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溯游而上》勾亦

9、对话

　　再次睁开眼，眼前的景色稍显陌生，昏暗的光线，白得不够纯粹又黑的不够彻底，刚刚好能看清周围的一切，道路两边长满了红色的花朵，抬头一块牌匾写着“往生殿”，这是，地府？我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

　　前方一个白色的物件向我飘来，等距离近了才看清是“笼”。它在我身前停顿了几秒，身子一转，示意我跟上。

　　一路上安静得令人有点不自在，仿佛时间都被冻住了一样。

　　我估摸着得想个话题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便问道：“近来重生的人可有成功改变结局的？”

　　“有，但不多。”笼不假思索的回到：“每个人的结局都是由他这一生所做的许多决定所构成的，如果知道结局再做决定，或许能改变一两件小事，但以后也会出现其他变故让你做出一些选择，从而回到原定的结局。”

　　“是因为历史具有修复性吗？就像阳间的穿越剧，即使女主尝试着去改变身边人的悲剧，也只能改变一两件事情，最终的历史走向不会因此而有所不同。”我回复道。

　　“如果历史真的有修复性从而导致结局无法改变，地府又怎么会让鬼魂重生？”笼摇了摇头。

　　“虽然世人老说‘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怎么样了’这样的话，但真让他们再选一次，他们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这个选择是基于他们当时的认知水平而做出的判断，在当下的时刻，他们觉得是对的，就算是负气，也不认为这个选择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所以，如果选择节点重生的人，在带有原来记忆的情况下再做决定，就能规避错误的选择了？”我疑惑的问道，心中却隐隐觉得没这么简单。

　　“非也。不同的选择导向不同的结局，你只知道了这种选择的结局，却不知道另一种选择的结局。待你下次做出不同的选择的时候，它又会导向另一种结局，然后又会延伸出更多的新选择，你又该拿什么作为参考来判断哪个选择是对的，哪个选择是错的？”笼嘴巴一张一合的，虽跟我闲聊着，引路的速度却不见减缓。

　　“何况每个人的性格、眼界、认知不同，虽然在已知结局的选择中能对错误的选择有所规避，但在未来延伸出来的新选择中，还得依靠自己来判断。然而，大多数人只把眼光放在了选择和结局本身，却忽略了做选择的人。”

　　我点了一下头，边思索边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自身的条件没有得到改善或优化，就无法做出比以前更准确的选择？就像书上说的‘你永远赚不了你认知以外的钱’？”

　　笼笑了一下，嘴角上扬的幅度不大，但笑起来的时候两边脸颊会有几道皱褶，甚是可爱。

　　“所以，虽然地府有规定，鬼魂若是因自*杀而亡，生前积善且不犯恶者，可获重生的机会，但能改变结局的却是甚少。”

　　“而且生命不息，选择不断。”我接过话题，“即使你能改变既定的结局，活下来了，以后也会继续面临无数的选择，谁能保证寿数结束的时候结局一定是好的呢？”

　　语毕，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负气的在地上踢踏了两脚，想起生前的种种，好像都在做错误的选择呢。

　　笼似乎听到了我的叹气声，身形微微的向后方侧了一下，又继续默默的往前走。

　　往生道边上，时石发出幽幽的黑光，笼侧身退守一边，我闭着眼睛往下一跳，心里默念着回到家人病倒的时间点，突然脑海中想起了笼最后跟我说的那句话：“制定重生规则的那位说了，鬼魂要经过千难万险，广积阴德，才能有机会投生成人，如果放弃了这难得的机会，怪可惜的。”

　　是啊，人生不过数十载，不够短，不像蜉蝣一样还没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就死了，也不够长，刚好够体验人生的悲欢离合。

　　片刻后，笼往女子原先站的位置看了一眼，那里早已被新的鬼魂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