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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坐在沙发上的欧先生与舅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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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放在阳台的雾面玻璃瓶里插着七朵不同模样的花,中间玫红色的那朵花低垂着头摇摇晃晃,瓶里散发出腐臭味。
何夕苒将其中凋败的花朵挑拣出来,重新换掉瓶里的的水,期许剩余的花朵能多存活几天。
“不用管这些花,你舅舅明天回来会带一些新的花替换掉它们。”穿梭于厨房与客厅的男人瞥了一眼被换上新的水的花瓶,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今天是他最后一天来给何夕苒送饭了,何夕苒舅舅明天出差回来后,他再也不用每日准时准点地出现在家门口,何夕苒也不用再听他的念叨了,想到自己快解脱了,她像脱下紧箍咒一样感到轻松却又有些不大习惯。
离元旦也没剩几天,今年就快要结束了。“跨年夜你准备要怎么过?”欧先生将饭菜全部摆在桌上后,忽然问道。
这是他第一次在谈话中问及何夕苒私人问题,或许他认为他们今后再也不会见面了,所以才会这样毫无顾忌地说话。
何夕苒抬起一边眉毛,用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在问我吗?”
“那不然呢,这里除了你和我还有谁,难不成我还能通灵和鬼说话。”欧先生无语地咂了咂嘴。
平时装得什么都不感兴趣一样,原来也会关心别人的私事,不说还以为你自言自语。何夕苒在心里反驳道。如果直接说出来只会被他怼得更厉害,何夕苒自知讲不过他。
“朋友约我出去过。”何夕苒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藕片咬掉一半,一条细细的白丝悬挂在她嘴巴与另一半藕片之间。
“原来你也是有朋友的人。”欧先生用围裙擦了擦手,在繁忙之余抬眼望向被雨滴敲得砰砰作响的窗户。
何夕苒直接下咽还没被嚼碎的藕片,她赶忙起身跑向茶几拿起水杯,猛然将杯子里的水全部灌入喉咙。
“什么叫‘你也是有朋友的人’,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吗?再说了就连杀人犯都会有朋友吧。”何夕苒捶了几下胸口,不忿地看着面对着冰箱的男人的背影。
“你过分解读我的意思,虽然你脾气差习惯不好人也颓废,但总的来说你人还是不错的。”欧先生话音未落就噗呲地笑出声,他那厚厚的嘴唇上扬时变成了薄唇。
何夕苒狠狠瞪了一眼他,无言地落座在餐桌前。
他的提问是不是代表着我也可以向他探寻我的好奇,何夕苒暗自思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问他与自己舅舅之间的关系,问了他会回答吗?“”
“你在哪里工作?”
欧先生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职业以及别的一些事情,他做的蛋糕比外面很多在售卖的蛋糕还要好吃,何夕苒不禁猜测,他是不是专业的蛋糕师。
“干什么要知道我的工作?想来捣乱?”欧先生用开玩笑的语气打趣道,回避了何夕苒的问题。
“在想你是不是月嫂。”何夕苒将满是油渍的餐碗收到洗碗池里,她刚想打开水龙头就被欧先生制止了。
“我要是月嫂宁愿去照顾刚出生的孩子也不会来看你的臭脸。”欧先生戴上橡胶手套挤开站在洗碗池前的何夕苒。“我来你让开,今天的蛋糕是榴莲千层。”
“我舅舅有给你支付工资吗?”何夕苒用手撑在洗碗池上,穷追不舍地想要套出点有用的信息。
欧先生把洗过一遍的碗放在旁边空出来的地方,用沾满泡沫的手套旁擦了一下脸,一坨白色的泡沫落在了他肩膀上,他像是没注意到似的毫不在意。
“没有给我工资。”他转头看向何夕苒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啊?舅舅竟然没给你钱,那你怎么还愿意天天过来看我的臭脸?”何夕苒朝他做了一个鬼脸,故意装出很惊讶的样子用浮夸的语气说道。
“嗯……”欧先生卖关子般停顿了很久,用故作高深的语气说:“因为给了我别的比钱更有价值的东西。”
“比钱更有价值的东西?”何夕苒嘟囔着自言自语。“舅舅还有比钱更有价值的东西?我怎么没听他说过,难不成是去别的地方淘的古董?还是外婆给了他一些陈酿好酒,就像那些为了自己孩子结婚时能喝上好酒,在孩子出生时就开始酿酒。舅舅难道真藏着这种好东西,下次让他拿出来给我试试。”她在心里打着算盘咽了一口唾沫。
“你在想什么?一脸奸诈样,我等会还有事先走了。”欧先生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他的视线落在了茶几的烟盒上。“少吸点,你舅舅都戒掉了。”终究还是没逃过他临出门前的念咒环节,何夕苒感到太阳穴一紧。
“知道了,你有事就快走吧。”何夕苒催促着他,不耐烦地朝他挥挥手。
“得了,以后你想听我讲都听不到。”欧先生换好鞋子拿下挂在架子上湿哒哒的雨伞。
他一边将蓝色的围巾搭在脖子上一边打开门,他拧下门把的同时门被拉开。
“你不是说晚点才到机场吗?”欧先生五官被定格般,呆愣地看着面前外套正在滴水的男人。
“提前结束就改签了,外面雨下得好大,我没带伞。”抹了发胶的头发粘成一条一条,男人的手里提着一盆被套上塑料袋的花盆,他的身后还放着一个满是雨水的行李箱。
何夕苒听到门口的对话声,粗犷的嗓音的主人她再熟悉不过了。
“舅舅!”她从厨房里探出头满心欢喜地喊道。
男人任由身上的雨水夺去他的体温,伸出右手掸了掸欧先生肩膀上那一抹白色的异物,“这里有点脏。”
欧先生听到何夕苒的声音一下子拍开了男人的手,“别管这个了,赶紧进去洗澡,要是着凉就该感冒了。”
男人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欧先生,声音低沉地说道,“知道了,你先别走,等会我送你,外面雨大。”说完,他拉着行李箱,侧身擦过欧先生的肩膀走进屋里。
欧先生把门关上后将雨伞重新挂回架子上,他换上还有一丝温度的毛拖正想抬脚走时,目光被一双湿透的皮鞋吸引住了。
“舅舅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何夕苒接过男人手中的花盆,小心翼翼地打开塑料袋。
“那边提前结束了。”男人将外衣脱下丢在洗衣篮里,转身走向主卧。
欧先生躺坐在沙发上侧头看到正在捣鼓花盆的何夕苒,“你还是别乱动他的花,他很珍惜这些花的,弄不好那些花会很容易死掉。”
何夕苒放下撸起的袖子,放弃摆弄花的念头,她拿出冰箱里的蛋糕独自在餐桌上品尝。
身穿短袖和长裤的男人从主卧里走出来,温热的雾气飘荡在他身后。
“赶快穿上外套!”欧先生用不容置疑地语气严肃地说道。
男人听到他的话又走回房间,在外面套上一件灰色的毛衣。
“我还以为他只对我啰嗦,没想到他对舅舅也这样。”何夕苒将蛋糕含在嘴里,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跳换。
何夕苒看着默不出声的欧先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蛋糕在她嘴里融化后顺着她的食道滑下去,“舅舅你给欧先生的比钱还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
“什么比钱还有价值的东西?”男人没理解何夕苒的意思,将花盆拿起来放在茶几上。
“欧先生说他来照顾我的报酬不是钱,而是比钱更有价值的东西。”何夕苒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有什么东西快要在她心里喷涌而出。
男人将目光从花盆移到欧先生的身上,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
欧先生眯起眼睛朝他扬起嘴角。
“哦,你说那东西啊……不告诉你……”
“哎,没趣。”
希望落空的何夕苒托着下巴一直望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她心里的疑惑在此刻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