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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夫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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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闻逆川虽出门的机会不多,但有白玥这个小探子,京中发生的大事他都得以知晓。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替阿姐嫁来王府之前,能如此笃定谈煊会死。
可当看到活生生的谈煊时,他知道逃跑的计划落空了。
若说先前出门听说书时还尚未确定,现如今,这张错综复杂的关系图,又将他拉回到对上一世记忆的笃定中——
京城男子被害案,在该发生的时间点,还是发生了。
更蹊跷的是,本来在上一世这件事应该在谈煊战死后发生的,而这一世,这个案子竟然由谈煊来办了。
某一瞬间,闻逆川只觉得复杂的时间线和人事都拧成了一股,应证的同时,让他觉得既惊喜又害怕。
谈煊蹙了蹙眉,明明纸上只写了人物关系,既没写关键案名,又没标准任何重点,再加上闻逆川在王府也算足不出户,他怎能一下就说出这是“除根案”。
于是,谈煊看向他的时候多了一丝耐人寻味:“侧妃的眼神挺好。”
闻逆川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可方才的震惊,几乎是不受控制的。
他立即找补,说道:“啊,对,此案妾身听府上进进出出的人,闲杂地提过一下。”
府上的人?谈煊立马就否定了这个说法,他从不与府上的人谈论公事,更别说闻逆川接触到的大抵都是阿嫲这样的侍女,他就更不会说了。
一旁的赵勇倒是想急起来了:“王府内胡乱讨论朝堂之事乃大忌,侧妃又是从哪位下人口中得知。”
只见谈煊摆了摆手示意赵勇别说话,而他看向闻逆川的目光如刀一般锋利,说话倒还是那副悠哉模样:“多大点儿事,知道了也无妨,这案子京城有一半人知道呢。”
话像是对赵勇说的,可闻逆川的心脏却提到了嗓子眼。
他方才一眼识破那案子,谈煊不可能不怀疑他。
“这一年,侧妃在京中呆的时间比我长,知道又有什么稀奇的,”谈煊又眼神警告了一下赵勇,而后眼睛又转回来了,“既然如此,侧妃你说说,这案子,你知道多少?”
果然,谈煊这人年纪轻轻就掌握兵权,怎么地也是个“人精”,话题兜来转去,还是落到了盘问闻逆川上。
“回王爷,”闻逆川咽了口唾沫,赶紧把思绪稳下来,“妾身只听说此案离奇,具体,妾身也不知道。”
话音刚落,闻逆川觉得手腕一紧、身子一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谈煊拽了过去。
动作并不粗鲁,但武将出手,快速敏捷。
“你过来。”人到了身旁,话才带出来。
闻逆川是怎么也没想到谈煊会直接把自己拽过去,两人距离之近,几乎挨到了一起,隔着衣物,他触到了谈煊比他更高的体温,还有身上淡淡的熏香。
可闻逆川此时却异常紧张,额头已经冒出几颗汗珠。
特别是他含在嗓子里的那变换女装的蛊丸,都差点吓得吐出来。
“凑近些看看,再想想,”谈煊看着他,“你还知道什么?”
闻逆川这死过一回的人,也不是两下就被唬住的,他缓缓调整思绪,还转头直直看着谈煊,无辜地眨眨眼:“妾身只是随意听了些传言,具体,真不清楚。”
两人四目相接。
某一瞬间,闻逆川的眉眼实在让谈煊觉得太像三水公子,只觉得心脏一阵抽搐,他下意识地先别过了眼。
“你别看我了。”谈煊喑哑道。
“哦……”闻逆川顽劣地笑了笑,“王爷是我夫君,你出征多时,一回来又忙于公务,见不上几面,今日我给夫君送糕点,夫君还拽我、还这般凶我,现在还不让我看夫君你了……”
这一口一个“夫君”的,叫得谈煊心里毛毛的。
闻逆川自己也恶心坏了,但他宁愿“杀敌一千、自损百八”,这回也要恶心一下谈煊。
“你……”谈煊喘了口气,欲言又止,刚刚盘问人的气势竟然被打断了。
许是那声“夫君”起了作用,谈煊竟不好再留他了。
“侧妃还是先回别院歇息吧。”谈煊把人打发走了。
正合他意。
就这样,闻逆川按捺住心中的雀跃,离开了书房。
掩上房门的那一刻,闻逆川暗忖,这少年将军还是年轻,不经逗,再一寻思,若他还知道自己也同为男子,岂不是要被气到七窍生烟,思及此,他心情又好了些,好像发现了什么“对付”谈煊的办法。
回到别院时,白玥因等他挨在门框边睡着了,一听见有动静,白玥咋呼地醒过来了。
“小川哥,你回来啦,”白玥揉了揉睡眼,“你今晚呆了好久,我都怕你要露馅了。”
“差点儿是要露馅了,幸好我集中生智,化险为夷。”闻逆川边进门边吹嘘着。
白玥打小就喜欢听闻逆川乱吹,她还上赶着捧臭脚了,追着上去问道:“小川哥,你是用的什么办法化险为夷的?”
说到计谋,闻逆川脑海里只剩“夫君”二字了。
他浑身一颤,不悦地扔下一句:“用我的尊严。”
一连几天,谈煊带着云牧,还有手底下的几个助手,把近一年的卷宗翻完了,那张关系网路图,也终于画全了——
拢共受害者已经累积超过十人,九死一重伤。
最初一位受害者实在一年半以前,是一名上京赶考的书生,此人进京后,入宿一家客栈,考前半月在客栈内看书温习,偶尔也会出门逛逛京城。
可就在考试的当天上午,那书生被发现暴毙荒郊,身上的衣物不着一物,财物也被洗劫一空,更离奇的是,他作为男子的“命根子”被人砍下挖去,死因也是失血过多,死状惨烈。
复盘到这里,众人都无一人发言,云牧便主动起了头:“大人,下官为就但看第一起,可以排除是劫杀,因为卷宗记载那书生一贫如洗,身上的财物更是少之又少,为了钱杀一个穷书生,并不成立。”
不得不说,云牧年纪虽小,但常年泡在刑部帮忙整理卷宗,推理的思维也不赖。
可他刚一开口,就被旁边的一位助理官员无情打断了:“那第二、第三位受害者都是富商,身上都带着极为值钱的东西,又该如何解释?”
“但要说是劫财,也不完全成立,”有一人发言,“这些受害者里有商贾、有书生、有农夫的儿子、甚至还有一个……”
说到这里,大家都默契地噤声。
谈煊一边听着,一边看着关系图,突然发现讨论的声音停了,他适时抬眼。
“继续啊。”谈煊看了一圈众人。
只见众人神色隐晦,欲言又止。
不明所以地谈煊瞥了一眼关系图旁边的受害者名单,一眼就落到了那位唯一一个没有被杀的受试者名字上。
“冯褚。”谈煊念了一句,一抬眼,果然,众人的神色告诉他,他们避讳的就是这个人。
眼神扫视一圈,最后谈煊看向了云牧。
云牧意会了众人,大家不敢说的,他倒是敢:“回大人,这位冯褚冯公子,正是当今礼部尚书冯大人家的三公子。”
原来如此。
谈煊猛然忆起刑部几个大人去小聚的晚上,几人下楼时,钱彻遇见的正是冯大人,怪不得那时冯大人说话这般不客气,钱彻还一点儿不恼怒,反倒好一顿哄人。
原来是事情没给人办明白。
距离冯褚受伤已过三月余,这钱彻尚未给冯大人一个说法,能有好脸色才怪。
越往深处一寻思,谈煊越觉得自己被那老尚书摆了一道,这不知妥妥把包袱扔给他了嘛。
但事已至此,抱怨无意义,这案子再难也得查下去了。
谈煊没让众人分心太久,立马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可会是仇杀?毕竟这样杀人,还挖下器官的,并不常见。”
他过去征战沙场,更加知道怎样让人一刀毙命,在他看来,用活挖器官的方式夺命,属实是弯弯绕绕了。
“可是……”云牧又想插嘴,但他一抬眼,看着几个大人都没说话,他又不好意思再说了。
谈煊敏感地觉察到了,他的头微微偏向云牧那边,冲他抬了抬下巴,道:“无妨,云牧你说吧。”
得了允许,云牧自然也不含糊,说道:“说是仇杀,下官觉得也不太恰当,就拿这里头身份财力最低的两人说,一个外来的书生,一个城郊务农的壮士,这两人很难与什么人结仇的。”
此话在理。
可刚一说完,又有其他大人给他反驳了回去:“你这也只是猜测,又不知死者具体怎样,就得此结论,未免太过草率。”
又被呛了,云牧也没敢再吱声了。
就这样,众人疏离清楚时间和人物,又讨论了一个多时辰,但还是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眼看天色不早,谈煊也将他们遣散了。
众大人向谈煊拱了拱手后,依次跨出门槛。
就在最后一个人要离开的时候,不料被谈煊喊住了:“云牧,你等一下。”
云牧诧异回头,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吗?”
“对,你留下。”谈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