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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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道中人形容陈家二少陈耀，都会说那小子是匹嗜血的狼，陈家祖业在他手里翻了一番，可背后的血腥味却也浓了十倍不止。曾经有仇家花重金雇了数名最顶级的杀手想要做掉陈耀，却没想到隔天自家冰箱便被杀手支离破碎的尸体塞了个严丝合缝，仓皇间逃出门外便看到密密麻麻的枪口与大檐帽，后来在监狱里被揍成高位截瘫，周身骨头竟是靠钢针重新穿起的，自此下半辈子再也动弹不得，连自杀，都提不起胳膊。从那以后，业界再无人敢接对付陈家二少的生意，而陈氏的做事风格，亦是日渐狠辣阴毒。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好端端的，突然就在自个家里被炸死了。一时间各路人马，竟是连该如何庆祝都反应不过来。
丧礼上，名不见经传的陈家大小姐陈让现身幕前，举手投足间竟有几分陈家老太爷曾经的风范，只是眉目间有股漫不经心的冷漠意味，生生去了几分气势，多了几分闲适。道上早有传闻，陈家大小姐与二少爷向来不合，早年更是被逼得与陈氏划清界限，如今看来，终归是个弱质女流而已。
一时间，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死盯住陈氏，势要把这些年来所受的屈辱，统统讨要回来。
可谁知丧礼过后，各路人马还未寻得陈氏的破绽，自家的后院，却是陆续起火了：今日这家的交易被缉毒警抓了个现行，明日那家的场子被扫黄组清理个干净，平日里凡事闭只眼的警局忽然变作了铁面无私之辈，而政府更是突然刮起反腐倡廉之风，一时间下台者众，惹得人人自危，无暇去管他人闲事。
不过尽管如此，大家却也都不是瞎子，陈氏一门在这番变故中可谓不动如山，而被整理的最厉害的却恰恰是政府自己，领导班子整个换了一遍，道上的各方势力，此次俨然只是被殃及的池鱼而已。
曾经看轻陈让的人再不敢掉以轻心，若陈耀是头锋芒毕露的狼，那么这个貌似平平无奇的女人，便决计是头冷面的狐狸；陈耀的手段全在你眼前，而陈让，你只怕到死，都摸不透她究竟在背后捣鼓了些什么。
政府新上台的面孔们，生的很，有些甚至之前听都没听说过，做生意，尤其做见不得人的生意，背后必须有人。可现在对于道上的人来说，之前费心铺设的人脉算是尽皆断了，重头再来，哪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当今的掌权者与陈让共同出席什么慈善活动的照片已经成为报纸的头版头条之后。
陈让的刀子，动得着实不小，一时间流言四起，有人说当下S市政府其实就是陈氏在背后运做，有人说陈家大小姐消失的那些年恰是陈老太爷埋下的一步妙棋；当然，也有难听些的，说陈家大小姐面上冷漠，床上却骚得入骨，当今政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全部都是她裙下之宾，说陈老太爷一生傲骨，陈家二少铮铮血性，如今陈氏偌大的家业却被一名妓女玩弄于鼓掌，实在辱了陈氏的威名……
如此种种，辗转传入杜宇耳中，杜宇却只是唇边浮现一丝冷笑，眸色微暗，抬手射向面前不住移动的靶位，枪枪命中红心，无一丝偏差。
放下手，笑意中却是满满的嘲讽，怪不得，陈耀那种全无章法的疯子，也能将陈氏祖业发展的有模有样，原来在S市这种弹丸之地，需要面对的，竟只有一班蠢材而已。
其实迄今为止，陈让做过的事情很简单，简言之，就是“找对人”、“花对钱”，外来的蛐蛐自然不如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懂得齐心协力，而一幕戏如何发展，从来都是导演拍板定音。只是在这个城市，没有人会像陈让一般倾注3/4的财力去搏一个“导演”的高位，更没有任何人会想到头版头条的风光无限居然只是一个空壳子。那一刻的陈氏，根本连一个寻常小兵都及不上。
可是最终，陈让赢了，赢得极险，却赢得漂亮，股票的疯涨让那一瞬间的虚弱不复存在，而杜宇更清楚从头到尾陈让只是在为自个小小的三口之家营造一个壁垒而已，整个陈氏，在陈让眼中，不过也就这点用途。
耳边，响起轻微的掌声，杜宇扭头，John的笑容映入眼里，口中地道的中国话仍然脱不了西式的装腔作势：“美丽的小小姐，您的进步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杜宇退出弹夹，将子弹和枪扔给John，歪头想了下，开口问道：“John，咱们今天，是出来干嘛的来着？”
“上午您有一些英语方面的问题要向我咨询，咱们一起去了您学校的图书馆，随后，您邀请我去您学校的后街品尝了极具中国风味的食物，当然，这个时间段我们学了些什么，能尝到哪些食物以及走什么路线，具体味道如何我已经事先做好了规划与调查，下午……”
“漫展！”杜宇突然打断了John的话，言简意赅，口气坚决。
John愣了下，而后微笑点头：“是的，漫展。”
John现在已经不会用洋娃娃这样的外号来称呼杜宇，那场变故之后，那个跟在Knife身后露出天真好奇眼神的女孩子已经再也不复存在，当然，就此消失的还有Knife。不过归根结底，John只是受雇于陈家，雇主家发生的一切与其无关，领好自己的薪水做好自己的事，也就行了。
当下，John开车载杜宇前往漫展所在地，距离尚有一站地左右，杜宇便下了车，彼此约好会和的时间地点后，John便驾车先行离开了。杜宇直到那小轿车消失在眼前，才撇撇嘴嘟囔一句：“老奸巨猾。”
这会儿，已经又到了盛夏时节，杜宇行至一处站台下静静等着，没多大会儿一辆公交便驶到了她眼前。上车后，杜宇的面容瞬间柔和了许多，眼神中也微微露出喜悦之意，却不动声色，寻了后排不起眼的座位坐下，静静的看着前方聊天聊得兴起的几个女孩子。不过她的目光，其实只专注于一人身上。
这个时候，S市的大型漫展还不多，因此前方的几个女孩子显然分外兴奋，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不过相对而言，其中最漂亮的那个显然要安静些。
杜宇戴一顶凉帽，一副平光镜，静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许默，上翘的嘴角有几分真正愉悦的味道。这段时间里，许默的一颦一笑，俨然已经成为杜宇日常生活中的一道佳肴。那次葬礼之后，杜宇从来宾名单里找到了许默一家的名字，然后便彻查了许默的所有相关资料。她并不想干什么，她只是想要远远的看看那个女孩儿，而一直以来，杜宇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许默此时只有12岁，但面容已经有了古典美女的感觉，五官谈不上多么惊艳夺目，却都生得精致，组合在一起，尤使人感觉婉约舒服，再加上她肤色极白，头发乌黑油亮，又自小受儒商父亲熏陶养成一股端庄气质，坐在那什么话都不说，就已比同龄孩子更为抢眼。儿时，许默抬头看自己的眼神杜宇依旧记忆犹新，再没什么比那双眸子更加清澈透亮，现在，杜宇只觉得面前的许默仿佛画中人一般，像这样静静欣赏再合适不过。
她不敢靠近，她怕离得近了，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想要更多。
不过让杜宇流连于许默身旁的其实还有另一个理由，许默的父亲，许晋堂。杜宇详查过此人，在商界也算叱咤风云，行事有口皆碑的光明磊落，而且做得俱是正派生意，甚至声称自己手里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自己经手的每一桩生意都对得起天地良心。可是这么“干净”的一个人，却去参加了陈耀的葬礼，这就实在让人觉得费解了。
杜宇没兴趣去刨老一辈人的根底，她只是不放心许默。杜宇相信若是不跟陈氏扯上关系，陈耀绝不至于变成那般模样；而她的亲姨陈让，更是早想跳离这摊浑水，奈何阴差阳错竟是越缠越紧，自此再也不可能分开。伪君子，是比疯子还要可怕的存在，许默是家中的独生女，杜宇不想有什么让人讨厌的东西粘在她身上。虽然有些事情，恐怕不是她一个15岁的女孩子控制得了的，但像现在这样，让许默时时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杜宇觉得多少安心一些。
许默喜静不喜动，手极巧，一张纸、一根绳子能在她手中变出万种花样。她跟其他小姑娘一样爱美爱打扮，可是却不像寻常孩子那般不得章法，更不会像有些小孩儿一样偷拿大人的化妆品悄悄化妆。其实许默的脸色不算好，太苍白，唇色又淡，这会儿跟她身旁的几个小女孩儿一比，明显要羸弱许多，杜宇忍不住自行想象她的脸颊泛出红晕的样子，不大会儿竟想得自己脸上微微发起烫来。
低头浅笑，再抬头已经到了站，起身，杜宇不紧不慢的跟在那群女孩儿身后，看着阳光在许默身上染了一层金色，看着许默进门后盯住各色海报双眼放光细加研究，看着那几个小姑娘的头发被许默变戏法一般玩出花样，看着许默在偶尔回头的时候面露疑惑若有所寻。
杜宇犹为注意许默的手，皮肤细白，手指纤长，看得杜宇的心里痒痒的；可是许默手指关节间的皮肤明显略暗，显然身体里素有积寒，惹得杜宇又忍不住心疼。偶尔她竟会有些怨毒的想，一定是许默那伪君子的老爸做过什么缺德事，才报应在了孩子身上；但更多的时候她脸上还是淡淡失落，只怕拉住许默的手一起向前走这样的事情，这辈子都只能是自己的一场美梦，只能是画纸上的一份憧憬而已。
像曾经的小刀一样，杜宇也有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素描本子，加了锁的，里面画的什么只有杜宇一人知晓。而不同的是杜宇舍不得撕掉其中任何一页，无人的夜里打开来看，竟然会觉得见到了阳光一般。
或许是缺乏经验的缘故，当天的漫展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结束的比预想中早了很多。杜宇犹觉得意犹未尽，当然，不是因为那些五花八门的二维卡通。
几个小姑娘照例去车站等车，当时还未过高峰期的余韵，半晌不见车来。杜宇斜靠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从包里拿出本子画眼前的许默。许默周身笼着阳光时分外漂亮，不见了那些微的病态，只看到眼睛黑白分明、亮的惊人。杜宇最爱画的，就是这个时候的她。
公交来了之后，一行人准备上车，许默似乎察觉到什么，又疑惑的回头寻找，却照例是没能找到。杜宇总是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衣着打扮又是大街上撞衫率最高的那种，一头卷曲长发尽数收进帽子里，还带着副眼镜，当真是扔在人群里就再也找不着。许默这会儿还只是个12岁的孩子而已，哪里会注意到太多，虽然有时感觉怪怪的，但既然找不出也就罢了，回过头和一群朋友一起，高高兴兴上车回家。
直到公交走远，杜宇才拿出电话联系了John，告诉他漫展提前结束，来接自己回去。John自然是满口答应，但杜宇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点不对劲，接电话慢了些，音调起伏小了些，给人感觉，就像办坏事时突然来了电话，定定神，想好怎么说才敢按下接听键一样。
对于这个老外，杜宇其实，戒心已久。看多了□□上形形色色的人，杜宇早不是当初那个傻忽忽的小姑娘，John眼睛里东西太多。她甚至有些怀疑，当初在酒吧地下室的那一幕，就是John故意让自己看见的，至于目的是什么，无从得知。
小刀与陈耀死后，关于枪，John对杜宇绝对是倾囊相授，跟过去那个笑眯眯说着“好孩子不要碰枪”的大叔判若两人。杜宇不知道这个老滑头究竟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但若是想打陈氏的主意，这做法也未免太无厘头了。陈氏现在可谓半个“国营”，更何况自己这名义上的小小姐实际上姓的是杜。
摇摇头，杜宇不再多想，原本她也不乐意为这些费神，况且姨的手段，决计不是这种小角色比得了的。爱折腾就折腾吧，真搞出什么，就当看场好戏。
而另一边，挂了电话，John额上却是淌下一滴冷汗，旁边有人打趣道：“哟，犯什么事了，这么紧张？”
合上手机John眼中却是露出狡黠：“事情，也不是想犯就犯的成的。”而后，他又笑道：“化验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对面一个医生打扮的人瞅瞅John交给他的东西，点起根烟说：“明天吧。话说，你这次到底要做什么生意，神秘兮兮的。”
John眼中多了些许兴奋的味道：“中国的成语很有趣，有一个词，叫做‘奇货可居’，这个词，很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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