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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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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系列的审问,南蛮王总算是服了软,没想到他还是一副硬骨头。其实淳于彦大可一刀杀了他,然后占领南蛮,但是这次出征的圣旨只是击退南蛮,收复漠城而已,所以淳于彦又大大的仁慈了一把,着实让纪天郁闷,也让本以为死定了的南蛮王摸不着头脑。
淳于彦打算放他一马,因此也只是威逼他谈条件而已,这本应该是对要以死了之的南蛮王来说是个求之不得的好机会,可没想到那小子也是个犟脾气,硬是什么条件都不答应。弄得淳于彦没法子,只得好好的刑教了一下他,几顿打下来终归还是答应了,怎么说也是人嘛!
纪天心里暗自高兴,也算是为华晶出了口恶气,可是那个当事人华晶却在一旁拼命的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满脸都是纵横的泪珠,那小样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就连铁石心肠的纪天,看得也不住的怜悯。
满眼红的跟兔子似的,跪在挨过打的南蛮王身旁,“王,您没事吧?王。”泪珠子一直是啪啪的往下滴。
纪天在心里鄙视华晶没出息,为了一个连你命都不在乎的人值得吗?
“别忘了你答应的条件。”淳于彦坐在虎皮上,一手持杯,威严正气。
其实说道条件也很简单,不过是一般战争都要付出的代价。比如说……割地赔款称臣之类的,而淳于彦也没要求的太过分,只是要南蛮让出漠城,每年向京朝进贡,结百年之友好,世世代代不得互相侵扰。只是这样而已,只要他答应,他和华晶就能平安的回到南蛮。可是就有人这么不识时务,纪天也无话可说。
答应之后,两方签下了和书,从今往后就是世代的友好了。
华晶同纪天说,他打算跟着南蛮王回宫。纪天没有阻止,但是他还是希望华晶不要再跟着他,虽然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如何,却还是对华晶说道,“留下来吧!不要再跟着他。”
华晶只是笑笑,那个笑容不属于他这个年龄,在阳光的映衬下是说不出来的温暖,“这怎么可能?我从十三岁的时候就跟着他了,到现在也已经三年了。”
“他对你好吗?”
华晶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何来的好与不好啊!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是他在我无人依靠的时候收留了我。在这个世界上,他不仅是我最爱的人,还是我最亲的人。”
纪天讶异于华晶能够很坦率的表达出自己的内心,能够很直接的说出自己所爱的人,没有任何的顾虑,这是纪天唯一佩服他的地方,这一点也许纪天永远都做不到。
“你真的这么想?”远处走来一个身影,步履有些不稳,待他走近才发现他是一身的伤痕。
“您怎么跑出来了。”华晶连忙过去搀扶。
“华晶,我不配做你的王”他握住华晶的手,看着他依然有些红肿的眼眶“纵使我是整个南蛮的王,也配不上做你的王。”
华晶摇头,别过脸,神情有些隐忍和倔强,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划过他满是灰痕的脸庞。
纪天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可是人家小两口的事吧!
“你知道我做的那些事吗?”
拼命的点头,点头,“不要再说了,我都知道,都知道……”华晶来不及抹掉泪水,又有新泪的涌出。
“你知道还陪在我身边?”南蛮王似是难以置信,“我那么对你,你还陪在我身边?咳咳……”刚刚还好好的态度,这会就横起来了,吓得纪天一个寒噤,说完又止不住的咳嗽。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华晶拍着他的背,紧紧的抱着他,“我离不开你。”
一双温柔的手蒙住了纪天的眼睛,在他耳边小声的呢喃,“走了,别看!”淳于彦说着,拉起纪天的手离开。
纪天来不及挣扎就被带走了,离开时隐约的听见,“对不起,华晶。”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不知道他们最后到底会如何。可是纪天衷心的希望,南蛮王是真的知道错了,对华晶说的是充满诚意的道歉,并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的对待他。
一缕炊烟袅袅升起,伴随着漠城温暖的微风升上湛蓝的苍穹,远处的云朵不似以前看到的那般多变,简单的就像现在的安逸的生活,一片一片,一群一群。快要落下的夕阳犹如害羞的娇娘躲在云里,天边的晚霞是她脸颊遗落的红晕。
纪天一直站在军帐外,抬头看着天空,淳于彦站在他的身后亦是无语。
直到傍晚华晶才来给纪天道别,淳于彦很识相的走开了,纪天问道,“决定了?”
华晶看着他半晌,红肿的眼睛似乎又有泪水将要流出。纪天对着他笑,似是在安慰他,就这样华晶也笑了,只是在告诉纪天,他会活得很好,他会坚持的留在他所爱的人身边。
之后华晶才告诉纪天,他与南蛮王之间的种种过往。华晶的父母是去充军了,但是并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南蛮王的手里。事情其实很简单,华晶的父母在充军之后,参加一次夜里偷袭京朝,意外的居然在淳于彦的军帐内偷到了京朝的军事部署图。这对于战争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要是南蛮王拿到了就可以打击京朝弱势的范围,于是夫妇两就把军事图交到了南蛮王手里,可是南蛮王却赐了他们死罪,原因是看过军事机密的人都不许留活口。夫妇两知道无路可逃,才在临死的时候拜托王好生照顾他们的遗子华晶。
在南蛮王遇到正在逃难的华晶之后,想起了夫妇两的遗言,就收留了他,并告诉他,他的父母已经战死。单纯的华晶相信了王的话,完全的依赖于王。但是时间一长,南蛮王不禁觉得这个孩子是个累赘,又不得光明正大的杀了他,那可会惹来非议,不得民心。于是他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让华晶去当奸细,原因很简单,送死。却没有料到,华晶命大,遇上了纪天,帮了他一把,他才逃了回去。看到华晶回来的王甚是诧异,但是也没有过多的询问。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纪天觉得华晶的经历远远比他还要可怜,他是用了多少勇气才能继续留在南蛮王身边的啊!
“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王在和众臣议事。”华晶眨巴眨巴眼睛,强忍着泪水。
那么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了,纪天默默的望着华晶。
“我走了。”对着纪天深深的以鞠躬,“谢谢你,纪大哥,还有……再见。”转身离开,纪天呆呆的看着他远去。
南蛮王挎着一匹马,在军营外等着华晶。华晶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寂,他无父无母。是何等的可怜。他的父母又是被挚爱的人所杀,是何等的悲惨。夕阳的余辉映衬着漠城漫无边际的黄沙大地,满眼都是无止尽的土黄。不远处的两个身影在马上重叠,缓缓的奔向远方,奔跑在荒凉孤寂的漠城大地上,“再见,华晶。”希望他们的未来,都不会再孤单。
被一个人紧紧的攥住手,他的手有些温暖,淳于彦直直的看着远方,夕阳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他说,“不要太难过。”
纪天突然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莫名其妙的,以前从来没有过,他像华晶一样眨巴眨巴眼睛,深吸一口气,“回去吧!”抽出被攥住的手,独自离去。
淳于彦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依旧是两个孤单的身影,孤单的犹如漠城无数的黄沙一样,随风飘扬,不知终点在何方。太阳穷尽最后一丝光芒,消失在地平线。漠城的孤寂不会跟着消失,在寂寞的人眼里,漠城是最悲凉的地方。
华晶离开的当晚,纪天问淳于彦,曾经是否被南蛮人偷走过军事图,淳于彦说的确有过。纪天才疑问了,如果南蛮王真的得到了军事图,按道理应该会攻击弱势地区,攻打过来。淳于彦似乎也不打算隐瞒,说南蛮早打过来了,不过还是输了。这回纪天是真郁闷了,难道南蛮练攻打弱势地区都不能赢吗?但是没想到淳于彦说出的真相,让纪天为之震惊。
听淳于彦说,那不过是一个计谋,军事图只是一个幌子。正如淳于彦自己所说的一样,没有哪个将军会大意到把军事图明目张胆的放在军帐内,那不是告诉别人来偷吗?所以被偷走的那张军事图上面所标示的一切都和真正的军事图相反,所以弱势地区就是最强势的地方,南蛮当然是必输无疑。这一招不过是为了引南蛮王上当,请君入瓮。那时的淳于彦是想用强盛的兵力一举歼灭南蛮,但南蛮最终还是王利用援兵逃走了。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骗局,而华晶的父母不过是这一个骗局的牺牲者。纪天没有告诉淳于彦偷走军事图的是华晶的父母,还有华晶父母的死,华晶现在落到这个处境,都是因为这场骗局。他知道以现在淳于彦的善良一定会愧疚,而纪天并不愿意他为此愧疚。
淳于彦斟上一杯酒,敬了纪天,饮完之后擦擦嘴角,似是自嘲的说道,“现在想想十六岁的自己真是幼稚,想出那么天真的计谋,以为集中兵力就可以打败南蛮。”
“十六岁?你多大就参加战争了?和南蛮的战争持续了很久吗?”纪天趴在桌子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似是无意的把玩酒杯,疑问的看着他。难道他也像自己一样,小小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在外独自打拼。
淳于彦闭上眼睛倚在椅子上,似是假寐,去开口缓缓的说道,“我十六岁就出征来到漠城。家中祖辈世代都是忠将,太祖父更是开国大将军。”一手按在脑门上,不轻不重的按着,“我从小就接受各种训练,目标就是成为独挡一面的大将军。十六岁那年,南蛮在我朝边疆作乱。父亲为我主动请缨,请求先帝让我率兵出征。”淳于彦脸上露出一个笑,是自嘲的笑,“那时的我自信的认为,打败落小的南蛮,只要十六岁的我足以。却没想到那个南蛮王那么狡猾,这一仗硬生生的僵持三年。”
三年了?那么他现在只有十九岁?纪天惊讶于淳于彦的年纪,真看不出,为人处世极为老成的他,居然年纪这么小。想想也是,自己十六岁的时候也在美国的腥风血雨中独自打拼。纪天出奇的同情起淳于彦来,却忘记了自己也只是比他大一岁而已。
淳于彦轻轻一叹,起身道,“天也晚了,洗洗睡吧!”
纪天点点头,爬回自己的床榻,这几天一直是他睡床,淳于彦睡在那个铺着虎皮的大位子上。淳于彦宽衣,吹熄帐里的蜡烛,室内一片黑暗。
纪天看着淳于彦蜷缩在那张虎皮上,盖着薄薄的锦被。心里也不禁有些感动,抓着身上厚重温暖的被子,往怀里拽拽。这是淳于彦以前盖的被子,把脑袋埋在被子中,深深的吸上一口气,仿佛还能闻到淳于彦的味道,初始感觉清清淡淡,入肺却十分火烈。
夜深,幕色之中透着几分静谧。漠城的月光穿过层层的云雾,透过婆娑的树影照到军帐上。军帐外还有亮着的篝火和巡夜的士兵。纪天看着军帐上月光照出的淳于彦的身影发呆,突然有点想念焚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