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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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乔乔的指引，墨菲很快将车开到了汤普森奶奶的住处。
那是一栋很温馨的房子，墙壁上刷着米色的漆，花园打理得规规整整，能看得出来其主人一定很有生活情调。
离着老远，乔乔便摇下车窗大喊：“汤普森奶奶！我过来啦！”
文森特·墨菲有些不理解，但在看到汤普森奶奶的真容后他完全明白了过来。
那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年龄在70岁左右，面容和蔼，衣着得体，但她的眼睛却是灰色的，像蒙上了一层薄膜。
很显然汤普森奶奶患有眼疾，且很有可能到了影响视力的后期。
“乔乔！”
汤普森奶奶摸索着走出来，张开胳膊拥抱男孩：“你比平时早来了40分钟。”
“是呀，今天有人帮了大忙！”乔乔说。他朝墨菲招手，示意墨菲快去和汤普森奶奶打招呼。
“这是墨菲先生。他是一名记者，今天下午是他开车带我送货，帮我节省了好多时间！”
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的谎话总是令人心慌的。
文森特·墨菲停好了车，有些紧张地走过去，主动和汤普森奶奶握手。
“您好，我是文森特·墨菲。”墨菲自我介绍道。
汤普森奶奶并没有做出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握住墨菲的手感激地晃了晃，仿佛他和寻常工人没两样：“谢谢你帮助乔乔，年轻人。”
年轻人？
墨菲的紧张荡然无存。
他露出个无奈的笑。想不到在这个年纪还能听到‘年轻人’的称呼。
“我今年45岁，早就不是什么年轻人了，汤普森太太。”墨菲说。
汤普森奶奶慈爱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即使你55岁，在奶奶这里你还是个年轻人——进屋吃饭吧，孩子们。”
说完她揉了揉小狗的头，转身摸索着进屋。
乔乔没有去搀扶，只是跟在旁边叽叽喳喳说着今天的见闻。但从他小心的动作来看，乔乔其实有在暗暗关照汤普森奶奶。
所以说，乔乔在给予这位老人陪伴的同时，还在提供安全保障，并很好地照顾了对方的自尊心。
在这一刻文森特·墨菲对男孩有了更全面的认识。
*
汤普森奶奶准备的晚饭并不十分丰盛，但足以让墨菲和乔乔两个人填饱肚子。最后的蔬菜汤是墨菲的最爱，它让他回忆起了小时候母亲的味道。
“谢谢您。自母亲去世，我已经许久没有尝到如此美味了。”墨菲真诚地道了谢。
汤普森奶奶喜笑颜开。
饭后，文森特·墨菲主动提出帮忙洗碗，汤普森奶奶感谢了这位年轻人，然后到客厅听起了电视节目。
乔乔和墨菲开始收拾餐桌。
在去厨房的路上，墨菲偶然发现了汤普森奶奶的照片柜，上面有她自己的照片，还有她和乔乔，以及她和社区众人的合影。
但奇怪的是，那里没有哪怕一张男主人的照片。
墨菲不禁好奇汤普森先生的去向。
很快，他又发现了一个倒扣的相框，出于好奇，墨菲快速翻看了一眼。
照片里是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主体黑白色，四周微微发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难道这就是汤普森先生？
“那是汤普森奶奶年轻时的丈夫。”乔乔端着盘子路过，正好回答了墨菲心中的疑问。
墨菲吓了一跳，赶忙把相框归位。
“没事的，汤普森奶奶不会怪你。刚认识她的时候，大家都对她很好奇。”乔纳森笑着说。
随后他走进厨房，接着说道：“汤普森先生很早就去世了，我也没有见过他，但我听说过他的故事——”
墨菲快步跟过去。
在随后的十几分钟里，墨菲这才了解到，原来汤普森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伦敦最有名的古典文学教师，汤普森先生是她的少年恋人。
在众人的见证下，两人顺利结婚。
可好景不长，汤普森先生不顾妻子劝阻，执意下海寻找传说中的宝藏，两人一年到头见不着面。
汤普森奶奶从最开始的担忧到气恼，再到后面的心灰意冷，最终她鼓起勇气给丈夫写了一封信，希望能和对方好好谈谈。
汤普森先生也很快做出回应。
但在给妻子的回信中，他表现出对寻宝的执迷不悟，并称其为自己的信仰。不过最后他还是同意了谈谈，并要求妻子等他回家。
而这一等就是20年。
“在我来到社区的几年前，汤普森奶奶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才知道，原来她的丈夫早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乔乔伤感地说，“他遭遇了海上风暴，整船人无一幸免。”
在苦等了20年后得知丈夫死讯，这是什么可怕的经历。
文森特·墨菲想，假如汤普森先生能够放弃他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者早一点和妻子说清楚，两个人分开，或许就不会造成这起悲剧。
等一下……
犹如触电般，墨菲突然由此事联想到了自己。
曾经的汤普森奶奶和丈夫，现如今的他和自己的妻子，尽管海上寻宝和足球没有可比性，但它们的共同点就是都让家人受到了伤害。
可是，放弃足球、放弃阿森纳对墨菲来说是不可能的，那么想要结束他和妻子两个人的痛苦，最好的办法恐怕只有分开。
文森特·墨菲深呼吸了一大口。
真想不到啊，乔乔。
他甩干净手上的水，随后撑在洗碗池边沿。
侧身看着毫无察觉的漂亮男孩，墨菲发自内心地感叹：难道你真的是上帝派下来帮助我们的？
过了一会儿，乔乔意识到了墨菲在看他。
“先生？”
“没什么。”墨菲露出今天为止最真诚的一个笑容，“谢谢你，乔乔。”
乔纳森很困惑地看过去：“为了什么呢，记者先生？”
“为了——所有。”墨菲擦干净手，揉了揉男孩的头发，再次说道：“谢谢你，乔乔。”
*
清理完厨房后，文森特·墨菲找汤普森奶奶借了电话打给自己家。
面对妻子尖锐的质问，他一反常态道了歉。为自己再次因为工作没能在圣诞夜赶回家，以及婚后的全部所作所为而道歉。
墨菲：“对不起，这些年我一直在把我的梦想强加给你，直到今天我才第一次站在你的角度来看我给你带来的伤害。我不会再坚持了，对不起，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墨菲太太感到震惊。
几分钟后，文森特·墨菲平静地将街区地址报了出去，告诉妻子他暂时走不开，请求对方把离婚协议传真来这里，他会签字。
“谢谢。”她说。
随后电话挂断。
说实话，放下听筒的那一刻，墨菲有种结束后的茫然感。
或许他应该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就在这时墨菲身后传来男孩关切的声音：“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记者先生。喝点这个吧，它能让你好受些。”
乔乔给他带来了一杯热茶。
墨菲接过茶杯，再次感谢了男孩。他抿了一口茶，决定从这一刻起彻底投身工作。
“我刚刚同意了和妻子的离婚。”墨菲说。
“哎？”乔乔很是惊讶。他听到了刚才的通话，但却没想到墨菲会把这件事分享给他。
“我很抱歉。”
“没关系，分开对我们两个都好。”墨菲揉了揉男孩的头发，“不过这样的话今晚我可能没地方去了……你愿意暂时收留我吗？”
乔纳森眨了眨眼睛。
“您不嫌弃的话，当然可以！”
*
晚一点的时候墨菲跟着乔乔去了他家。
准确的说，那里不能被称为家，它只能被称为‘地方’。
乔乔住在集装箱里。
墨菲对此感到难以置信。
或许是他脸上的震惊太过明显，小乔纳森露出了罕见的羞涩神情：“是简陋了点，但我有努力让这里变得更舒适！”
说完，乔乔和小狗先后跑进去。
“来吧！”
墨菲走了进去，他立刻明白男孩没在说谎。
这里虽然外面看起来是个简陋的集装箱，但内里让乔乔装饰得很温馨，就像一个小家。墨菲敢说，这是每个家具城做梦都想要的广告效果。
“你太让我惊讶了，乔乔。”他说。
墨菲注意到窗户的外沿上种着一些植物，打理方式和汤普森奶奶院子里的一模一样。
鉴于汤普森奶奶行动受限，他意识到那些可能也是乔乔的杰作。
天呐，这孩子。
墨菲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里感叹。
而随着视线在集装箱内移动，他很快发现了摆在桌子上的足球。
墨菲心想，他的机会来了。
“嘿，乔乔，那是你平时的娱乐项目吗？”墨菲问。
男孩正在给小狗的碗里添加狗粮，看到墨菲指向足球立刻笑起来。
“是啊，那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了！”乔纳森回答说，“我总是在睡觉前玩上一会儿，有时候和波波一起，有时候就我自己。”
“那今天我陪你玩，怎么样。”墨菲快步走过去拿起足球，尝试性颠了几下，随后把球抛给乔乔，“这是我的极限，现在看你的了！”
“记者先生踢得超好哎！”
说话间乔纳森抬头，身体后倾，只一眼就确定方位，然后灵巧地将皮球从空中摘下。
墨菲瞪大眼睛。
在乔乔脚下，那球简直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墨菲眼看着那只球在男孩的喉咙处停留几秒，随后被控制着一路向下。
仿佛在乔乔身上存在一个看不见的传送带那样，皮球稳稳滑到他的脚面上被固定住。
“太漂亮了！”
文森特·墨菲第二次对乔乔的球感发出由衷的赞叹。很难想象一个孩子竟然能把足球和自身动作糅合得这样完美！
并且毫无违和感。
“真的没有人教过你如何控制球吗？”墨菲不死心地问。
“没有。”乔乔一只脚勾着球在地板上来回跳跃，利用悬空的皮球逗弄小狗，“您要相信我，这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God！
墨菲想，这孩子天生就是踢美丽足球的料。
*
“为什么不尝试做个球员呢？”
半小时后，墨菲还是没忍住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但几乎是立刻他就后悔了。
乔乔突然的沉默让整个屋子陷入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不安感之中，很明显他不喜欢这个话题。
“对不起。”文森特·墨菲道了歉，“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没关系的。”
乔乔没有说话。
幸运的是，恰逢钟声响起，结束了集装箱内的尴尬气氛。
“呀，是时候睡觉啦！”乔乔恢复成快乐的样子。
他脚尖一挑，轻松将球踢进角落的一个纸箱子里，随后把自己的床让出来给客人，在旁边另外搭了一张小床，和小狗睡在一起。
最后男孩拉灭了灯光。
“晚安，墨菲先生。”他说。
“你也是。”黑暗中，文森特·墨菲脸上先是复杂，随后逐渐变得坚定，“晚安，乔乔。”
虽然还是没能搞清楚这孩子不喜欢足球工作者的原因，但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让乔乔披上阿森纳的战袍。
墨菲想，一定会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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