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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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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病房,宁厦抽出手,低头沉思许久,又抬头看向郁擢远,道:“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郁擢远靠坐在病床上,两条腿交替搭着,腿上的病号裤松松垮垮难看得要命,可再难看也不掩这厮又长又直的大长腿。
这人头靠在墙上,双臂抱胸,如野兽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宁厦,仿佛要将他吞腹入肚:“算数。但你刚刚已经用了。”
宁厦一愣:“什么?”
郁擢远不耐烦地道:“刚刚要不是我救了你,你能全须全尾地站着这里?”
宁厦沉默下来。
这话没说错。
如今他这具身体弱得跟病鸡崽一样,他空有一股打架的狠心,只怕打不过那三个杂碎。
刚刚要不是郁擢远出手,他不死也得伤。
好一会儿他才道:“你要怎么样,才肯再帮我一次?”
郁擢远倒没有直接拒绝,皱了皱剑眉:“你想要什么?”
宁厦抬起头,不惧这人野兽一般的眼神:“我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祁曲到底有没有杀宁厦。”
之前,机会明明摆在他面前,他不肯说,不愿说,不屑说。因为那时他不信郁擢远,不信这人有这本事。
可现在,他信了。
病患护工保安怕郁擢远,他能理解,毕竟,郁擢远在身高力量上确实占优势。
谁也不想挨揍捅屁股不是?
可连医生医院的管理高层都怕郁擢远,这就不是身高力量能解释的了。
在精神病院,医生可是有绝对权威的。
如果医生说某个病患病情加重,要穿束缚衣,要加镇静剂,要关封闭病房,没人敢质疑。
可郁擢远将那三人捅成那样,屁事都没有。
宁厦不禁妄想起来,这样的人或许能帮他呢?
郁擢远盯着祁曲,“呵”了一声:“你不就是祁曲吗?有没有杀人,你自己不知道?”
“我,我当时……”宁厦正要拿精神病的借口搪塞过去。
可他嘴里的借口还没出口,郁擢远不耐烦地道:“别跟我说什么你是精神病,当时犯病了,不知道当时的情况。老子在这里三年,什么精神病没见过?少拿借口敷衍老子。”
宁厦:“……”
这还是精神病吗?脑子清醒得很嘛!
好一会儿,宁厦才道:“你到底帮不帮吗?”
郁擢远又是一声不屑的冷哼:“求人还这个态度,牛逼!”
宁厦深吸一口气,然后挤出一脸的笑,轻声细语地道:“大佬,你能帮我吗?只要你肯帮我查出真相,让我做什么都行。”
郁擢远眼中的咄咄逼人散了些,盯着宁厦打量着,渐渐的,那目光变得露骨起来。
就在宁厦被打量得心里开始发慌时,这人点了点头:“好,我可以帮你。”
“真的?”宁厦心下一喜。
可他脸上才涌上笑容,就听郁擢远道:“当然是有条件的。”
郁擢远抬起骨节分明的右手,伸出修长的食指,直勾勾地看着宁厦:“一个条件换一个帮忙。”
宁厦心里头再次慌乱起来,咽了下口水,问道:“什么条件?”
郁擢远咧嘴露出一口整齐漂亮的白牙,笑道:”做我的情人。”
那笑容瘆人得很,但更瘆人的是他的话。
宁厦心口一紧,捂着屁股,连退几步,直退到自己的床边,退无可退。
原来他没有怀疑错,这厮果然打他屁股的主意。
宁厦脑子里闪过卫生间里那三人屁股流血,大喊大叫的模样,只觉自己的菊花也痛了起来。
他不敢看郁擢远瘆人的目光,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不是同性恋。”
郁擢远沉下脸,冷笑一声:“我可听说你和远洋的大少爷苏飞宇是一对。因为嫉妒爱人的新欢,将他杀了。”
“我没有杀人……”宁厦不能听这话,一听,他整个人就变得激动起来,脑子里就冒出祁曲的声音。
“我没有杀人,宁厦不是我杀的,飞宇,你要相信我啊……”
宁厦跪在地上,手捂着脑袋,大喊大叫起来。
郁擢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刚刚还冷静正常的人,突然发起了疯。
这一幕,他在晚上见过好几次,来来回回都是这几句话。
等地上跪着的人渐渐冷静下来,郁擢远才放下腿,直起腰坐在床沿,低头看向宁厦,掐着他下巴,冷声道:“既然你是无辜的,那就答应做我的情人,我帮你查出真相。”
宁厦没吭声,侧脸躲开他手指的钳制,静静地爬起来,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子乱糟糟地思考着。
要答应吗?
答应,郁擢远帮他查清真相。
也许祁曲是冤枉的,若是这样,洗刷了冤屈的祁曲不会再残留在他脑海中折磨他,而他也可以用祁曲这具身体,重新开始生活。
可他不是同性恋,捅屁股这种事,他真的接受不了。
可不接受,他就会永远地关在精神病院里受折磨。没有自由没有未来。
这样的日子比死还让人窒息。
比起死,比起没有希望、绝望的日子,捅屁股又算什么?
可若是他答应了,而查出的真相,祁曲确实像他临死前看到的那样,就是凶手呢?
那他既被捅了屁股,未来要面对的仍是绝望。
双重折磨。
可祁曲若是凶手,又为什么死了都会残留一丝意识,为他自己辩解呢?
若不是有天大的冤屈,哪做到这一点?
要答应郁擢远吗?
这一晚,宁厦没有答应郁擢远。
第二天,他找到胡医生。
“我想和我家人打电话。”
胡医生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你可以打电话,至于结果……”
胡医生话只讲了一半,扔给他一张电话卡,和一个电话号码:“我们这里只有你母亲的电话。”
宁厦拿着电话卡,站在老式插卡电话机前。
这样的老古董,他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他将电话卡插进卡槽里,按下胡医生给的电话号码。
那头响了许久才接通,一道上了年纪的女人声音传来:“喂?”
宁厦张了张嘴,却喊不出那一声“妈”。
他是孤儿,记忆中从没喊过谁“妈”。何况,这女人是祁曲的妈,很有可能是他杀身仇人的妈,他怎么喊得出口?
好一会儿他才道:“我是……祁曲。”
电话那头传来“嘶”的一道吸气声,似乎对他这个电话很惊讶诧异。
“祁……祁曲啊,你是找你妈妈吗?她不在国内。”
宁厦一愣,这女人不是祁曲的妈?
“那您能把她的电话给我吗?我……找她有点事。”
电话那端沉默下来,许久,那女人才道:“祁曲,你不记得了吗?你妈妈说了,送你去精神病院,是她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以后,你不要再找她。”
女人苦口婆心起来:“祁曲啊,你妈也不容易,她一个女人,好不容易找了个好男人,结果出了你这档子事,她在婆家头都抬不起来。祁曲,要不,你去找你爸吧!你怎么说也是他的儿子,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就算了,如今你需要帮助,他总该出点力吧……”
女人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宁厦这才知道,祁曲的父母在祁曲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然后各自婚嫁。
这女人只是祁曲妈妈的一个朋友,当初出面送祁曲来精神病院的就是她。
而祁曲的爸爸,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现在已经是三婚了,儿女好几个。
不过,也是个有钱人。
宁厦记下祁曲爸爸公司的电话,向女人道了谢,然后挂了电话。
没有犹豫,他又给祁曲爸爸公司打了电话。
可他没有联系上祁曲爸爸,电话转到祁爸爸助理那里。
“祁先生,祁总说了,他没有你这个儿子,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打扰他的生活了。”
助理转达完话,挂了电话。
电话里是“嘟嘟嘟”的声音,宁厦脑子里是“嗡嗡嗡”的声音。
他电话卡也没抽,低着头朝病房走去。
他被父母丢在孤儿院门口,在孤儿院无父无母地长大。
祁曲没比他好多少,也是小小年纪父母就离了婚,一个人在寄宿学校无父无母地长大。
他原本求助祁曲父母帮忙调查真相的希望落空,现在他该怎么办?
宁厦站在病房门口,不想进去。
要答应郁擢远吗?
宁厦下不了决心,做着垂死挣扎,装着没看到郁擢远咄咄逼人如狼似虎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