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纸贵银轻

15、打火机

　　何夕苒斜眼看着两包叠放在桌面上黄色包装的烟，用手指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她此刻觉得喉咙干得发紧。

　　散发出酒气的衣服唤醒了她大脑深处的记忆，昨晚的所有事情此刻正一幕幕地在她脑海里回放。

　　“不是，我有病吗？”何夕苒敲了敲她昏沉的脑袋大喊道。

　　看着左手臂上显眼的纹身，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在脑海里呼之欲出，可是始终卡在记忆的阀门后，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她把挽着的袖子放了下来，晃了晃脑袋。“手机呢？”何夕苒走出客厅四处搜罗着。

　　沉重的身体令她觉得浑身没劲，她把眼睛向右边瞥去时，目光停留在餐桌上的玻璃杯以及被压在底下的纸条上。

　　没经你同意擅自进了你的房子真是太抱歉了，我看到冰箱里有蜂蜜就给你泡了杯蜂蜜水，你要是醒了就把它喝了吧。
　　郜枯留

　　何夕苒把手里的纸揉成一团，拿下玻璃杯上的盖子把里面的水猛灌进喉咙里。

　　“昨晚谢谢你了，你今天还在那间酒吧上班吗？”何夕苒犹豫一会，最终还是按下了屏幕上的发送键。

　　“没事，我今晚也去那里兼职。”对话框里立马跳出了一条消息。

　　“好。”

　　天气越来越凉，秋叶萧条，微风里夹杂着一丝寒意。

　　“这天气怎么转变得这么快。”何夕苒扯了扯身上的夹克，她走在昨天走过的那条路上，脚步停在了铺着黑色瓷砖的店面前。

　　或许是因为今天来得太早，店里的只有几个客人，可这里面依然充斥着浓烈的香水味与发胶味。

　　何夕苒走到昨天坐的位置上，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

　　“请问你要喝点什么？”那男人彬彬有礼地露出营业性微笑。

　　“我想找一下郜枯，请问他现在在这里吗？”何夕苒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吧台上后，正视着那男人的脸缓缓开口。

　　她那张本就皙白的脸庞在粉底的粉饰下却显得有些惨白，然而腮红和口红又为她增添了一分血色。

　　“郜枯他还没来上班，你找他有什么事吗？”穿着西装的男人依旧面露微笑地看着何夕苒，只是他的眼神中多了一分审视。

　　他的眼珠不动声色地上下转动，试图看出对面这个清冷美人的来意。

　　“没事。”何夕苒面无表情地说道，她早已察觉到那男人审视的目光，这令她心生厌恶。“我要一杯‘孤岛’。”她喉咙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孤岛？我们这里没有孤岛啊。”那男人疑惑地歪了歪头。

　　那男人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何夕苒的后方传了进来。

　　“我来了。”一个穿着白色运动装的男生从大门处走了进来。

　　“郜枯你来了，有人找你。”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把话说完，转身走回了吧台的最左边。

　　“学姐，你来了。”郜枯一边走一边脱下他的斜挎包。

　　他快步走到吧台后面，丢下一句“等一下”就消失在门后面了。

　　何夕苒尴尬地挠了挠脖子，大门处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原本空着的桌椅一下子被坐满了。

　　“你要喝点什么？”换了一身制服的郜枯边整理衣服边问道。

　　“孤岛。”何夕苒用试探性的语气说道。

　　“好。”郜枯点了点头。

　　“昨天真是给你添麻烦了。”何夕苒不知所措地看向别处。

　　“没事。你今天起床喉咙应该很干吧。”郜枯双手用力地摇晃着调酒杯，他耳后的卷发落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

　　何夕苒的脑海里浮现出昨天晚上她在大街上哭泣的场景，她闭上双眼默默给自己翻了一个大白眼，“我真的有病。”她在内心里狠狠地抽打着自己。

　　她假意咳嗽了两声，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还好，反正谢谢你了。”

　　店里灯光昏暗，空气也越来越浑浊，舞台两边的喇叭传来轻缓的音乐声，令人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

　　“好了。”郜枯把玻璃杯推到何夕苒手边，他拿起桌上的白布擦了擦手。

　　何夕苒端起蓝粉交接液体细细品尝。

　　时针刚到9点，一群背着乐器的人走上了舞台，其中只有一个女生走在中间。

　　今晚他们演唱的曲目风格与昨晚并没有太大差别，一首接着一首悲情歌由乐队演奏着。

　　何夕苒全身心地沉浸在这轻松的氛围中，全然不知有双眼睛的目光从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她。

　　“你还好吗？”郜枯的声音夹在歌声里一同飘进了何夕苒的耳中。

　　何夕苒转过身体，她简短的睫毛微微颤动，嘴角微微抽动。

　　她端起眼前杯中剩下的一点酒一饮而尽，把扎在脑后的橡皮筋抽掉，一头顺直的黑发散落在肩膀上。

　　“应该算是好吧。”她抬起还有些红肿的眼睛直视着郜枯的瞳孔，此刻四目相对，双方都在尽力读懂彼此传达出的情感。

　　“对了，我买了甜品想作为谢礼送给你。”何夕苒把放在吧台上的盒子递给了郜枯，“这家的蛋糕很好吃。”

　　郜枯双手接过蛋糕盒，他透过透明盒纸看到了里面装着两个堆满奶油的纸杯蛋糕。

　　“谢了，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郜枯开朗地笑着说，他的虎牙抵在了下嘴唇上。

　　何夕苒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显示，撇着眉头疑惑地拿起手机回拨过去。

　　“喂，周尧。”何夕苒捂住右边耳朵，提高音量对着手机说道。

　　“小夕姐，你现在，有空吗？”话筒对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怎么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缓缓升上何夕苒心头。

　　“你现在能过来一趟警察局吗？”轻飘飘的话语掩藏在厚重的鼻音中。

　　“你把定位发我一下，我现在就过去。”何夕苒迅速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火急火燎地就要往大门外走去。

　　郜枯双目紧盯着何夕苒，看着她原本平静的脸庞顿时紧皱了起来。

　　“怎么了？”郜枯放下手里的抹布，不解地问道。

　　“我有事先走了，谢谢你今天的招待。”何夕苒大步迈向前。

　　郜枯侧过头目送着何夕苒消失在大门处，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朝门外大喊一声，“等一下。”

　　他急忙走进换衣间然后追出大门，不一会他看到原本走远的何夕苒又折返回来。

　　“有什么忘了吗？”郜枯喘着气问道。

　　“忘记给钱了。”何夕苒的脚步一刻也不曾停下。

　　郜枯伸手抓住了要往里走的何夕苒，他的右脚向她迈进了一步。

　　何夕苒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她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她的鼻息变得越发急促。

　　她悄悄往后挪了一步。

　　“你昨晚落在这的打火机忘拿了，钱我先帮你给，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电话联系我，我随时都会接听。”郜枯抓着何夕苒左手的手腕，把一个银色的打火机放在了她的手心上。

　　何夕苒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后走向马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

　　“她竟然也会露出那样慌乱的神情。”郜枯眼神紧紧跟着开远的出租车，汽油味乘着风向他袭来，他不禁连打了三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