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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铃兰与向阳之章——细雪未了见晴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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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雪的天气给海带来许多快乐,街道如以往般车来车往,人群喧闹不止,即使即使细雪下个不停也丝毫不能减弱这座城市的“热”,然而站台前也就只有我们几个人而已了。
我伸手接住的雪花细到看不清样子就消失在我温热的手掌,即使不难再有下一片落在手心,却依然怀念上一片带给我的惊喜。我深知每片雪花的不同,却止不住寻找与上一片相似雪花的好奇心。
身旁的中年男人裹着军绿色大衣,头发油腻腻的,胡渣也满脸都是。疲惫的样子不难看出他平日里生活的艰辛,黑色长裤上沾上了许多泥巴,一双已经十分破旧的解放鞋却格外干净,脚踝露在外面,那颜色像是他裤脚上颜色最深的泥巴,和他的脸一样,好像从没洗过。
中年男人只是慢悠悠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又摸出一个打火机,叼在嘴里的烟被那弱小的火花点燃,中年男人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圈又一圈的烟圈,看着一阵阵白烟消散在空中,海神色黯然,却又伸着手去接住雪花,然而没有一辆公交车能载他们回去。
我的眼睛突然被那中年男人的双手吸引,那双手的手指易于常人像是由茧厚厚裹挟而成的那茧的,泥土的颜色交织着青紫和微绿,这是一种十分的怪异颜色。
然而车站的另一边却站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她所画的妆也是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像是日本艺伎搽在脸上的白糊,打上了腮红又画上眼影。只是没有把牙齿涂黑,穿上木屐和服,把头发梳的油亮。这样的天气虽不太冷,却也不是穿黑色和短裙的季节,刺鼻的香水味钻入鼻腔,刺激着每一个嗅觉神经和烟味混杂在一起,让人作呕,那女人撩了撩头发,又甩了甩腰间的包,有一种要把名牌两个字印在两个人脸上的错觉。
我将冻红的双手插进那件黄色上衣的口袋里,我像是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没有身份的躲在下水道里的老鼠。
我听见公交车驶来的声音,不一会儿就稳稳的停在我们面前,首当其冲的是那个艳丽的女人,接着是那个疲倦的中年男人。他们都是在上车前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台阶上的污水才跳上车,我在关门前最后一个上车,运动鞋上沾满了污水留下的黑印,这一场漫长而煎熬。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晴了,一束光照进了满是樟脑球味的公交车里,雪依然在下。
驶过大桥时,我终于看见了这座城市的全貌——由钢铁和水泥打造的没有呼吸的城市,不知从谁的身上传来烟味。我猜测是那中年男人身上的,但也可能来自于别人,这里的人都穿着黑色西装,只是领带各不相同,我们在他们眼中更像是黄色,红色和绿色的老鼠。这些人自诩清高,却比我们活的更卑微。
公交车行驶了很久才到我工作的那条街道,将双手从口袋里抽出为自己戴上帽子,又理了理裤脚,我今天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只由黄色,棕色和白色组成的老鼠。我在那些黑色的老鼠眼中是一只比他们更低贱的老鼠,它们来自于富足垃圾的下水道,而我则生活在贫乏垃圾的下水道,某一天所有的老鼠都会聚在一起扒上井盖来到地面学习人类如何生活,最后他们都会忘记自己曾是一只老鼠。
街道上的积水很多却没人来打扫,墙壁上张贴着各种小广告,其中不乏一种将美女照片打印的非常大的小广告,即使整张纸还没有扑克牌大。
走过一个转角,好像所有的光都在这里汇集了,那就是我工作的地方,一个名叫向阳的花店。阳光照在那些向日葵上,像是他们发出的,我快步走到店门口,熟练的从一旁的圆桌上拿起围裙系的腰上。上面印着向阳花店的字样,很明显这就是我的工作服。我那忙碌的身影就是店主,她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和我这种勤工俭学的人不同的是,她的资金很充足,她总是把她的棕色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在阳光下一甩一甩的,像是在我心头荡秋千,她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形容不出来的好看,不单单是因为她的长相,熟悉的毛衣,熟悉的牛仔裤,有时我会打趣道:“你该不会只有这一身衣服吧。”她总是笑盈盈的回答:“当然不是啦,其它的衣服只适合直播的时候穿。”是的,她除了是一家花店的店主外,还在网上做直播,打打游戏,就是电竞主播什么的。
她阳光一样的微笑逐渐成了我生活的调味剂,是一滴就能甜进我心坎的,一种叫做糖精的东西,我有时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就会联想到一种特别的甜蜜,像是从回忆深处泛起的有关明的故事。
讲到这里海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明是两年还是三年?或更多?
“我总是很想见他,很想很想,却又担心我没有活成我们曾经约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