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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纸不包火 ...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纸终究包不住火。小镇税务分局查处钢铁厂的事情,不知道被谁捅了出去,撕开一个口子。
      双双眼睛盯向小镇税务分局。
      税务检察室的丁家明率先出动,风风火火地来了分局。
      一进江北税务分局,他直奔张兴福的分局长办公室。
      找到张兴福,他当即道:
      “兴福,税收征管法颁布几年了,各项执法提到了风口浪尖。上头要求严惩偷税。你们查钢铁厂的事情,我听说了。案子最后怎么定的性?我感觉该定性偷税。偷税案件归我们管,你是不是把这个案子移交我们处理?”
      张兴福不正面回应,静静听了半天,最后呵呵笑了:
      “这事啊?这事业文强再清楚不过,你们去问一问他局长大人。”
      在张兴福面前,丁家明碰了一鼻子灰。他转身去找王志山。
      远远地,丁家明听到王志山在和一位摊贩在激烈争执着。
      摊贩宣称自己是从县城来的,神情激动;王志山同样不甘示弱,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丁家明耐下性子,看向两人。
      双方互不相让,很快陷入僵局。一身检察院服装的丁家明出现,摊贩像是找到了救星,掏出一张县城城关分局的票,冲他扬了扬,要评他评理:
      “你说,我在县城上过月税了,来小镇你们又收了一回,是不是收重了?找你姓王的,你还跟我吵。不说你几句,你还以为你有理了?不信,你来跟我们评评,是他姓王的有理,还是我说的对?”
      丁家明看过摊贩手中的票,心头一紧。这不看则已,看过后,丁家明同样和摊贩一样,愤愤不平:
      “是啊,囊瓜,不是说‘税不重征’吗?你看人家同样一家人,在县城已经缴过一道税,等来了你们江北,又被你们再收一道,搞什么搞?”
      丁家明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他拿出刚进门时的咋乎劲,当即冲王志山一通乱骂:
      “怎么样,姓王的?他妈的我就说你们今天是乱枪戳狗——不长眼了,你还不嘴壳子硬!单我一个嘴跟你扯白,你他妈的说我不懂;现在来这位大哥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劝你赶快把税退还我!要是你敢不退税给我,老子骂你祖宗十八代!”
      摊贩连说带骂,令人受不了。他自打一进门,就认定是王志山多收了他的税,粗野蛮横。人来到分局嚷嚷,张兴福早已不是以前的张兴福,放弃了。王志山和他嚼了半天,直到白沫星子满天乱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让他安静下来。可丁家明一来,他像是一个火药桶再次被点燃,当即变回了骂骂咧咧,人满脸红胀、喘着粗气,让王志山的功夫成为白费。
      王志山懊恼地白了一眼丁家明,一把拿过摊贩的票在手,和摊贩一样,来了个破口大骂:
      “要怪就怪这城关分局扯淡!它说的一票通吃,管全县?完全是张着嘴胡来!收税的事情,它城关分局说了算?你他妈的谁敢说这样的大话!是不是国家税法成了一文废纸,管不住城关分局上嘴壳搭天、下嘴壳搭天,中间连脸都不要了?这个天还是不是我们社会主义的天!他们是不是想一手遮天,手伸长了,要管整个天?”
      一阵叫骂,家明心惊肉跳。他本来就在张兴福面前窝了火,现在火气被王志山一勾,发上了火:
      “你王志山怎么这样胡说?你不要这样。要知道,人家城关分局的不说是我们同事,也算是同行;你这样骂城关分局,还让不让人家干工作?没了威信,他们以后怎么收街税?”
      来了个丁家明,摊贩想着他会主持公道。可事情没有按他想象,全在拿城关分局说事。摊贩一时迷糊了。丁家明将王志山拉到一旁,压低了声:
      “你小子留点嘴德!别张口闭口,说同行的不是。俗话胳膊肘儿还不往外拐呢!都说天下税务是一家,你不帮着点补同行的台也就算了,还尽干拆抬的事情。行了,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王志山总算明白丁家明不熟悉街头税收,不吭声了。他越是不说话,丁家明越是来气:
      “你是不是不服气呀?要是我不说服你王志山,算我白来一趟!但凡什么事情,你换个角度。城关分局是我们税务局的分局,你们江北分局也是税务局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就不能当着纳税人骂人家城关分局,推责任!将心比心,换作你是城关分局,怎么工作?”
      看了看丁家山和摊贩,王志山笑了。他和摊贩着急上眼,相互间都想找个评理的。没有个第三者,谁也无法说服谁。如今来了个丁家明,两人一来二去,冷落了摊贩。
      摊贩在争执过后,火气消了大半。王志山拿过他手中的票,指着上面被划去一半的“税款所属日期”,道:
      “你看清楚了。城关分局给你的票,是不是被划了后头,只剩下前面部分?”
      摊贩打量起了票。王志山再道:
      “光说这个你可能听不明白。我税务局开的票怎么回事,我最清楚。票分两种。凡有效期没有划过头尾的,是从哪天起,到哪天止有效。如果是一个月时间,是你所说的月票;反过来,像今天我们开的这张,诺,你看清楚了:只有起时间,没有止时间的,当天有效,只管一个街,叫日票。城关分局开给你的票,没有止期,你说,是不是只该管一个街天?你今天到我们江北,我们收你今天的税,有问题吗?”
      摊贩被他如此一讲,火气全消。他连连说道:
      “你这么一讲,我总算是有点明白了。”
      “怎么才点明白?小学生算术题一样的问题,你生意都会做,这点事情你推三阻四,说自己‘总算有点明白了’?你不挺能的吗,一进门,天是老大、你是老二,你还把谁放眼里了!”
      摊贩不说话了。
      王志山长长舒了口气。
      街头摊贩大多如此。他们想什么是什么,因为缴税多了切肤之痛,找上收税的,可不会心和气平,只会逞一时口舌之快,逮到谁冲谁嚷嚷。王志山张口骂城关分局,来了个以暴制暴,制住了他。尔后,丁家明的着急上火,把该是摊贩说的话,抢上说了!王志山对他一心维护税务同行的理,何尝不懂?只是王志山不骂城关分局,如何消耗摊贩的火气?丁家明身在县税务局,没有滚爬过市场税收,哪懂得这些!
      丁家明一时说不出话来。
      末了,王志山对着摊贩道:
      “要找你回去找城关分局。你想要缴月税的话,请他们开月票。在城关交了月税,我们不再按街天收你税。你是老贩子手了,牙都吃黄了,以后别稀里糊涂,大声霸气地,扯长脖子跟我乱吼!要是光靠吼能解决问题,那你们还不如只毛驴。你我的嗓门,怎么会如毛驴呢!”
      摊贩“嘿嘿”笑了笑,转身走了。
      摊贩走后,丁家明“呵呵”地跟着笑了:
      “呵呵,想不到来江北分局会一会你王志山,长见识了!对不住,王志山。你先唱白脸、后唱红脸的套路,我算是领教了!看来,我以后得改口,不敢叫你‘囊瓜’了。该叫你‘聪明’才对。”
      说完这话,丁家明将王志山拉到一旁,脸色的和气消失了,变得清冷:
      “你老实跟我说,钢铁厂的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丁家明最为关心的问题,也是他找王志山的重点。
      事关张兴福,王志山迟疑了。他的眼前,浮现出事情的一幕一幕。唇齿相依,他怎能不管不顾?他将一肚子话,硬生生咽到了肚子里。当着丁家明的面,他轻声说道:
      “这个事情,你去问问钢铁厂,我真不知情。”
      当晚,丁家明无功而返。
      次日,丁家明增加人手,直奔钢铁厂。
      在钢铁厂,丁家明没能看到想象中的滞纳金、罚款。甚至补税,他也没有看到一眼。
      案子让丁家明如坠云里雾里。他当天赶到江北分局,要聂云丽出示钢铁厂的补□□据。
      补□□据在聂云丽的抽屉里平躺。拿到手,全套各联一份不缺。丁家明不识全套票在一起?他不懂得这些,同事助手却精明。助手拿票到银行追查,丁家明这才知道,票据由聂云丽开出、陆智送交银行划款。划款结果,信用卡余额不足,票退回陆智。
      案子蹊跷。谜团一个接着一个。丁家明认定,钢铁厂未缴清税款,案情重大。
      事态升级。陈富华被传唤到了税务检察室。
      税务检察室,陈富华面对丁家明大发脾气。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怎么会今天被他们税务局查、明天被你们检察院审?如此折腾,你们还让不让人活了?
      税务检察室的几人手握证据,却被陈富华无理骂得狗血,人人面色红胀。丁家明强压怒火,质问陈富华:你一个好公民,被查的补税款缴哪儿去了?滞纳金、罚款呢?
      陈富华大呼冤枉。他说自己那天在省城,已经收到相关决定,划拨工行牡丹信用卡账户资金给了镇政府。我有资金流水记录为证,你们凭空说我没有清缴税款,是不是我比窦娥还冤?
      在没有拿到进一步证据前,丁家明将信将疑。
      为自证清白,陈富华通知钢铁厂财务马不停蹄,送来资金流水。
      流水单据到手,金额与补税资金严丝合缝。“税务资金”的字样,让丁明家一阵沉默。他不言放弃,追问陈富华滞纳金、罚款哪儿去了?
      问题打了陈富华一个措手不及。他方寸大乱。
      讯问期限届满,陈富华走出税务检察室。
      他又气又急,去了县委大院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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