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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一支曲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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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鸡呀公鸡,
金鸡冠的公鸡,
你的脑袋油光光,
你的胡须丝一样,
你把头探出窗口。
我给你吃颗小豆。”
羁縻酒吧二楼,邹晓暮背着手,操着音乐老师乡音浓厚的那版跑调唱法,哼唱这一首久远的童谣,当年那首专门逗陆瑜瑾开心的童谣如今依然有效。听到那可笑的歌声,陆瑜瑾缓解了最初的紧张,展开了笑容跟邹晓暮一起和着那首儿歌的最后一句:“我给你吃颗小豆。”
此时的陆瑜瑾绝不相信邹晓暮就是白玫瑰,那天虽然是在任务中被邹晓暮撞破,但好像她并没有对自己产生怀疑,并约自己回到这间小屋怀旧。在这间充满俩人共同回忆的小屋里,在邹晓暮那依然跑调的歌声里,似乎她们两人之间最初的温馨丝毫未变,年少时的无邪和轻狂仍然留存在她们心底。
穿着高跟鞋的邹晓暮依然略矮于陆瑜瑾,她款款走来,双手出其不意握住陆瑜瑾的双腕,把她拉近自己身边,嘟着嘴略带稚气地仰头看着陆瑜瑾微笑道:“好几年不见了,一见面就是一通质问,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陆瑜瑾端详着许久不见的邹晓暮,那张脸上除了精致的妆容外,好像什么都没变。恍惚间仿佛时空交错回到过去,她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邹晓暮当年不辞而别,为什么也不告诉任何人她的去向,甚至这么多年在做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联系过任何人?那时候陆瑜瑾太年轻,那个年代也没有如今这么便捷的通讯方式,陆瑜瑾并不知道怎么去找她。但现在面对着这么一个邹晓暮——被专案组称为白玫瑰的女人,陆瑜瑾却又一个字都问不出来,她现在无比后悔没有听萧尧的话去申请回避,何知行指令她化装侦查接近白玫瑰的时候,怎么就脑子一热答应下来了呢?
今年邹晓暮应该才24岁,二人相差不过两岁,但邹晓暮各方面看起来都要比陆瑜瑾成熟,且更富有女人味,那年青色的果子如今看起来红润饱满,只是那双纤纤素手变得苍白且干枯,仿佛不是她本人的一般,究竟这几年当中邹晓暮的身上发生了什么?陆瑜瑾心里充满疑惑。
“你瘦了。”邹晓暮说,“身板更挺拔,也更帅气阳光,而我却不是之前的我了。”
这模棱两可的话让陆瑜瑾暗暗倒吸一口冷气,想起还在进行的任务,她感到有些窒息,害怕此刻邹晓暮突然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于是她躲开邹晓暮那炙热的目光,兀自踱步到屋外。陆瑜瑾掀开袖口,那腕表型窃听设备的指示灯依然微弱地亮着一丝蓝光,意味着指挥部“金雕”的监听工作仍然正常进行。
指挥部那边,没有外出任务的组员都在安静地监听,然而除了二人叙旧的只言片语之外,那些对话的内容于案件来说再无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监控画面中陆瑜瑾离开了视线,何知行摘下监听耳机,盯着会议桌上那份从档案科调过来的邹晓暮的资料表情凝重。
何知行心中清楚,新人中挑中陆瑜瑾入组,正是因为她与目标人物白玫瑰曾经是校友,并且似乎有着与常人不同的密切关系。可是白玫瑰的反侦察能力,远比想象中的一般毒贩要高明得多。
被陆瑜瑾他们跟踪的时候,白玫瑰已经有所察觉,她一边兜圈子拖延时间,另一边通过制造事故来逼迫侦查员麻雀露脸。现在又约陆瑜瑾到这么一个近乎荒废的地方来见面,似乎也另有所图。为了预防可能出现的危险,何知行提前部署了人手在附近,一旦陆瑜瑾遇到麻烦,可以相互呼应。
主公是一个狡猾的毒贩,他从不露脸出现在那些黑色的场合,白玫瑰出现之前,是一个叫做狸花猫的人在替他做事。狸花猫在市中心开设了一个量贩式KTV消化黑钱,但却偷偷设置密室为个别瘾君子提供吸食场所,后来发生了客人在密室过量吸食致死案,何知行他们顺势拿下了狸花猫这一条线,但并没有抓到狸花猫的上线主公。
有情报显示,狸花猫被抓后这几年间所有的交易,都是白玫瑰替主公一手打理,何知行的老部下王军曾经怀疑过白玫瑰就是主公,但线人矢口否认,坚称主公另有其人。
单凭白玫瑰如此年轻,竟能运作如此庞大的交易网络,就这一点就值得怀疑。白玫瑰应该仅是主公的代言人,她背后的人才是最大的黑手。何知行也不相信眼前这个“白玫瑰”就是主公本人,她大概还在上高中的年纪时,主公的大名就已经在坊间流传,有人说他曾经在越南包工,后来参与金三角的国际贩毒组织之后回到大陆扩展销路;也有人说他本就是台湾□□头目,货源都是从菲律宾走私而来;也有消息说主公是意大利黑手党中的华裔。
何知行的线人对这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不置可否,不过他却提到了一个让何知行非常疑惑的线索,主公曾经让手下人暗地里寻找一个叫郭磊的离职老警察。
“金雕,金雕,山鹰汇报,麻雀跟目标正要离开。”对讲中传来一阵压低嗓音的呼叫,正是负责跟踪的小组成员代号“山鹰”的付军。
视频监控中,在指挥部的小组成员都可以看到陆瑜瑾跟邹晓暮一起下了楼,上了邹晓暮停在楼下的宝马车。
见到目标开始行动,何知行、陈飞等人纷纷带上监听耳机,监听信号灯依然平稳而有节奏的闪烁,却除了耳机噪音之外却没有任何对话的声音,何知行有些疑虑,坐在他身边的陈飞示意监听员把声音调大些。
“山鹰跟上目标,别跟太近,注意距离。目标反侦察能力较强。”副总指挥陈飞在对讲机内吩咐。
“呯。”监听器里传来车门关上的声音,宝马发动机的引擎发出令人满意的启动声,车内音乐声由远及近缓缓响起,听那欢快的调子似乎是一首以班多钮手风琴为主南美风情的探戈舞曲。
“你还存着这曲子呢?”陆瑜瑾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平静,却又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惊喜。
“嗯,《libertango》,我们没完成的那支舞。”邹晓暮回答饱含着对过往的追忆。
“如果毕业晚会上完成这个节目会怎么样?”陆瑜瑾问。
“艳惊四座。”邹晓暮简短地答。
陆瑜瑾笑道:“以你的舞技,一定会的。可我的,就差了点意思了,你也知道我四肢不协调,不是跳舞的那块料。 ”
监视器内宝马车忽然一个急刹车,过后几秒钟,邹晓暮的声音才缓缓传来:“未必哦,我教的很好,而且我的学生,也很有天赋。”
驾驶黑色本田雅阁跟在白玫瑰车后的山鹰,因宝马突然刹车猝不及防,也条件反射地急刹车。
看到这一幕的陈飞气急败坏地抓起对讲开吼:“山鹰,你他妈干什么呢!距离那么远,你跟着目标一起急刹车?!孔雀补位跟上。” 说完陈飞把对讲机扔回桌上,嘴里仍不停骂骂咧咧,“都他娘的给我安排的什么玩意儿!”
对讲机里传来孔雀的回复:“收到,收到。”
孔雀驾驶着一辆出租车停在距离目标100米,刚下斜坡第一个十字路口的便道口,白玫瑰的车刚经过,他就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尾随在后。
“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对讲那边传来陆瑜瑾关切地询问声,何知行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何知行在GA大学出任校外指导老师的时候,就留意到了这一届学生中的陆瑜瑾,她是个心理素质过硬的聪明孩子。虽说之前并没教过陆瑜瑾有关化装侦查的经验,就凭自己在出任务前告诉她的注意事项,陆瑜瑾在发现山鹰暴露后,无师自通地开始跟白玫瑰对话,这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分散白玫瑰反侦察反跟踪的注意力,还真没看走眼,她是个侦查的好苗子。
“本来高考要在国内,你也知道的,专业课我已经过了央美的线,但是家里出了点事,就没有参加那一年的高考。后来在新西兰上了个没什么名气的大学,最近看国内发展的挺好就回来了。现在跟人合伙经商,是一家连锁美容机构的股东,公司也不需要我来管,好在这几年国内经济形势很好,美业发展的不错,也就那么活着。你呢?”
“我,跟你就没办法比了,高考比较投机就报了提前批,就被GA大学给录取了,毕业以后考到了交警队,现在还在实习期,公务员听起来蛮体面的,但工资好低,跟你这样的大老板不能比咯。”陆瑜瑾的声音略显玩世不恭。
“哦,做警察了。”邹晓暮的声音随即安静下来。车载音响输出大段的音乐声,欢快的手风琴声,旋律不断重复,此后是大提琴委婉而又悠扬的主旋律。
何知行闭上眼睛,听那令人每个毛孔都舒服的音乐声,让他回想起自己激情似火的年纪。
轻快顿挫的探戈舞曲,旋转、轴转、再转,飞扬的裙角,坚毅的裤脚,定点,两个身形渐渐在烟蓝色的聚光灯下弯成两道完美的弧线,又快速的节奏恢复优美的身姿,沉稳有力而又眼花缭乱的交叉步、换步,前进、后退快慢有致,快速拧身回头,眸中只有对面那个人,似火般热烈的凝视,又快速各自偏过头去望着别处,你进一步、她就退一步,跨越、再跃,肢体间的缠绕、交错,但那紧密的令人窒息的距离却始终不变。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符静止,那首《libertango》结束,邹晓暮打破两人之间尴尬的寂静:“你就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哪儿吗?”
陆瑜瑾假装看窗外,却一直留意着后视镜里那辆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的出租车,闻言她转头凝视专注开车的邹晓暮,心里想说“随便你带我到哪里都好,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可是嘴巴却偏偏很怂,只是顺着邹晓暮的话问:“那,邹总会带我去哪里呢?”
“过去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皮?不许你叫我邹总。”邹晓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看你,当交警都晒黑了,带你去公司那里做一下护理,如何?”
“我说你刚才为什么说我变得阳光了,合着就是说我黑了呗,你们当老板的人啊,可真的是会!说!话!”陆瑜瑾佯装嗔怒道,她有点庆幸,好在自己实实在在地去干了几个月的交警,不然真的很难糊弄观察力这么敏锐的邹晓暮。
邹晓暮开车绕着三环快速路转了一圈,又转城市南北向的京广快速路,往南行驶而去。
何知行看着他们的行车路线,揣摩白玫瑰应该是要去皇宫花园酒店,何知行拿着对讲机问:“斑鸠,麻雀往‘那边’去了,‘那边’布控好了没有?”
“放心吧金雕,都安排过了,里面都有我们的人。”对讲机那边回答。
“好。”何知行这才放松了紧锁着的眉头,他其实也悬着一颗心,陆瑜瑾毕竟一个女孩子,千万不能出任何岔子,紧接着他又安排道:“斑鸠,假如出现‘零号情况’,宁可任务失败也要把人给我囫囵个带回来,听见没有?”
指挥室里的老警察,听到这句话都是一怔,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
张家毅悄悄溜到师父陈飞跟前问:“师父,啥是零号情况?上学的时候我怎么没听说过?”
陈飞抱着双臂,只是眼睛紧盯监视器:“零号情况,搁咱们这就是指侦查员遇险。”
“啊?”张家毅惊诧道,“小瑾去见的不是她同学吗?还是个女同学,怎么小瑾还会有危险?”
陈飞睥睨了一眼张家毅,猝不及防的从桌上随手抄起一个文件夹重重地拍在他脑壳上:“陆瑜瑾去见的是毒贩!永远记着这一点,不管你跟毒贩是什么关系,不管这毒贩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毒贩就是毒贩,出任务的时候不可以动恻隐之心,不然就会害死自己害死战友,明白吗!”
张家毅捂着被砸痛的脑袋,不明白师傅为何突然生气。
“听明白没有!”陈飞又严厉地问了一遍。
张家毅虽心里不服觉得陈飞小题大做,但也赶紧立正回答:“明白了!”
看陈飞教训徒弟,指挥室里的老警察里没有一人上去制止。首先,这会儿任务没进展到紧迫地步,这里小小的插曲不会影响大局;其次,侦查员的生命健康安全是第一位的,更何况缉毒所面临的危险比起其他警种要高得多,再多的谨慎都不为过;第三,不管陈飞教育的方式对不对,师傅对徒弟的教导是不容任何人置喙的,哪怕是作为上级的何知行,这个时候也最好保持安静。
皇宫花园酒店,是Z市超五星级酒店,位于城市地标建筑之一的千禧中心大厦,大厦主楼总共280米,地下三层,地上五十六层,酒店位于30层以上的大厦上半部分,大厦周边并无比它更高的建筑,皇宫花园酒店是唯一一个可以坐拥俯瞰新区湖景的高档酒店,可想而知能够入住这里的消费水平。
陆瑜瑾生长自平凡家庭,这样的场所自然是无缘进入,下车后有穿着笔挺制服留着精神寸头的安保人员立即上前为她打开车门,候在一边的泊车员也在邹晓暮停稳车的第一时间上前为她开启车门,待她下车泊车员掏出随身携带的座椅护套和脚垫铺上,这才驾车离去。
“走吧。”邹晓暮说。
跟在邹晓暮身后步入大厦的正厅,这是绿业集团花重金专门聘请日本的JS设计公司为其设计的塔状大厦,外观借鉴了中原地区有着1500年历史的嵩闻塔,是新区最高的建筑,酒店正位于云端。陆瑜瑾虽说从大学毕业就留在这座城市,但来新区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这座被称为第一高的大厦,她在大厦脚下把脖子仰到了90度却仍然看不到大厦的顶端,不仅发出感叹:“还真的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
邹晓暮听到只是微微一笑,径直走向一台专用电梯。
“邹总,您过来了。”电梯口守着一名五大三粗肌肉都快要把穿着黑西装撑破的安保人员,见到邹晓暮走过来,殷勤地打着招呼,并为她呼梯。
“嗯,带朋友来看看。对了,你老婆生了吗?”邹晓暮显得十分也平易近人,完全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老板。
“还没呢邹总,预产期还有两个月。”大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与其彪悍的身形反差极大。
“你还真沉得住气,下个月你给我休假回家陪老婆去。告诉你们队长,就说我让你休的,有事让他找我。”
“谢谢邹总!”大汉恭敬地90度鞠躬直到轿厢门关好电梯上行。
TK高速电梯稳稳地停在38层,原来38层才是皇宫花园酒店真正的大堂,邹晓暮首先走出电梯,穿过奢华宫廷风格的酒店大厅,来到一处女子养生会馆,路上所遇到的工作人员都热情地与邹晓暮打招呼,邹晓暮也回报以微笑。
最后二人来到一间有着巴洛克装饰风格的贵宾更衣室,香气萦绕的贵宾室里,服务生将已将预热并熏香好的客袍准备好了。
当服务生上前来要为二人换鞋、更衣时,明显没享受过这种服务的陆瑜瑾显得十分局促,她手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放,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都是女人,有什么好害羞的。”邹晓暮坏笑着说。
“这,我,我……我还是自己来吧……”陆瑜瑾已是满脸通红。
邹晓暮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还这么可爱。”
紧接着邹晓暮走到化妆台前坐下,一边摘下身上佩戴的首饰放入梳妆镜前的丝绒首饰盒内,一边向服务生吩咐说:“你们都出去吧,我们自己来。”
服务生安静地鱼贯而出。陆瑜瑾这才从刚才的慌乱中缓过神来,趁着邹晓暮背对自己的时候,她从手腕上解下腕表型窃听器,塞入裤子口袋。然后才走到另一个化妆台前,摘下伪装成项链的窃录装置放入丝绒首饰盒,并把镜头那一边扣在下面。
“瑜瑾,来帮我一下。”
“怎么了?”
“可能是头发缠住项链搭扣了。”
陆瑜瑾来到邹晓暮身后,邹晓暮侧过头,把长发都拨到左肩前,露出白皙的颈子。陆瑜瑾感到心脏跳得厉害,这场景与她永远魂牵梦萦的那景象几乎一模一样,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最终在触碰到邹晓暮皮肤的那一刹那,指尖传来的温热感让她不再颤抖,她顺利解开邹晓暮绕在项链上的头发,取下项链。
邹晓暮通过镜子注视着陆瑜瑾的一举一动,忽然她幽幽地说道:“这场景很熟悉是吗?”
镜中的邹晓暮眼神似有千言万语,加上这句话,陆瑜瑾感受到身体里有一股电流瞬间从脚底贯穿头顶,紧接着是一阵渴求的躁动,邹晓暮的红唇如同诱人的樱桃鲜嫩欲滴,那是她曾经尝试过却遗失掉的美好。如果不是身为警察,如果不是在执行任务……
邹晓暮看穿了陆瑜瑾,她已经站在动摇的边缘上,就差最后再推一把:“瑜瑾,再帮我把拉链拉下来,我够不到。”说罢邹晓暮指了指自己背后的长拉链,连衣裙那条拉链由背直至后腰下,如果没有人帮忙,确实不好拉下来。
“陆瑜瑾、陆瑜瑾,你在执行任务,快冷静下来!”陆瑜瑾心中默念,并用力咬紧嘴唇内侧,想用痛感让自己清醒下来,可她的手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放在拉链上。
那条裙应该蛮昂贵,面料质感轻薄且丝滑,拉链也十分顺滑,往下拉的时候,可以感受到很均匀的阻力。伴随着轻微的拉链声,包裹着邹晓暮那饱满身体的黑裙脱离了拉链的束缚,宛若凝脂的后背呈现在陆瑜瑾的面前,几年过去她的后背依然如过去一样,可后心口的位置却赫然纹着一株加了灰色调呈现立体效果,似在风中摇曳的白玫瑰。
陆瑜瑾的瞳孔猛然紧缩,连呼吸都停滞了,她一脸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恰好对上了邹晓暮在镜中一直凝视着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