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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情(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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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下雪了。
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白予怀走到窗前,手贴在窗户上,留下了明显的手指印。
那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好像隐藏中的怪物苏醒,看着让人有些心慌。
贺云庭从厨房走了出来,他端着最后一道菜,桌子上摆放着他刚刚做好的饭菜,还热乎着,用碟子盖了起来,保持着温度。
“吃饭…下雪了啊。”贺云庭从餐桌上望过去,愣了一下。
他的手伸向裤子口袋,哪里鼓鼓的,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也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白予怀把窗户打开,伸出手去接雪花,冰凉的雪花在他的手中融化,少年眼前好像出现了一抹景象,灵光一闪。
疆场上,雪地里,鲜血,尸体,跪在地上的少年。
只是恍惚一瞬,眨眨眼睛就没有了。
那是…什么?
“怎么把窗户打开了。”
白予怀摇头“不冷。”
他吹了会冷风,感觉差不多了,有些饿了。
白予怀转过身去,刺骨的风吹起他的头发,衣角也被吹起,可是此时的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他只能看到面前紧张到好笑的男人。
男人单膝跪在地上,一直手里是刚刚打开的戒指,是一对很耀眼的情侣对戒,上面镶嵌着粉宝石。
而他的另一只手整在打开手机的备忘录,紧张到手抖,见白予怀转过身来,便颤着嗓音“你,你别笑我。”
“其实这些话我准备了很久了,一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我说不出你眼里的愁容,更写不出你唇角的暧昧。
最终我决定引用《恋爱中的牧羊人》中的一句话。
明月高悬于夜空,眼下是春天。
我想起了你,内心是完整的。”
贺云庭轻咳一声“其实我是准备在明年春天向你告白的,可现在时机,景色,气氛太好。”
贺云庭将颤抖的手里握着的手机放下,两只手打开戒指盒“白予怀,我喜欢你,请和我在一起吧。”
……
白予怀抿着唇,他说不出来话,他只觉得自己的胃在翻涌,压下去这股感觉就用了很大的力气。
那小小的戒指盒对他来说犹如深渊,那些甜蜜的话语不是他想象中的天籁救赎,反而是恶魔低语。
没忍住的,他退后了一步,就是小小的一步好像开启了什么开关一样,他又退了一步,随后跑了起来,绕过贺云庭呆滞的目光,打开门跑了出去。
一切就是很突然,很突然。
温馨的房间内只剩下还拿着戒指盒单膝下跪的贺云庭,不知道多久,可能就是一瞬间,他的另一只腿也跪了下来。
戒指盒掉落在地毯上发出闷声,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冷风刺骨就那么吹着他。
房间寂静。
——
白予怀找了和椅子坐了下来,他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一样。
他的眼睛呆呆的看着下雪的天空,没有焦点。
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一切都很恍惚。
明明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刚刚贺云庭和他告白的那一刻,他脑海里没有任何的悸动,他的眼前也不再有贺云庭。
他的眼前只有——秦祈安。
很特别的秦祈安,这次的秦祈安没有再耍无赖。大雪纷飞的飘落着,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埋没了秦祈安的身体,白色的雪染上了红色的血,触目惊心。
不知道是谁的红缨枪插在秦祈安的心脏上,一击毙命。
秦祈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触目惊心,好看的脸蛋上也有了划痕,很长很长的一道。
身边尸横遍野,犹如人间地狱,那里是天启朝的边疆,是秦祈安守护的边疆。
天启三二年,边疆大规模来袭,天启人心惶惶,谣言四起,皆传,秦将军秦祈安叛天启,从匈奴,却无证。
秦将军请旨,边疆一站,破谣言,却丧命于此,天启大乱。
后,各处能人异士为天启一战,虽胜犹败,天启同匈奴都损失惨重,至此签订十年合约。
秦祈安死在了三二年的雪天。
哪有什么隐居山林,逍遥自在,皆是白予怀的幻想,想着想着时间久了还真把自己骗过去了。
坐在椅子上,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上,他没忍住的伸手捂着脸在笑,压抑的笑慢慢放大,随后又压了下去犹如哭声一样。
好像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又好像虚无。
天启三二年,是墓地里墙上没有刻下的一年,也是最混沌的一年。
白予怀没再回那房子里,也不知道贺云庭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多久,后来怕他冷,又僵着腿拿了件厚外套下来,可白予怀早就不在那里了。
可能就差个前后脚,雪地里还有他的拖鞋印,可是贺云庭却没有追上去的勇气了。
白予怀本想找个酒店,但他出来的突然什么也没有拿,酒店不留他,他走了好远好玩,这才找到了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
烟火嘈杂的网吧,处处透露着颓靡的气息,其实网吧很干净,没有电视剧里的到处烟头和破烂不堪。
有的是昏暗的灯光,亮着的屏幕,每个人耳朵上的耳机,有些错乱的座椅,冷淡的网管,还有迷茫的人们。
白予怀还没有那么呆,他拿了手机,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个时代的人们都需要依靠手机,这也是他了解这个世界是被灌输的第一条知识。
他刚坐下周围就有人来搭话了“小帅哥,你离家出走啊?”
白予怀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什么。”
说话的人穿着黑色的羽绒服,长得很壮,听口音是个东北人“你看你,穿的那么少,还穿着拖鞋呢,这不是离家出走这是啥?”
白予怀抿着唇。
“艾玛,没有啥过不去的门咔,有啥事和父母心平气和的说开喽,这离家出走也不是个事啊。”
“不是和父母。”
东北老哥一听,眼睛一亮“和媳妇儿吵架了?这个我熟啊,听哥一句劝,这男人吧,该低头的时候就低个头……”
“我爱人已经去世了。”
那日,皇后娘娘设下的赏花宴上,点心精美,茶饮名贵。
“我听闻前些日子谢小娘秀了个荷花手帕送给了那状元郎,这些时日二人便定下日子来了。”
“荷花手帕,这谢小娘子女红可是做的一绝。”
京中传手帕赠予心上人,白首不相离。
秦将军便人生中第一次做了女红,秀了手帕,就等凯旋归来时,赠予心上月。
可秦将军战死沙场,手帕也染上了血,送不出去了……
送不出去了。
——本文完——
秦将军战死沙场,没了记忆支撑的他还是他吗?他还是秦祁安吗?
贺云庭只是贺云庭,秦祁安只是秦祁安。
贺云庭满身傲骨,他不做任何人的替身。
白予怀在最后也是意识到了这点,他不在强求一切,也接受了爱人的离去。
他也终将会因为大道制约而死亡,这个世界不能有他这样的人或者妖存在。
这一世的贺云庭或许会成家或许孤独终老,一切听天由命,你我皆无法干涉。
转世轮回只是虚无飘渺的言论。
信则有不信则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