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寥落醉一空》》笔名：涵空（真名：郑元惠）

11、鬼盗夜访普陀寺 身陷机关险丧命

　　酒足饭饱
　　卓一空大咧咧地从酒馆里走出来，看看天色，已现出了一弯浅浅的新月，卓一空微微有些醉意。
　　当然，这丝毫不会影响他原定的计划。
　　天色还早，他打了个哈欠，晃晃荡荡地回到了他的神仙洞——一个破洞，一张石板床，倒下，很快就睡着了。
　　一弯月亮悬在夜空里，只是，偶尔有几片云雾遮挡着天空，使得今夜的星星少了很多。
　　此时的卓一空已经睡醒，换上了夜行衣，衬着这不算皎洁的月色，在半空中游荡，活像一只鬼魅。
　　对于今晚的气象，他不甚满意。头顶的云雾多少有些碍眼。
　　当然，这也不会影响他原定的行动。
　　不一会儿，他便掠到了普陀寺的塔尖上，从高处往下望，四周静的出奇，似乎，极不寻常。卓一空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只是，他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他掠到房顶，四周还是一片漆黑，于是，他将刚刚捡的石头扔了下去，四周，还是，一片死寂，这更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决定，以身犯险。
　　他想，倘若有埋伏，一定会在四周布满陷阱，好，我就来个反其道而行，直捣黄龙。
　　想到这儿，他飞快地掠下房檐，避开上次发现的机关，直接摸到了寺庙的前厅。如果有机关，那么这里必定也有机关与之相连，于是，他蹑手蹑脚地摸进香堂。
　　四周，一片漆黑，这个难不倒他，他只需要一点光，就可以见到所有他想见到的东西。
　　于是，他点着了他的磷火，一种他自己研制的在晚上会发出一种微弱绿光的照明器。
　　看起来，这里，似乎，与普通的香堂没什么分别。
　　不对，奇了怪了，这香怎么好像刚刚点着又被掐灭似的，难道，有人在这里？可是，以他灵敏的触觉，这间香堂周围的任何地方都逃不过他的双眼，难道是密道，来人进了密道，那么，密道在哪里？来人又会是谁呢？
　　卓一空越来越觉得这场游戏好玩，于是，他开始细心查探起来，奇怪，怎么会没有可疑的地方？
　　忽然，他的目光又瞟到了那支香，香灰罐子里似乎有一小圈薄的地方。他走到香罐旁，小心翼翼地扶着香，以便不让它倒下去，高明的密道通常会设有机关，他还是要加倍小心的。接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根极细的铁丝，慢慢地，顺着那层薄的地方轻轻划着，一圈，两圈，三圈。
　　刷——
　　果然，在香台下现出了一条密道。
　　好家伙，这密道设计的当真隐秘。
　　还是先探探虚实。
　　于是，他扔了一块石头下去，这一次，居然，听不见声音，以他灵敏的听觉来判断，下面至少有一百米那么深！如此，他要闯吗？这显然是龙潭虎穴，可是但，但可是，前人说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所谓艺高人胆大，他卓一空什么没经历过，万丈悬崖也是照跳不误，何况是区区一个密道，说时迟，那时快，他便施展开他的绝活——独步神行，飞掠下密道。
　　砰的一声，随着他的进入，密道的门关上了。
　　卓一空早料到会如此，心下坦然。嘿，你设计得如此巧妙，无非是想请君入瓮，我不妨给你个面子，遂了你的心愿，看看你到底玩什么花招！他卓一空在盗贼这行混了十多年，未曾遇到过敌手。今天，总算让他撞见同道中人，他又岂会轻易认输。
　　他滑下去有一会儿了，终于，见到洞底，他在半空中张望，没找见任何破绽，难不成，这是个死胡同？
　　他的脚站在墙上一块突起的地方，投了块石头下去，顷刻间，洞底，生出一排排的尖刀！同时，他站着的高台开始陷落，数支剑嗖嗖扫过耳畔，为了不成为箭靶，卓一空一连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
　　可是，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他毕竟没有翅膀，他的借力腾空的轻功至多能让他再多停留一刻钟的时间。很明显地，这里，布满了机关，他攀墙的功夫铁定是用不了了。
　　可惜，再精妙的机关也会有漏洞。卓一空镇定了一下心神，开始借着磷光，仔细搜查周围。
　　突然，他发现一面墙，墙上，似乎有细小的针眼大的孔！于是，他投了块石子，打在那面墙上。
　　奇了怪了，没动静，难道是他观察失误？不可能啊，那些针孔是骗不了他的鬼眼的。
　　等一下，这些针孔的排列，连在一起，好像五行八卦的一种奇门遁术，对了，他怎么没想到呢，他在扶桑见识过这种怪异的八卦阵法。
　　不行，他不能轻率行事，搞不好又会碰到机关，他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让我仔细地分析一下，倘若，我是布局的人，我会反其道而行之吗，答案是否定的！一般人想得到的事情，制造机关的人又怎会想不到？所以，我不妨就按正常的破解之法一试，顺其自然，未必不是一种智慧。
　　不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因为，他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只见他飞快地在半空中一跃而起，手里抛出的石子按照五行八卦阵法被一一打在墙上，很快地，开始有水漫过这些小孔······
　　卓一空喜出望外，前人说的好，饮水思源，天无绝人之路。
　　何况是他卓一空这般人物！听到这儿，大家恐怕又要晕倒了……没办法，这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飘扬一下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他飞身跃上房顶。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面淌水的墙上有机关，如果找的正确，就可以通到外面。埋伏机关的人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何况这里已经被验证不是一个死胡同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已经找到了机关，水流喷出的位置是八卦五行，这一次，不可以再顺向思维了，这世界哪有一成不变的道理？这一次，我不妨倒行逆施，生门是死门，死门才是生门！
　　想到这里，卓一空掷了一块石子过去，切中“死门”，精准无匹，嘿嘿，扔石子这件行当，他认第二，恐怕没人敢认第一。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成功了，墙面滑了上去，同时，水流好像猛兽一样，汹涌而至······
　　幸亏卓一空早有防备，他练过龟息法，又事先闭好了气。如此，游泳这项运动，他认第二，更是没人敢认第一了，至少目前为止，他是第一。
　　前人说的好，如鱼得水。卓一空，好像一条大泥鳅似的，在水里飞快地撺掇，他最近忙得都没什么时间好好的游泳，今天可算是过足了瘾了！幸好，这是夏天，否则就有他受的了。
　　看来老天爷待我还是不薄啊，过不了两分钟，这边卓一空又开始自我陶醉上了······
　　大概游了一刻钟，他总算感受到了阳光，温柔地抚上他的额头。
　　不一会儿，他就攀上了陆地，倒在了岸边，他的姿势，活像只巨型八爪鱼，四仰八叉，仰面朝天。
　　今天，他总算见识到，什么是龙潭虎穴了，当今天下，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像他这般，毫发无损地逃出生天了。
　　也许是太累了，卓一空似乎有一种幻觉，确切地说，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像把他带回到当年在扶桑度过的那段时光……
　　没有人会是天生的贼，当然，他也不是。
　　只是，自从他有了记忆，他就被拐卖到一个贼窝，那是一个极端残忍的组织。他们用训练魔鬼的方法训练他们，没有人把他们当作孩子。他们要迅速地培养合作精神，再迅速地互相残杀，谁也不能在训练的时候手下留情，否则，你会生不如死！
　　而他，无疑是他们之中最优秀的一个，他逃跑了无数次，每次，都无一例外地被抓回来。然而，就在他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她出现了······
　　那一年，他十岁，她十五岁，他尽管少年老成，与她的成熟妩媚相比，依然显得青涩稚嫩。
　　他还记得，他初见她的时候，她一身黑衣，曲线玲珑，脸上的黑纱丝毫无损她的妩媚，反倒令她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那天，他奉命执行一次任务，他要去皇宫盗取一颗稀世珍珠。那是一种珍贵的药材，据说磨成粉末，有令容颜起死回生的效果，是扶桑国的贡品。
　　那时，他虽然只有十岁，俨然已经是个神偷，没有意外地，他得手了！但，他毕竟年少，浮躁轻狂，飞檐走壁的时候，看到正在巡视的大内第一高手左忍，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左手神剑”，天下第一神捕，他忍不住想要会会他。
　　于是，他故意让左忍察觉。
　　接下来，便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只是，天真的他没有想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会在他背后放有毒的暗器，更卑鄙的是，他居然利用老婆婆。
　　卓一空虽然一直为了生存，整天与他的同伴互相厮杀，但，他到底还是个善良的孩子，他实在不忍心。于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老婆婆。
　　要知道，那时候的卓一空即便是轻功上乘，也只是略胜左忍而已，他哪里还有能耐避开这些凌厉无匹的暗器！所以，尽管他跑得够快，也还是迟了一秒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出现了！她只是轻轻地揽过他，便将他从死神边缘拽了回来。
　　是的，她救了他。
　　好像一个童话，她的手臂是那样柔软温暖。他从来没有见过娘亲，但是，在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好像一个幸福的孩子。
　　他望着她，她用黑面纱遮着脸，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然而，那双眼睛，满满的都是温情，好像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那么熟悉，那么温暖。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爱上了她。也许，这种爱更多的是一种依恋，但是，对于她的感情，他从未怀疑。在她还未揭开面纱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永远不想她离开他，永远不想。
　　他是如此天真，他以为她悉心地帮他疗伤，她用心的照料他，就是喜欢他，就是爱他，就会一辈子陪在他身边。于是，他便听从了她的吩咐，跟着她，来到扶桑，在这个陌生而美丽的国度，他们度过了那么多欢乐的时光。
　　是啊，曾经，他们是那么默契。他摘樱花给她，望着她，也像个孩子似的，将樱花戴的满身都是……
　　他们笑着，闹着，追逐着，嬉戏着。累了，就躺在草地上晒阳光。
　　有时候，她会静静地睡着，他怕她晒坏了，小心翼翼地，为她撑着一片荷叶，一撑就是几个时辰，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不会觉得手酸。
　　他望着她，静静地望着她，仿佛，穿越经年······
　　他想，她应该是出生在这里的，尽管，她绝口不提——她的过去。
　　但，他分明，在她身上，嗅到了樱花的味道，淡淡地，好像被埋了许久的芬芳，静静地释放开来，这是一种奇妙的温柔。似乎，藏着婉约的忧伤，好像被无端端划开的月光，又好像映在水里粼粼的涟漪，那是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味道。就这样，从她的身上，漫不经心地散发出来，竟然，出奇地和谐。
　　直到现在，他依然清晰地记得，她的气息，记得他十三岁那一年，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他想叫住她，但是，喉咙哽咽着，发不出声音······
　　只好，眼睁睁地，望着她，一身黑衣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樱花深处。
　　从此，再也，寻不见她的踪迹。
　　这几年，他明察暗访，都没有她的消息，就连曾经收养他的贼窝也奇迹般地销声匿迹了！有时候，他甚至怀疑，他得了妄想症，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可是，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不能忘记她，就在刚刚，他居然幻想，她就在他的身边……
　　他，也许，真的是太累了……
　　卓一空撑着疲惫的身子，慢慢地，离开了这片荒芜的河岸。
　　此行，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失败，毫无收获的一次行动，却把自己折腾了个半死，看来一定要早些回他的神仙洞，好好补一觉了······
　　卓一空不知道，他的感觉其实没有错。她，楚陌桑，的确在他的附近，不远的岩石边，静静地望着他，她秉了呼吸，敛了行藏，就是不想让他看见她，不想让他发现，这一切，都与她有关。
　　是啊，她只是在执行任务，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她真的爱上了这个少年。在那一年，她一直以为，她只是像疼惜一个孩子一样疼惜他。所以，她毅然决然地，为了迎接新的任务而离开了他，甚至，没有，留给他任何希望。
　　她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依然如此想念他……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面对着自己陌生的脸庞和身形，她的心，痛的滴血，痛的流不出眼泪……
　　也许，她真是太累了！
　　楚陌桑望着卓一空远去的背影，她的心里，空荡荡的。
　　他到底，还是忘了她。
　　以前，他几十米远都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时光，真是世间最残忍的事情，楚陌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与卓一空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天边，已微微现出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