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丝暗系》荒井寻金

27、七嘴八舌找出路

　　刚进了家门，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月清晚和金满枝就被一众姨娘围了起来。

　　偌大的花园里，一群穿金衣戴红花的妇话赶话地围着金满枝发问。

　　“哎哟，我的天呐，小祖宗，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出门一次，这天都要塌下了。”

　　流言走得比人快，看来两人还没到家，金满枝和朱公子在桥上发生争执的消息就已经到家了。

　　“满枝，你已经过了任性妄为的年纪，在婚姻之事上你该知道轻重，光天化日，全州老百姓都知道了你的风流事，你让金家上下，今后如何在外面抬头做人，你说你有哄男人上床的本事，怎么就哄不了男人闭嘴呢。”

　　“要我说，满枝你也是太不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了，既然被别拿住了把柄，怎还这般鲁莽行事！”

　　“你倒是说句话，成日天闷葫芦似的，傻傻呆呆白胆猪样，也难怪人家要退婚，不要你。”
　　说话的妇人面容娴静秀雅，出口却刻薄至极。

　　月清晚立刻纠正道：“是金小姐不愿意嫁，是金小姐提的要退婚。”

　　“哼！白小姐，你这还没有与我们州主成婚呢，怎么就想当起小小姐的娘亲来了，金家出了这样的丑事，你都要维护小小姐。”

　　“别胡说！你们的难听话我一个人听就够了，别脏了人家的耳朵。”

　　月清晚还没反应过来，金满枝已经气鼓鼓地开口反驳了！

　　月清晚在人间和金满枝可以算是同岁，怎么会有人把她和金州主联系在一起，她有一瞬间的呆愣，想到别人误解了自己，连忙解释道：“没有那样的事，我只是借住，只是告诉你事实，是金小姐不要朱公子，不是金小姐被朱公子抛弃。”

　　“白小姐，你不是蔺州人，你知道什么是事实？金满枝的亲娘就是因为没得到老爷的关爱照拂才跳井自尽，我们这些个姨娘看着她长大，不希望她步后尘，才如此处处提点她，这蔺州城的女子嫁不出去，就是没有依靠，活不成人的，你什么都不懂就别在这边假好心了。”

　　“白姑娘，七姨娘一向是话糙理不糙，我们都希望欢欢儿能有个好去处，你是不知道，蔺州城的女子是有苦说不出。”

　　月清晚点点头，没再开口，她已经了解了人间有无形的绳索，就像天条，看不见，摸不着，但它就是存在在每一个神仙的心里。

　　蔺州女子有蔺州女子的天条。

　　那声音温柔的姨娘又继续道：“欢欢你未过门就失了身子，这般不知羞耻的事已经传开，有州主在，城中人，不敢当面说你，不至于让你面上难堪。但他们必定是要私下嚼舌根的，私下嚼舌根更可怕，他们会说得更加大胆，更加肆无忌惮编排你，传来传去，你在他们口中面目全非，罪名一堆，你却连解释说话的余地都没有，欢欢，你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不嫁他是不行的了，孩子，你就委屈些，安生些，州主已经派人去教训他了，事情平息了，婚期如旧吧，为了你自己。”
　　“哼！只怕他们还嫌你不够下流，让他们说得不够热闹哦！”

　　……。

　　金满枝的姨娘们七嘴八舌劝着她嫁人，完全没给金满枝说话的机会。

　　凡人重名声，有些人要名声不要命，特别是女子，无缘无故有许多规矩在身上。

　　按理，月下仙行事，只做暗中引导，辅助，不能过多参与人间事务的发展，不能过多说话影响凡人。

　　但是月清晚看不得瘦小的金满枝被人围在中间小声辩解而又没有人听的可可怜样子，她们好不容易才从从桥上聒噪的人群里逃跑出来，马上又掉入了另外一个人群里，这群人还不能用伞遮挡，不能动手赶。

　　月清晚握拳壮着胆子道：“事情发生时，朱公子是满心喜欢金小姐的，金小姐亦喜欢风度翩翩温柔和善的朱公子，有情人之间彼此情难自禁的靠近，算不得羞耻之事。”

　　不待众人说话，金满枝立刻接着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要怎么说我管不着，我也不想管，为了我根本都不认识的人说的难听话为难自己是最傻不过的事情了，那些人无聊时说一说，说完就高高兴兴回家吃饭了，我因为他们几句话食不下咽，我岂不是傻子。
　　若来日，他们说话得出结论我该去跳河，我是不是也该去跳。”

　　“这话可不兴说，小小姐这是要发疯了呀！女人到了年纪不嫁人就会发疯的。”

　　几个姨娘还在絮絮叨叨劝着，只有金满枝的大姐递过来一杯茶，金满枝接过茶的手微微发抖，以至于杯中茶水晃动，一次又一次撞向坚固的白色杯壁。

　　金满枝的大姐道：“少说胡话，别把姨娘们吓昏过去。”

　　二姐双手环抱，姿态颇为放松，笑道：“说得是，照我说欢欢你就是咱们姐妹里最看得清的，她自己都不在乎名声，我们也没必要在乎，做就做了，又不是十恶不赦的事，这城中到了年纪的男女谁都会去做的事，欢欢做了，有什么可丢人的。朱文昌那种阴险小人，就会吓唬欺负小姑娘，可谁能想到咱们家软绵绵的闷葫芦似的小姑娘可是块硬骨头呢！”

　　四姐柔声道：“理是这么个理，可是说难听点，今天朱公子说的话就是一只老母鸡，只是放在那里，隔一夜，就会生出一窝小鸡，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都会安在你头上。咱们毕竟只是女儿家，寻常人家出了这等事，都要被吐沫星子淹死，何况咱们这样的人家，你让爹爹的脸面往哪儿摆，教女无方，有一个住在半人村的女儿，你让他以后如何在城中立足。”

　　提到州主，金满枝刚才还笔挺的腰忽然榻了下去，像是被抽走骨头的小鱼。

　　月清晚忽然明白了那晚金满枝看她的眼神，无奈，痛苦，深陷泥泞，心向自由，却又指挥着身体不许动。

　　金满枝一向随和随意，像是高山上独居的鸟，松弛自由，对什么都不在意，天塌下来也是死前看绝景，不枉此生。对婚嫁之事不在意，更无意为了获得别人的青睐而去做什么，近来为了能让父亲满意，刻意同父亲满意的朱文昌接近，没想到最后却成了自画牢笼。

　　心想打开牢笼，抛开所有，保全自己，可那牢笼好像离开她就会关住她的家人，她没办法不在意。

　　凡人重感情，家人之间的感情更是重若千斤，互相牵绊，金满枝逃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