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我一下》末予_

17、故居

　　当事人的故事如何，旁观者已无法参与，至少一张张稿图可算作见证。
　　“我先下去寄个快递。”顾清想着早些将图寄过去，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我陪你。”
　　“阿宸，你就让顾清自己去吧，过来帮我收拾。”苏思宁叫住他。
　　“你去帮忙吧，我寄好就回来。”
　　“嗯。”苏昭宸在苏思宁看不到的角度亲了一下他。
　　“去吧。”
　　顾清是跑着出去的，有家长在总有种莫名的偷情加羞耻感。
　　苏昭宸走过去帮忙，苏思宁一副恨铁不成钢，“你呀！天天粘着也不嫌腻。”
　　苏昭宸并没有回答，能与顾清在一起，于他而言已是奇迹。
　　“对了，我报名了抗疫志愿者。”苏思宁在收拾东西时随意的来了句。
　　“志愿者？”
　　“嗯，人生嘛，就是要多体验新的东西。”
　　“什么时候？”
　　“明天。要是暑假疫情还没结束，你和顾清也可以去参加，年轻人别老缩家里。”
　　“知道了。”
　　收拾完已经到5点多，顾清还没回家。
　　苏昭宸以为他有什么事，就先去洗了个澡。
　　今年星城的春天，总是阴晴不定，这会儿又下起了雨。天色渐渐暗了，结果左等右等，到了七点顾清也没回。
　　拨了几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顾清几乎从来没这么长时间的失联。
　　“怎么没接电话？什么时候回来？”……短信也没得到回复。
　　“妈，下雨了我去找下顾清。”苏昭宸这会儿已经开始不安，总觉得顾清有什么事。拿伞，换鞋就要出门。刚走到电梯门口，一通陌生电话打来。
　　电话接通，是大伯。“昭宸，你今天能不能来趟祖宅？”
　　“没空。”他们把周管家和周琛海的电话都拉黑了，至于这个大伯，他没什么印象。
　　正要挂电话，周琛海的声音响起，“哼，你不是想和那小子在一起吗？结果想见你们还得我自己请。”
　　“你们去找他了？”
　　周琛海顺着他的话说，“来这儿住几晚，周家的亲戚你还认不全吧？”
　　“他是不是在你们那儿？”
　　周琛海还是没直接回答，“当然那小子在周家住段日子让大家熟络熟络也不错。”
　　“我马上过来。”没等对方反应，苏昭宸便挂断。
　　“顾清还没回来？要他别乱跑，现在感冒还挺麻烦。”
　　“我去趟祖宅，他们可能找了顾清。”
　　“这个老头，一把年纪了还不安分。我跟你一起去。”
　　虽然苏思宁没什么势力，但很多周家人都不敢惹她。当然也正因为她什么都没有，自然谁都惹得起。
　　到周宅时，天已经黑了许久。一路上苏昭宸不停尝试联系顾清，但都失败了。
　　来接他们的还是周管家，做了三十多年的管家，倒挺耐得住寂寞。
　　“大小姐也来了。”周管家先开口。
　　苏思宁瞥了他一眼，径直走进去，这声大小姐她可受不起。
　　“老爷在主厅等着呢。”他倒是不在意，弯腰屈肘伸手表示请进。
　　见周琛海坐在正厅主座，苏昭宸恍惚下倒以为这不是21世纪。苏昭宸不想跟他废话，“顾清呢？”
　　座上人手撑着拐杖似笑非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年轻人别如此浮躁，先坐先坐。”示意身边人过去沏茶。
　　老爷子六十多的年纪，身体已大不如前，拐杖几乎成了他另一条腿。
　　苏思宁拉着苏昭宸坐下，还是往常的语气，“老头，你找阿宸到底要干什么？顾清到底在不在你这儿。”
　　“你们不就是想在一起吗？我知道我个糟老头子老插手你们年轻人的事不光彩，但我也是为了我们周家。”周琛海看起来倒是苦口婆心。见两人没反应又继续，“只要你同意联姻其他的事你们爱如何如何…”
　　“我呸！”苏思宁想也没想就打断他，“你以为谁都跟你那短命儿子一样？”
　　周琛海倒是不恼，“在性格上，你倒是跟祁儿互补的很。”
　　“呵。”苏思宁听着可笑，“周琛海，你一点儿也不了解你儿子。”
　　就算周祁骗了苏思宁，但客观来讲，在此之前，他真诚而冲动，温暖而敏感。只是在周家这一沉重的枷锁下，他选择妥协逃避又选择反抗斗争。
　　“我不需要了解，他是周家的叛徒。”周琛海提了提手中的拐杖。
　　“老头，你是新中国成立后的产物吧？社会主义，你的思想为什么还这么老套？怎么说你也是个海归。”
　　冥顽不灵得像是被伤害后想尽情的报复，谁也说不清周琛海真实的想法。
　　“顾清，让他出来。”苏昭宸只有这一个目的。
　　“我有说他在这儿了吗？”周琛海抿了口茶，继续说道，“不过，也许你结完婚他就出来了呢？”
　　“你这一招倒是屡试不爽，莫不是你曾经就是这么被拆散的？”苏思宁嘴上不输阵。
　　“我说过你别打阿宸的主意，我被你弄得什么都没了，不介意变成疯子。”苏思宁手上更是不输阵，上前揪住周琛海的衣领。前些年她倒是不敢如此，只是近几年周琛海的身体虚得很，看似没啥变化，里子其实烂掉了。
　　也许是被怼得难受，在苏思宁松手后，他猛得咳嗽起来。
　　待他缓过来，苏昭宸还是重复那句，“顾清到底在哪儿？”表面装得镇定。
　　“说了，你结婚。”
　　“现在是法制社会。”
　　“你大可以报警。”周琛海这语气明显是知道顾清的下落。
　　“周末，就在周家住两天吧，还是原来那两间，仔细想想。”周琛海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妈…顾清他…”
　　“就先住两天吧。他既然说这话顾清肯定是安全的。”
　　“我不结婚。”
　　“自然不结，看他到底要搞什么动静。”

　　没想到说住两天真的只是住两天，甚至连周琛海都没见到。倒是周慧时不时来他们院子，送这送那。离开周家时还说了一路江沐的好话，意思不言而喻。
　　不过这两天，周家的一切都对他们开放。
　　看得出来，住进来之后苏思宁记起了许多往事。当尘封的记忆被揭开，那些满嘴的不在乎也变成放不下的刺。
　　思来想去，还是想到他住过的院子看看，苏昭宸也有些好奇，便同她一起去。
　　这一处院子，是他的母亲江离和他住过。也许是他死状惨烈，个个都将此地作为凶院，他死后十几年来除了定期打扫再无人踏足。满院的栀子，不再有人精心打理，长势很随性。苏思宁常常在想，是不是所谓的联姻还在，就会有一个个逃不出的囚笼。江离如此，她如此，江沐也会如此吗…？
　　“妈，这里有封信。”他们正在周祁的房里，这里也算是极好的地段，阳光从窗外洒进，是在周家难得的舒适。
　　“信？十几年了，也不说给他房里收拾收拾。打开读读？”
　　“嗯…”信封中，还有块早已失去光泽的玉佩。苏昭宸将信小心展开，信纸已经泛黄，字也不太能看清。
　　“我是周祁，也可以叫我淮安。是□□董事长大儿子，江泽宇的伴侣。如果你看到这封信，麻烦帮我转交给他，谢谢。
　　江泽宇，我很想你。
　　很抱歉要留你一个人了，但人总不能有两次三番重来的机会，所以这次，可能是真的要说再见了。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养病，哪怕我无法监督你。
　　忘了跟你说，上次回去我见到了清月，她将你保存得很好，所以不用担心，你总会回家。只是可惜，南平已经被毁，但我不想道歉，你就依我一回，别怪我。来这世间一趟，去看看没来得及逛的风景，顺便带着我的那份。
　　这次，换你来找我，好不好？虽然好像…每次都是你。也许，我运气真能那么好，还能回去。谁说得准呢？
　　只是，不要再忘记我，不要再放弃我。我等你接我回家，好不好？
　　道不尽相思意，盼南来北往，与君再相逢。愿你世世皆安。
　　我爱你。
　　爱你的淮安.”
　　…
　　信纸合上，苏昭宸的心情说不上的复杂。信上的每一笔都很有力，是病入膏肓的某人想用力留下的痕迹。
　　他听见苏思宁微不可察的叹息，“我果然没有真正认识他。”
　　苏思宁接过信，看着陌生的字迹，她自嘲般自言自语，像是想回溯到当年，与已故之人道个明白，“你说你总是要回去的，可是南平到底在哪儿？你哪怕把真相告诉我，无论什么我都会相信。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周祁去哪儿了…”
　　缓了许久，苏思宁站起来，“出去吧，信也拿出去。”
　　“但江泽宇…？”离开了星城，以苏昭宸上次见他时他的状态，说不定已经…
　　“死了？江家发过讣告我知道。但是，带出去吧，带到他的墓边也算是将信送到。”
　　是的，病危热搜的第二天，讣告已经发出，但苏昭宸并没有透露他见过江泽宇。

　　就这样住了两天，他们没被任何阻碍的离开了周家，他们实在猜不到周琛海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