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楷模》间断点

6、第 6 章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刚刚自己失去控制的行为被他看到了吗？许晖的眼神暗了暗，门口的人像是有些胆怯般的向后退了几步。

　　这样胆怯可不行，我可是很想尽快为你绘上美丽图案的啊。许晖阴暗的眼神转瞬即逝，露出温和的笑容。

　　“啊，是你啊，周末没出去玩吗？”许晖亲切地问着。

　　“没有，不太喜欢。”谢礼川迟疑了一下，走过来。

　　“这样呀。”许晖也站了起来，“现在忙吗？这边位置小，要不过去长椅那边坐会儿？”

　　“嗯，好。”谢礼川跟着许晖过去坐下。

　　“你经常过来这边吗？”虽然许晖知道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因为他没有在这片经常见到谢礼川，但他还是问了。

　　“没有，最近才来的，原来是在空教室。”谢礼川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塑料袋传来声响，他才想起自己刚刚买的雪糕。

　　“对，对了，学长，吃雪糕吗？”谢礼川打开塑料袋伸到许晖面前，里面是两根绿色心情、两根玉米雪糕。

　　许晖愣了愣，之后露出一个微笑，“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伸出空着的右手拿了一根绿色心情。

　　“买这么多原本是打算一个人吃完的吗？”

　　许晖拆开包装袋，拿出雪糕，自然地避开谢礼川的视线，顺手把左手捏着的烟头放了进去。

　　“不是，本来就想吃玉米雪糕的，但看见绿色心情就顺手拿了。”

　　低着头一口气说完，谢礼川的脸憋得通红，很久没有这么顺畅地说出过一句话了。

　　其实是想着来旧图书馆，说不定能碰上许晖，所以顺带买了绿色心情，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喜欢，不行的话玉米雪糕也有两个。

　　“因为这样可以吃很长时间。”

　　想起那句默契十足的话，谢礼川不禁勾起了唇角。

　　许晖看着这个笑容，有些困惑地咬了一口绿色心情，垂下眼，微微皱了眉。

　　他不喜欢吃雪糕，父母离开那天叫了奶奶来家里，还破天荒地给他买了一根玉米雪糕，他抽出雪糕棍，吃得很慢。

　　最后雪糕化了，外面玉米形状的蛋卷皮被浸得不成样子，变得黏糊糊，湿哒哒的……

　　好恶心，好讨厌。

　　“奶奶，爸爸和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奶奶只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许晖的目光聚焦回眼前的绿色心情上，绿色心情啊，之后他对谢礼川展开笑容。

　　“最近怎么样，你们也快到期末了吧。”

　　“还好，考试都排在七月份。”

　　谢礼川撕开玉米雪糕的包装袋，像之前一样把雪糕棍扯出来。

　　“那天学长不是问我有没有尝试去画过嘛。”谢礼川拿着雪糕棍在雪糕上戳来戳去。

　　许晖点点头，看来埋下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了。

　　“我最近去了解了很多，打算从暑假就开始。”

　　谢礼川还是戴着和之前一样款式的老土平光眼镜，但可以看出来是新买的，额前的头发被汗湿成一绺一绺的样子，平时被遮住的眼睛也露出来一大半。

　　他的瞳色很深，但意外的透彻明亮，通过他平常不合群的表现，可以看出他的生存环境应该是充满了各种负面情绪才对，可是居然还能保留有这样的一双眼。

　　这让许晖更不爽了。

　　“嗯，暑假那段时间正好是不太忙的时候，但是画画这种事情是需要一直保持着热爱和耐心的，坚持下来可不容易。”

　　“我会坚持的。”

　　谢礼川挖起一坨奶黄的玉米雪糕，放在嘴里，细腻冰凉，带着玉米浓厚的甜香。

　　“头发，好像很长了。”

　　对于突然靠近的脸，谢礼川有点畏缩，想往后躲，但是身体僵住了。

　　许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拨弄了几下谢礼川湿粘的发丝。

　　因为靠得很近，所以谢礼川能闻到许晖身上有一丝洗衣液的香气，其中还隐隐夹杂着一股很特殊的味道，但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

　　可是冰凉的指腹若即若离般地扫过额头，真的好舒服。

　　这样的行为是正常的吗？

　　谢礼川不禁对自己发问，但在脑子里完全找不出来有什么可以与这作比较的事情，所以谢礼川一边动摇着，一边为摆在面前的情形感到焦灼。

　　“啊，抱歉，看见就情不自禁地出手了，你的发质真好。”

　　看着不知所措的谢礼川，许晖满意地收回了手，顺口捡了句话夸他。

　　许晖没有期待这样做了以后谢礼川就会马上做出改变，只是想借由这个机会去逗弄一下他罢了。

　　“再不吃的话就该化得到处都是了。”

　　“好。”

　　谢礼川低下头，手里握着玉米雪糕，可以看出外面的蛋卷皮已经有些被浸软了。

　　许晖边说边把已经空了的雪糕棍塞进包装袋里，向门口的垃圾桶走去。

　　“我们最近倒是有些忙，课设、实验和考试堆一起了，你们到大三应该也是这样的，趁现在好好享受一下大学生活吧。”

　　回到座位上，看见谢礼川的雪糕还剩半个，底已经穿了，融化的雪糕也顺着粗糙的手指往下滴，许晖眉目间透露出一点厌烦。

　　“嗯，说起来，学长你打算考研吗？”

　　谢礼川在刚刚许晖去丢垃圾的时候一直纠结着要说什么。

　　“唔，考，也是从暑假开始。”

　　是个不错的开头，已经学会主动挑起话题了，但是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不是说进度够了，只是很难再忍受下去了……那样的玉米雪糕。

　　许晖按开屏幕，看了一眼时间，装作之后还有事的样子，随口说了下次再见就离开了。

　　许晖走后，谢礼川把手上的玉米雪糕吃掉，剩下的两根已经化得拿不出来了，因为不想浪费，所以他打开了两个小口，忍着奇怪的口感将它们喝得干干净净。

　　走到垃圾桶前时，谢礼川犹豫了一下，把许晖刚刚扔掉的绿色心情包装纸捡了起来。

　　好变态，可是只要是放在自己这样的外表下，就会变得十分正常了。

　　谢礼川看着手中皱巴巴的绿色塑料纸，虽然它看起来没有任何价值，而且是一个彻底的垃圾，但是谢礼川还是想把它捡起来。

　　可是刚刚的真的是这个吗？

　　谢礼川打开之后惊讶了，里面除了本来就在的雪糕棍，还有一个揉烂了的烟头。

　　会不会是从其他地方掉进去的？但谢礼川马上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许晖身上的味道，那是烟味，可能是根本没想到过许晖会抽烟吧，所以刚才就没往这方面联想。

　　那样的人会抽烟啊，他是怎么拿出来的，怎么样放在嘴唇之间的，又是怎样点火的呢？

　　谢礼川拿着那个绿色的包装袋，回头看着刚来时许晖坐着的位置，那处是被光芒充分照顾到的地方，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小心翼翼地坐在那里了。

　　真漂亮啊。

　　谢礼川仰头，透过如梦似幻的玻璃天窗看向天空，是浅浅的灰蓝色，在淡金的光芒下显得有几丝忧郁。

　　按这段时间的忙碌状况来看，许晖应该是疲惫地走进来的吧。

　　吸引他的莫非就是这样美丽的淡金色光芒。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看到了灰蓝色的天空，然后修长的手拿出一根纤细的烟来，颈部弯出完美的弧度，低下头来点火，灰蓝的烟雾从口中吐出，与淡金色光芒交织，最终消散在空气之中。

　　想到那个场景，谢礼川的耳朵红的快要滴血了，他低下头捂住脸，等稍微平静了一点，手才从脸上移开。

　　地板上，好像有奇怪的地方。

　　积灰的地板上除却一些脚印外，还有一处被明显摩擦过的痕迹，夹杂着微不可查的细小灰黑色痕迹，边缘处隐隐能看出几个笔画，但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了。

　　制造这个的人应该是相当烦躁才对吧，谢礼川完全没有办法将这些与刚刚那个温和冷静的人联系起来。

　　这不单是期末压力造成的吧，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说起来，刚刚进门的时候许晖就是低着头坐在那里，身上有着不符合他的阴郁，虽然那种感觉转瞬即逝但确实被谢礼川捕捉到了。

　　每个人都会有想要对无关人员隐藏起来的东西，就像其他室友相互分享的喜悦，谢礼川封闭的内心，许晖烦躁的原因。

　　但是一旦开始在意这个人，就会想尽一切方法去探究隐藏起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凉风自窗外吹来，原本汗湿了的头发被吹得凌乱，像是要护住头发上许晖留下的气息一般，谢礼川紧紧护住额头。

　　许晖沿着缺乏光线的脏乱楼梯走上四楼，敲响了最尽头的门，一双手毫不犹豫地伸了出来，粗鲁地把许晖扯进去。

　　结束之后，许晖洗完澡出来穿好衣服，拿起手机就打算走。

　　原本躺在那里玩手机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抱了过来。

　　“要走了吗？”

　　“嗯。”

　　男人强硬掰过许晖的头，近乎撕扯般地吻了他。

　　许晖有些厌恶，但没有挣扎。

　　这是上一次未理会的猎物，身材很好，动作也很粗暴。

　　放在平时，他确实会很满意，可是这次主动找他出来，只是想要摆脱玉米雪糕带来的恶心感，不想现在却更加恶心了。

　　许晖有些喘不过气，正想着推开他，他就放开了手。

　　“随时找我。”

　　许晖没有回答，转身背对他摆摆手，带上门。

　　已经是傍晚了，黑暗逐渐侵蚀光明。

　　呕吐声从垃圾堆那边传来，而后是塑料瓶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漱口声，最后以一个愤怒的砸地声结束了这场混乱。

　　一个人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白皙的脸，对比周围环境有些单薄的身体，端正的姿态，他的每个动作都像被精心设计过，但又显得十分自然。

　　唯一的不相称的应该只是这样肮脏的环境，但如果你再仔细看他的眼睛，只会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