈一手培养的,你已经把我们的心血毁去一半,现在唯一该做的,就是卧薪尝胆,东山再起。”
“如果不是你先给人留下把柄,怎么会被那几房旁支钻下空子,损失这么惨重?”
如此种种困境之下,路时聿从没有向任何人求助,第二天照常出席新闻发布会,公开承认决策错误,尽管他并没有错。
好在他已经重回肖家,废了很多功夫,连日奔波的最后一天,他坐上车,忽然想起被他抛在脑后的那个实验,拨通助研的号码,魔怔似得重复几遍,“剧情的一切宗旨,是让路时聿活着。”
至于别的,他没心思再说,只想尽快回到市中心那栋平层见路时聿,他也曾经在那而住过不短的一段时间,是路时聿为了保护他。
可终究没有成行,回市区的路上,一前一后两辆中卡失控,他坐的轿车当然没有安然的机会。
好在,奔波没有白费,路时聿会重新站回云端,好好活下去,只是大概会累。
如果那个实验真有效用,路时聿还会在新世界那方乌托邦拥有幸福的一生,同样好好活下去。
最后,他又重新回想确认一下他放在实验台的属于路时聿的物品——分别代表公司、父母、优秀履历,都是路时聿为之努力、放在心上的东西。
至于那枚袖扣,是他的一点私心。
画面至此,他的一颗心已经被高高束起,如果真和他想的一样,路时聿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一块破碎不堪,难以支撑的琉璃。
但他无法得知全貌,隧道尽头只有路时聿曾面对的深渊一角。
他忽然明白,在现实中好好活着,对路时聿来说是种折磨。
隧道骤然寸寸坍塌,只剩一片黑暗,萧景珩遵循本能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灿白灯光,又是医院。
询问助理之后,他走进路时聿所在的病房,时机正好,病房只有他们二人。
脑海中的回忆错综复杂,但他固执地从中理出一条线:现实中的事已经无法改变,在这个世界,他依旧依旧,想让路时聿活下去。
可他几乎没有胜算,他不知道能用什么留下路时聿。
过去是用一所乌托邦,以及一份残忍的希望——他看到路时聿走剧情的原因,“自杀会重开剧情,你作为反派的最终结局是死亡。”
他十分自私,十足卑劣,仍想用这份“希望”留住路时聿,再加上一份微不足道的,来自他的爱情。
“这次就当我欠你的,如果行至结局你仍想离开,”他弯腰在路时聿眉间印下一吻,低声接上,“我在那场大火中陪你。”
就当是,单方面的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