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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七章 ...

  •   傍晚的街路上面确实繁华,这还不是城中最热闹的那条,却也是人头攒动,摩肩擦踵的厉害。

      长街去往东西的两面扩开,人家依街而建,顺排高矮的农房一直到城外的那座望月山脚下。

      新拢起的石子路两道,各式样的茶楼,酒馆,还有新开张不久的手工作坊铺。琳琅满目的货样堆高,叠起后边的整面墙壁。而在邻头的空地上,小商刚把糊弄到一起的纸伞撑开,他顺手就摆到了旁边。

      素色的纸伞光面,内外都要涂上桐油。伞撑的用料和做工上来也是考究,给路过的公子和小姐们挑选。得中趁手的,要是觉得伞面上单调,就去旁边的散摊那里,填几个字,或者题上书画。

      两家摊子靠近,之间的关系也好,在一同做生意时,他们会跟先说好的那样。伞铺上面买把纸伞,到隔壁的字画摊子处,让那个模样俊俏的年轻先生在伞面上多涂画几笔,或者在伞柄上刻起标识。

      元洲的风气开朗,更不似其他地方的那样拘谨,只会留女儿们在家中学习绣花,读书认字,弹琴棋礼乐。每年未到合适的节庆日子时,父母双亲就不准许她们出府,即便出门,那也得用纱巾遮面,露出双眼。而到平常的日子,那就是待在闺房当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到了元洲,普通人家的姑娘和小伙,要是在街上就看对眼了,只需稍微的扭捏和害羞几下,相互送出信物,再你来我往的暧昧几个月,等都禀明了父母,凑合八字,就请媒婆去姑娘家中下聘定亲,结成一段美满的佳话。

      可若只有姑娘对眼,而小伙不行,这也是不能够的。

      前年就有个姑娘把在街上看好的小伙给拐到家中,嘘寒问暖,好吃好喝的伺候,还贴身照顾了他半个多月。但小伙就不松口,怎么都不情愿娶她。姑娘的脾性上来,想到第二天就用强,可谁知当天晚上,小伙趁着夜黑翻墙逃出门,去到府衙报官。第二天清早,官府上门将这姑娘和她忙活的一家人全都带走,抓去地牢关了好几个月。

      所以说啊,只是一方故作情愿的对眼,在元洲也是行不通的。姑娘拐走小伙是被官府抓走入狱,可要是小伙掳走姑娘,同判入狱,事情严重的还得抄家流放。

      *

      再过去两条长街,他们便走到清风楼了。

      聚在门前的客人吵闹,杜若虽然在来之前就有听说过这清风楼的名声,是个挺热闹的地方,可他也没想过,单就热闹来说能变成这样。

      除了从午场结束便一直等到现在的客人外,还有不少是陆续赶来的新客。那乌泱泱的人群,嘈杂的动静混乱,那些客人们都快把这条长街挤满。

      “瑾安姑娘”门前守秩序的小厮认出瑾安,又看见她身后跟来的两人,目光有些好奇的去打量。

      “他们是我的客人”瑾安说道。小厮看了看这两人,他们穿着身上的外衫并不平整,裤脚上也有飞渐起的泥浆,小厮糊涂,又看到瑾安面上,她笑着点下头,小厮没有多说,只是带着他们从后边的楼梯上去。

      空长的杉木楼梯,这用得年数也久。楼梯中间那些放脚的台阶横面上是逐级缩窄,位置偏偏,只能侧身上去。走最后的几步台阶时,楼梯底下的木板撬动,发出吱嘎吱嘎的响音。

      “公子小心脚下”瑾安在前面提醒,“楼梯年数长,不常修葺维护”

      刚才木板的晃动,杜若来了精神。他把手扶在旁边的护栏上,好奇问她:“这样危险的楼梯,你们都不走下来吗?”

      瑾安道:“姑娘们下楼会有指定的时辰,一般也是让围娘带过去,走楼的里面,自然不找来这条外道”

      杜若又问:“那这条外道是做什么用的?”

      “妨个万一罢了”瑾安笑笑,“要是楼里出现混乱,姑娘们就能绕这条外道离开”

      瑾安将他们带到二楼休息的客室里,还嘱咐一起上来的小厮,让他去找两身干净能穿的新衣裳和送点热水上来,好给他们泡茶,也去去身上的寒气。

      忽然,在两人面前的空气当中,似有一股香味萦绕在他们鼻尖。这股味道不似普通熏香的那般浓烈,也没有胭脂水粉的容易呛鼻,这股香味清淡恬雅,自有一种畅然和轻快感。

      宁哲发现瑾安新点起的熏香,他仔细盯着那铜炉香盒,警惕问:“这是什么香?”

      “果香”瑾安打开香盒,把里面的东西展示给他们看。雕装精美的香盒当中放这些散沫的香料,还有晒干掰碎的果皮,和那点微白的粉末混合。

      瑾安收拾着桌上,她把刚点着的香炉摆上矮桌,“近来的天气也是不好,总觉得房间里有股潮味和湿气,点上这些果香,既能祛湿,也不会使这房间里闻到的空气发闷难受”

      “确实好闻”杜若凑近旁边,他浅浅嗅了一口进鼻,果香的味道混着原本就有的香料,散出橙子皮的清爽还有柚皮的芳香。

      瑾安泡好茶,端来茶盏:“公子喜欢就好,还以为这种女儿家用的熏香,公子会不习惯”

      杜若接过她给的茶,看向瑾安的脸他憨憨笑着说:“怎么会,我就不喜欢那种浓烈的香料,瑾安姑娘这里用的正好”

      玉清站到了二楼拐角口的高位上面,从这高处俯瞰城中。街巷繁华,市头的人群密集,熙熙攘攘。她无意识瞥到,只见瑾安带着两个陌生的男子过来,几人还有说有笑的。可那两人的穿衣打扮确实简陋了,从面相上看,也不像是元洲人。

      好奇心使然,玉清走开拐角,悄声站在客室的门前。在门口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她笑笑扣手敲响了房门。

      “你有客人啊”玉清在门口站着,她也不进来,只是从门边的口子开始打量起屋里的两人。他们又换了身衣裳,那坐姿挺拔,而现在的打扮看来,确实比刚才进门时要得体许多,她面向瑾安笑着问。

      “是两位救了我性命的公子”瑾安说着,拉上她的手就将人带进来,逐一介绍:“这位是宁哲,宁公子,这位是杜若,杜公子”

      “两位公子安好”玉清服礼与他们招呼。她又担心的看向瑾安,拉过她的手臂,从身外到上下都仔细看清楚了,“你方才说是他们救了你,可有伤到哪,是出什么事情了?”

      “我没事”瑾安宽声,“我方才五望月山,不小心摔到掉进陷阱的洞中,幸好有两位公子路过,这才把我救上来”

      “真的要多谢两位公子了”玉清松下口气,拍了拍瑾安的手反说道,“你说说你,承了人家这样大的恩情,怎么就给他们上去杯茶啊”

      顺玉清说的,瑾安看去他们放在手边的茶盏。她也觉着单就靠这两杯热茶来说,还不够去感谢他们。她被点醒,面上浮现尴尬,还不自然的笑笑,“玉清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到了,如今暮晚,应当请两位公子去吃酒道谢的”

      你说一句感谢,我还一句情的都要把杜若弄不好意思。他赶忙摆手:“瑾安姑娘已经谢好多次了,玉清再要说感谢,我们就真不好意思了”

      “公子莫要这样说”瑾安看了眼窗外的时辰,“晚场尚未开始,还请玉清妹妹帮我照顾着,我去吩咐厨房做点酒菜送上来”

      都不等他们说话,瑾安便走快步的出门。

      杜若却想要叫人,只连她的背影都抓不住。他笑笑,坐在椅子上,环顾着屋子里的摆设。陈设样子简单,多是字画和些素雅的瓷瓶,可见布置这里的主人也不喜好俗物,反倒是个清净人罢了。

      玉清也给自己倒上杯热茶,她端正的坐在旁边的圆凳椅上,杜若看过屋里,闲情问她:“玉清姑娘和瑾安姑娘很熟?”

      玉清放下茶杯,抬眸看向他回道:“我与姐姐虽不是自幼相识,可也算认识多年”

      杜若憨笑问:“那什么时候认识的?”

      “约莫十岁吧”玉清想后道,“我得别人引荐来围娘这里,未进门时就被姐姐的一曲琵琶声吸引”

      “琵琶,你说她会弹琵琶?”宁哲打断她,用种急切却是渴望的眼神紧紧盯着玉清,膝上握拳,微动的身体再尽力克制。

      “是啊”被他这样明晃晃的眼神看到,玉清微蹙眉头,心里却是惊讶。就一般闲谈,为何这人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你怎么了?”杜若奇怪的看向宁哲,他虽不明白,但也知道用这样直白的眼神去看着别人,尤其是对姑娘来说确实不好。

      宁哲缓了缓神,刚才的冲动上脑,一时间却没掌握住。

      “没什么”他垂暗了眸色,低头应道。

      只是一个琵琶而已,那会弹琵琶的人又不止她一个。

      “你们在说什么呢?”瑾安笑面进来。

      “没什么,只是在和两位公子说你的琵琶曲弹得极好”玉清道。

      瑾安笑着说:“这样啊,那一会就请公子们听一曲”

      她把刚才放到桌上的草药拿来,摘走当中的杂草,在玉清身边坐下。

      “你鼓弄这些草叶子做什么?”玉清问。

      瑾安边理道:“围娘身边的小厮一会要来,我先把这些草药收拾好,给他后就能碾碎敷在围娘的伤腿上边”

      玉清看到她在整理的那些草药,借故恼意说:“所以你冒险去望月山,就是为了找这些东西”

      瑾安道:“围娘的伤腿一直不好,药郎既然说这个草药有用,我便先寻来试试”

      “这是什么草药?”杜若看到瑾安拿在手里的那几株翠绿白色的药草,顶上还有点点嫩黄色的花蕊,却没张开。

      “是三七”瑾安回答。

      杜若又问:“那药铺里没有吗?”

      瑾安无奈摇头,“城中的药铺都说没有”

      “还是我们那里好啊,像这种草药在我们那是一抓一大把”杜若快嘴。

      瑾安整理的手上停顿了一瞬,她抬起头笑颜问:“还未请教公子是哪里人”

      “南疆”杜若没经思考,直接回着。

      “南疆啊,那确实是个好地方”唇边的笑意飞扬,可是看到却带有一丝勉强的意味。瑾安把握不住自己的眼神,冷冷看向他们。

      杜若反应过来时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太快在外人面前暴露他们的身份,对之后的计划不好。他心里懊恼,面上也露出几些苦意。他尴尬道:“那个”

      “公子放心,清风楼中是不分客人的”玉清站起来,刚好看见门口有小厮过来,正要敲门时,她却挥了挥手让小厮下去,“晚膳已经备好,公子们请”

      几人坐在楼间的那处客房里,喝着围娘新酿好的米酒,又听见晚场响起的乐声,此情此景,好不惬意悠闲。

      而从这份谈天当中,瑾安知道他们两人是为了见要紧的事情才来元洲。可关于事情,他们却闭口不言。纵然在醉酒糊涂时也扛着不肯说。倒是杜若,酒桌上提起南疆的风土人情,说南疆的气候会比元洲温和,等有机会了就带瑾安一道去南疆游玩。

      瑾安笑着点头,等她再回南疆时,不为了游玩,而是要找那些人算账取命。

      既送走两人,楼里也到了收拾翻夜的时候。玉清站在二楼的扶梯上,半弯腰看下来,从上而下的看着她,嘲笑问:“不是要杀了他们吗,怎么,不忍心动手了?”

      “不忍心?”瑾安发出冷笑,像听见个天大的笑话那样。她的眼光看来,眼神当中却有几意冰冷和戾气,“就是杀了他们也太便宜了,我想到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可说来听听”玉清被她勾起好奇。

      她脸上的笑意渐深,眼角却露出了凌厉的寒光。如同出鞘的匕首那般,透着凶狠和算计的阴谋。只道:“一个女人能做的事情很多,有时候她也不需要亲自动手,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去解决他们”

      玉清看着她,只觉得现在的她有些陌生,还有点距离。玉清站挺身体,莞尔笑道:“你想的办法应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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