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带我回家吗》借点勇

68、原谅

　　在度秒如年的等待中，陈澈的私人飞机终于在下午两点准时划破长空，飞向了他的宝贝所在的方向。

　　从北城直飞到巴厘岛要大概7个小时。这天，虽然巴厘岛的天气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但北城和沿涂却阴云密布。出发前，塔台警告过他们路上可能会遭遇强气流，很多航班都或取消或延迟了飞行计划，建议他们也推迟，但陈澈坚持要起飞，刘绍禹和魏翼简直是拿命在陪他玩。虽然他们几人早就习惯了飞行，而且都有私人飞行执照，对应对强气流有一定经验，因此相对没有那么害怕，但！也是拿命在玩……好在天公作美，他们一路上还算顺利，精神高度紧张了一路的刘绍禹、魏翼和飞行员都长舒了一口气。

　　到达巴厘岛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们让飞行员悬停在白天方郡和韩玟章聊天的那片沙滩上——是韩玟章给他们发的位置——让飞行员把他们放下去后自行飞去指定的停机坪。

　　三人都是轻装上阵，一人拎了一个旅行包，落地非常顺利。

　　路边早就有车在等着他们了，一上车，司机就载着他们直奔韩玟章的住处。

　　开进那家度假别墅的路很窄，勉强能进一辆车，而且都是七环八绕的小巷子，好在司机明显对这里的路很熟，很顺利地就把他们送到了目的地。

　　韩玟章早就候在了大门外，见他们下车，对他们做了个“嘘”的手势后，悄摸摸带他们进了房间。

　　四人在沙发上坐定后，韩玟章跟他们大概说了下今天他和方郡聊下来的情况。

　　方郡听完韩玟章讲的故事，猜到故事的主人公是陈澈后，泪流不止，哽咽地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

　　韩玟章把一整包纸巾都递给他，结合自己的推测和刘绍禹的话，坦诚地说：“我猜，一来，是因为你常跟他说比赛期间要避嫌，他不敢联系你；二来，他那么要强，不想让你因为那些事情而同情他或者觉得他脆弱。”

　　他进而补充道：“我告诉你这些也不是希望你因为同情他而原谅他，而是想让你知道你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那晚，他没想过你会联系他，所以把手机关机了，第二天下午才看到你给他发的消息……”

　　他佯装没好气地说：“我本来也不想管他这个白痴的，但他这个人吧，也没正经谈过恋爱，我怕他太蠢，死到临头也不会把那些告诉你，只好先告诉你了。”

　　他收起笑意，郑重地说：“我看得出来你还爱他，希望你们不要因为这种误会错过彼此。”

　　方郡了然地点了点头，感激地说：“谢谢你。那……他现在还好吗？”他的声音因为哭过鼻音很重，眼睛和鼻子通红一片，像只小兔子似的。

　　韩玟章耸了耸肩，说：“我不太清楚，我认出你后，问刘绍禹才知道了你们的事，只知道他差点就废了，被魏翼骂了一顿才勉强打起了精神。”

　　他没有告诉方郡陈澈正在飞来这里的路上这件事情，陈澈让他说先不要说，也不知道是还没准备好还是想给方郡一个惊喜。

　　方郡暂且放下心来，支支吾吾地提议道：“我……我们走吧，我……想回去了。”

　　韩玟章见天色已晚，点了点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问：“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还是你要回去跟你爸妈一起吃？”

　　方郡却摇了摇头，羞涩地说：“我……想回北城了……”

　　韩玟章大吃一惊：“你说现在？！回去找他吗？你已经原谅他了？”

　　方郡更羞涩了，轻轻点了点头，说：“嗯。”

　　他解释道：“其实这件事情错在我。我那天看到他的状态，明明知道他可能在独自承受着什么，却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和解释的机会……他这几天肯定很难过……都怪我……”

　　韩玟章很震惊，这个人明明受了这么多委屈，怎么能这么轻易地选择原谅呢？他突然想起方郡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他过去受过的欺负，也不知道他们知道了他和他妈妈的对话内容，只是单纯地、无私地、善良地站在了陈澈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情。

　　的确，如果他们不知道那些事情，或许也会觉得方郡这样突然闹分手和失踪有点无理取闹、小题大做、莫名其妙。

　　虽然但是……陈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呀……

　　身负重任的韩教授只好面不改色地撒了个小谎：“那也不急在这一时吧？我其实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你能明天再走吗？”

　　见方郡非常犹豫也非常为难，韩玟章补充道：“我尽量早一点找你。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我保证陈澈等得了。”

　　方郡对韩玟章很感激，韩玟章都这么说了，他自是不好意思拒绝的。他突然反应过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略尴尬又狐疑地说：“说起来，你……是陈澈的好朋友吗？你……是刚好也在这儿度假的吗？”他想起和韩玟章的第一次碰面，怎么想都觉得好像是巧合，那……也太巧了吧？

　　韩玟章瞬间了然，噗嗤一笑，说：“那不然呢？我算出来你会来这儿，提前来埋伏的？那直接让陈澈来就好了，省得他要死要活的。”

　　方郡被他逗笑了，他现在心情不错，自从决定原谅陈澈后，他这几天一直憋闷着的胸口像是突然被疏通了般，通体舒畅了起来，他这才发现，他其实可能一直在等一个原谅陈澈的理由。

　　他羞赧地说：“你别这么说他。”

　　随后略不满地说：“说起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还套我这么多话，实在有点不太厚道。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韩玟章满脸笑意地点了点头，打趣道：“嗯，确实，为了陈澈那个傻子做出这么不厚道的事情，实在有点不值得。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韩玟章。方导，认识你很高兴。”

　　方郡瞬间傻眼，惊呼道：“你……您是韩玟章学长？！难怪我觉得您很眼熟！”

　　韩玟章也很惊讶：“你真的知道我？”

　　他突然反应过来之前确实有听说过方郡是北影的，只是没太放在心上。

　　方郡使劲点头，说：“嗯嗯，学长您在学校实在太有名了，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墙上您的照片特别显眼，我就说我从早上就一直觉得曾经在哪儿见过你呢！”

　　他突然想起陈澈曾经跟他提过他有两个朋友跟他同校，恍然大悟道：“原来您就是陈澈之前跟我说的在北影学表演的朋友啊？天啊，这也太巧了！他说的竟然是您！”

　　韩玟章忙说：“不一定，他说的也可能是刘绍禹。”

　　方郡惊讶道：“所以刘总也是？！他说有两个，竟然就是你们俩？！我一直以为他是随口说来骗我玩的。”

　　他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太神奇了，不由地在脑海里兴奋地捋这整件事情，想起韩玟章的职业，他略不满地说：“不过他还是骗我了，他说你们毕业后回去继承百亿家产了，可是我记得学长您明明就是去大学当老师去了。”

　　尽管他说出来的话像是在埋怨，但神情和语气却是甜蜜雀跃的，韩玟章总算替陈澈放下心来，也非常替他们俩高兴。他佯装不满地啧啧几声，说：“那小子，嘴里果然没什么好话，下次我得好好收拾他。”

　　方郡也笑了。

　　他们互加了微信，方郡叮嘱韩玟章先不要告诉陈澈，说想给陈澈一个惊喜，并再三感谢韩玟章后，他们相互道别，各自回了自己房间。韩玟章于是成为了一个肩负两个秘密惊喜的男人……

　　听完韩玟章的描述，陈澈不可置信地问：“所以……他已经原谅我了？”

　　韩玟章点了点头，说：“我能做的就这些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陈澈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后，顿时觉得羞愧极了，尤其是在他的三个好兄弟面前。觉得这一辈子的面子都丢光了，但仍然别别扭扭地对他们好好表达了一番感谢。

　　这三个人当然理解，不客气地打趣了他一番，四个人在嬉笑玩闹和不留情面的吵架拌嘴间成功地把陈澈的羞愧转化为了傲娇和理直气壮，然后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刘绍禹怕陈澈过于激动睡不着，道晚安前还说：“阿澈，你今晚可得好好睡一觉，你这几天缺觉缺得，都没以前帅了，万一人方郡就是看中了你这张脸兄弟们可就真的帮不了你了。”惹来陈澈好一顿花拳绣腿。

　　方郡回到住处时，爸爸妈妈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他了，见他明显一副刚哭过的样子，忙问他怎么了。他摇了摇头，说：“爸、妈，我没事。我……明天想先回去了。”

　　他的爸妈皆是一怔，面面相觑。方妈妈关心道：“郡郡，到底怎么了？跟爸爸妈妈说说好不好？”

　　方郡有点难为情地低着头，说：“我想回去看看陈澈，之前是我误会他了。”

　　他于是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和今天从韩玟章那儿听来的都跟他爸妈说了。他爸妈都很震惊，也对陈澈那孩子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三人一番商定下来，最后决定方郡自己先回去，他爸妈来都来了，就再多玩几天。他们看了看机票，还有很多余票，想着也不知道韩玟章那边说的帮忙要到几点，就也没有先买机票。

　　当晚，三人都睡了一个好觉，方郡是因为没有了之前的愁思，而方爸爸方妈妈见儿子心结解开，也总算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第二天早上，天气还是和前几天一样晴朗，阳光也还是一样明媚。不到7点，床上的人儿们都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阳光就已经热烈了起来。当然，沉浸在甜美梦乡的人儿不包括陈澈。不知道是因为过于紧张还是过于兴奋，他实在睡不着，不到6点就醒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然后终于被睡他旁边的魏翼驱逐出了房间。

　　他们这边和方郡那边格局一样，只有两间卧室、两张床。四个大男人，已知有三个弯的，一个直的，三个弯的还都是1……韩玟章不想跟他们仨任何一个人睡，非要选一个，那肯定是从小一起玩的刘绍禹，魏翼虽然百般不愿意，但按照亲疏远近，也只能这样。

　　陈澈起床后，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下看着游泳池里的水发呆，脑海里不断组织待会儿见到方郡后要说的话。他有很多话想对方郡说，想痛陈自己的过错；想表达自己的悔意；想抒发自己的思念和爱意；想抚平自己心爱的小宝贝受过的创伤；想抚慰自己心爱的小宝贝受伤的心灵……越想越乱，越想越不知该从何说起。从小就表达能力超强、能说会道、能言善辩的陈总像是突然变笨的，可把他给急坏了。

　　时间就这样在他的混乱思绪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他既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怕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就要见面了，又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方郡了。

　　韩玟章起来看见看起来万分紧张的陈澈，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阿澈，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你，你及时了解了真相，也及时找到了他。他很好，也很爱你，所以，不用担心，做你自己就好了，只要是你，他就觉得很好。”

　　陈澈想起韩玟章的遗憾，突然后怕极了也感恩极了，紧张情绪突然就烟消云散了。是啊，他已经够幸运了。

　　韩玟章见他已经准备好了，于是给方郡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Hi～起来了吗？我在你门口。」

　　方郡早就起来了，正和父母一起在院子的凉亭下吃早餐，就等着韩玟章的召唤了。

　　看到消息，他放下叉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迈着轻快的脚步穿过院子和客厅，跑到门口，打开门，然后呆愣在了原地。

　　他看见陈澈一脸温柔地笑着站在门前，双手有些无措地蜷缩在短裤裤边，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而有些颤抖；他还看见陈澈湿红了的眼眶和快要掉下来的泪水；他听见陈澈用撒娇的语气哽咽地说：“宝贝，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