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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5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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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终于包不住火,冰之女皇得知左枯回归,立马下令让多托雷把人送过来。
左枯醒来后不跟多托雷说一句话,该吃吃该喝喝,分明每天就看着他吃了东西,人没长肉反而还清瘦了。
夜间的一两声清咳也简直如锤子击打在多托雷的心头。
他引不来左枯回头,也不能让他好好活着。
挫败感跟愤怒一样无能为力,他只能把左枯送去至冬宫。
上马车前,左枯穿着并不算多单薄的衣袍,袖口露出的几根手指细长冷白,他扯了扯领口,回头看了眼遥望他的多托雷。
那一眼不含什么情感,像是看山,看水,看蓝天白云一样平淡。
多托雷动了动唇,没再白费心思说废话。
他坐的车慢了左枯的车一步,途经山腰,突然遭遇雪崩,大半道路被摧残,两人的车被埋没雪堆之下,多托雷疯了似的呼喊左枯的名字,经过一天一夜的地毯式搜寻,他只找到了只烫着暗红色纹身的手。
左枯的手。
……
那时起,至冬的天一直阴云密布,阳光久久透不过云层传递下来。
愚人众的第二席执行官如同魔怔了一般,让属下一遍遍翻找山头,厚厚的雪近乎一米深,找人何其困难。
过了几天,一间照耀橘红灯光的医馆传来难以忍耐的咳嗽声。
“咳咳咳!”
“都说了要多喝热水!你看你咳嗽的。”医师怒不可遏呵斥,坐在床榻上的男子把头别过一点,继续闷声咳嗽,他的头发很长了,盖不住漂亮得招人的面庞,他除了近乎完美的皮相,还有矜贵孤傲的气质,不亲近人,却也不过分疏离。
这位医师正是之前那个替他看病的璃月人,偶尔为受伤的打猎人或者劫匪治病,据说他祖上世代行医,不治恶人,不救匪徒,可来到至冬,管他什么规矩,先温饱了再说。
“大夫,你的妻子女儿呢?”
“自然是在璃月待得好好的。”
“至冬距离璃月那么远,你怎么想过来的?”
“至冬有救我妻子的草药,为了她,我必须来。”
“哦。”真是感人肺腑的夫妻情。
左枯停下说话,喉咙又是一阵发痒,他咳得越来越严重,气得医师踱步念叨。烛梦熬药回来,听到他一阵阵地咳,当即掰开他的嘴就灌药,左枯目前的状态还不如他,就被迫喝下苦涩药汁。
喝完想吐,烛梦又在他身上点了两道穴,嘴巴就张不开了,身子还动不了。
“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少年把他放平躺好,掰开他的嘴放了一颗酸梅糖,酸酸甜甜的味道丝丝缕缕溢开,左枯的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他听少年说,“别以为我很乐意救你,只是受人所托!”
指的是温柔切片吗?
他对左枯极好,在他被所有人厌弃,包括多托雷也是的时候,锲而不舍对他好,再好也是另有所图。左枯膈应得慌,他不想因为一点好就去接受了温柔切片的感情,却无无法狠心痛下死手,他想装得冷酷一些让对方知难而退。但是看这个劲头,很有当初他追着多托雷跑一个样。
要不扇他两巴掌清醒清醒?
他也不敢出现在左枯面前,就怕讨人嫌,还默默做事,存在感一点都不小。
“左枯,你想起我了吗?”
如今左枯的气质已大不一样,越发贴近心中的那个人,烛梦轻声唤他,语气分外期待。
左枯没有明确态度,只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离开?”
见他不反驳,烛梦的期待值拉高,“得再等上一阵子了,愚人众的大搜捕还没完全过去,你老情人的部下也被隔绝在外无法帮忙,只能我们自己想办法。”
老情人说的是达达利亚,他听到左枯身亡的消息立马飞奔回来,却被多托雷的人拦在外头。
哦,差点没想起来这个人……
左枯良心有点过意不去,也只是一点,他转头就呼呼大睡。
烛梦把医生叫出去,问他:“情况怎么样了?”
“以我的能力是没得治了,只能吃点药好受一点,走得没那么痛苦……不过去璃月找白术先生说不定还可以?”
“怕是来不及了。”先前左枯就一直被白术医治着,情况好转一些又吃了切片给的药反复了,药效维持得太短也不能够中断,戒断太要命,也不知道左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睡得像是死过去一样。
体温冰凉,呼吸接近于无,他那天看到,差点就崩溃了。
一天十二时辰,二十四小时,左枯只有四小时的睡醒时间,醒来就找饭吃,吃饱就想睡觉,什么都不多想,也不愿搭理,哪怕突然发病也只咬咬舌头挺过去,一掰开嘴巴里头都是血。
左枯啊左枯,何必呢?
愚人众把控的关口太严实,就是生出翅膀都不一定能飞出去,烛梦纵然易容术出神入化,也是伪装的,被多托雷一眼识破,差点就走不脱了。
花上不少时间跟他周旋,再左拐右拐回到医生的家,见他脸色惨白,告知左枯不见了,是被一名少年带去的。
烛梦如遭雷击,本就身负重伤,喉头鲜血一哽险些晕厥。
左枯病得不轻,去了哪里都是一个死。
……
被人背着,脚尖拖地,左枯几次被颠簸醒来,看到人偶少年秀美的侧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散兵不客气说:“还有什么遗言赶紧吐出来,别到时候死了还得带着遗憾而去。”
左枯吐出三个字:“你好矮。”
他立马被扔进雪地里,摔得浑身抽疼,再费力抬头对上少年人气愤的目光,衣领被他提起:“找死是吧左枯!”
病殃殃的男子抬起眼皮都遭罪,索性就闭上眼睛,也好他呼吸犹在,不然还差点看错是个死人。
散兵咬咬牙,再把他打横抱起,少年身手轻盈迅捷,跑了不知多少里路都不知疲倦,把他带到久违的山洞里。左枯只感觉紧凑的风声削弱许多,自己躺进了个方方正正的箱子里,再定睛一看,散兵要给他盖上棺材。
原来,死亡来临得那么快……
左枯突然就有了一种无力感和不甘,不甘就这么死去,也无力继续反抗。
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说不定都不想回至冬了,璃月多好,鸟语花香,惠风和畅,跟钟离喝茶,和达达利亚斗嘴。
轻松的日子已经不再,左枯闭目放空了大脑熟睡,不期然而然的,他做了一个很梦幻的梦,他梦见多托雷是他的夫,少年切片是儿子,温柔切片是他出轨对象,转眼气愤的多托雷拿刀剁了切片,也要炖了他。
“散兵大人,博士大人有命令,任何人不能够无故离开境内。”
“哼,我就是奉了他的命令出去的,怎么,你敢拦我?”
“属下不敢,您当然可以出去,只是这货车……您愿意让属下查看一下吗?”
“滚!”
“是、是!”
依稀听到一阵交谈声,好像还有斯卡拉姆齐的声音,左枯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正巧车轱辘碾过石头,车身动荡,震得他跟着撞上棺材,闷哼溢出嘴边。
动静挺大的,旁边人都听见了。
不敢违抗只敢紧紧跟随的尉官小心翼翼发问:“散兵大人,里面……里面怎么有声音?”
“我养的宠物,怎么,有问题?”模样稚嫩白净的少年勾唇邪肆笑着,“我不介意也把你做成宠物,只是你有手有脚的,不太方便装起来,可以的话,这口尖牙也得拔了。”
尉官瑟瑟发抖,不敢再贸然跟上来。
违抗多托雷命令可能会死,惹上脾气向来不好的散兵一定会死!也不过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了。
左枯揉了揉发疼的肩膀,心想送他死能不能给个痛快,这是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咸腥的海风从棺材板底下的小孔往鼻子里钻,新鲜空气都少了,左枯吸了吸气,蓦然被呛到,一时咳个不停。又一声巨响,随之棺材盖子被掀飞,左枯抬高视野看到了蓝天白云,以及面带嫌恶之色的黑发少年。
他的头发不像左枯一样是纯粹的黑,而是在阳光下泛着五彩斑斓的蓝,可爱的妹妹头常年一个尺寸,遮不住白皙纤细的后颈,显得有些少年人的青涩。
而身经百战所培养出来的杀气能把人逼退,左枯却能在他凶巴巴的小脸上看出一丝担忧,当然也可能是错觉,人偶怎么会有人类的感情呢?
“没死就赶紧起来!”
好吧,他果然是看错了。
左枯一个鲤鱼打挺,差点闪到老腰,歪七扭八爬起来,散兵还嘲笑他是个八十岁老头。
“可别八十岁了,我饿得快死了,有吃的没?”
散兵沉默一下,他是人偶,无需进食,习惯了独来独往,突然捎带上这么一个“身娇体弱”的活人,还真的不习惯。
还好他找到的是个偏远僻静的地方,抓了两条鱼就叫左枯生吃。
“我不吃生食,谢谢。”
散兵:“你不吃生的还想吃熟的?想烤火冒烟吸引多托雷过来?他满城疯了一样找你,就算你逃出至冬又怎么样,他的眼线遍布提瓦特,终有一天会找到你的。”
左枯叹气:“我突然想通了一些事,一味想着去报复别人牺牲自己太傻了,还不如留给自己几天清闲日子,不枉我活了一遭。”
“你怎么突然转性子了?”
“可能是觉得跟多托雷斗没有胜算了吧。”
散兵用刀把鱼切成一片片的,摆出自以为好看的图案,冷淡说:“哼,以前我总在提醒你不要陷得太深,现在是后悔也没用了。”
“谢谢你,斯卡拉姆齐。”
少年惊愕抬起眼看他,左枯已经疲倦靠着树干坐下,他的呼吸比夜风都轻,皎月洒落他面庞,梦幻得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