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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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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骚话
“嘶——!造孽啊,造孽啊!”
游不疾转过身勃然大怒,两眼瞪得圆鼓鼓的,呵道:“慈父多败儿,往日是我太惯着你了,养出你这么个怪胎!”
游子意收了声,小嘴一瘪:“爹,是慈母多败儿,要怪你就怪我娘,你别说自己了嘛,孩儿就算是怪胎,那也是您生的,实在不行你把我再塞回去好了!”
游不疾脸色铁青,身边的官员听了捂嘴笑出了声,他真是拿他没办法了!等会到了殿前,定然要好好收拾他。
江逐月急忙朝着游不疾鞠躬拱手道:“游大人莫生气莫生气!子意他只是嘴贱,心里一定不是这样想的。”
谁知游子意在一旁挑眉一笑道:“逐月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真的,要是可以,我还想回去我娘肚子里待着呢,也不用整日上朝累死个人。”
游不疾听了气得快要吐血,甩袖气道:“列祖列宗啊!我这是生了个什么玩意儿啊!”他转身就走,在众目睽睽之下,气得脸色涨红。
江逐月侧身偏向他,把他扶在肩上问道:“你就别跟游大人顶嘴了,这两年他为了你的事情,给你擦了多少屁股,摆平了多少事儿。你总这样气他,真要伤了他的心的。”
游子意将视线挪向前方,看着他爹的背影笑道:“逐月,你说这两年我这屁股挨了多少次鞭子,你可瞧着吧,你游大人待会就要把他儿子流放咯。”
这话确实不假,他原先觉得自己屁股又白又嫩的,像块豆腐。如今被他爹抽了两年,嫩豆腐都成了铁板豆腐。
他咂嘴叹了口气问道:“你看我爹还能生吗?”
江逐月顿住,假笑一声道:“哈哈,能吧?你娘同意的话。”
游子意停了脚步,恍然道:“对啊!让我娘生不就得了吗!我明日就给她张罗去。”
江逐月问道:“张罗什么?”
游子意提笑道:“我爹不生,那就找新爹,生一个也是生,那生两个也是生,凭什么男人就三妻四妾,我娘不准三夫四郎啊?”
江逐月瞬间翻起白眼:“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大儿啊!这话要是让游大人听见了,少不得剥你一层皮。”
他风雅地笑了两声:“好说好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他那知?”
宫道走了一半,游子意屁股愈来愈疼,搭在江逐月肩上一蹦一跳的。
左瞧右瞧望见前头站着一个人,好似在跟后头迎上前的官员说话。一身紫色朝服在众朱红色中显得格外跳脱,一身行头穿得极好,是个高官。
瞧下头,黑靴白底干净得很,瞧侧身,背挺得笔直,腿十分修长,瞧上头,官帽下的脸,生得瑕白。顿住细细打量,游子意张大嘴又合上,跳着跳着跑啊跑啊。
江逐月在后头看他像只跛脚的蛙,急忙上前问道:“子意,你跑什么呢?”
跑啊,拼命地跑啊,都快要追上他爹了。
游子意扭头冲着后面大喊一声:“我尿急!”
游不疾扫了眼游子意,又叱道:“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这里是皇宫不得喧哗奔跑!”说完上前将他儿子提起来,给他整理了朝服,检查了仪容道:“这才像样,面见圣上,要得体,知道吗?”
游子意点点头笑得没心没肺的:“爹你真的不打算再生一个吗?可惜你这么好的皮囊,只留给了我。将来我可不打算娶妻生子,往后你家就要断子绝孙咯!”
游不疾重重的吐了口气,盯了他半响,又抬手给他理了衣襟道:“我养你一个都够呛,再养一个岂不是头发都白了?”
游子意偏过头捧住他爹的脸,认真道:“爹,你现在的头发也白了。”说着,给他抚平了帽沿,“爹,你就放心罢,待会儿进殿我就躺在地上哭,保证哭得梨花带雨迷死他们!”
他爹面瘫,冷冷瞥了一眼他:“混账玩意儿!”
果然,一上早朝,他就从大殿门口趴着进了殿前。
众官员纷纷避开他,跟看蛆似的。
陆隼踏进大殿,看着地上躺着的游子意蹲下朝他叹道:“你倒也不必现在就躺下了,陛下人都还未到,你演给谁看?”
他侧身比了个贵妃躺,道:“自然是演给别人看的呀。”他爹打了他,全京都都知道,这会儿能从家里爬出来上早朝已然不容易,就算他躺在大殿上,也没人敢说他什么。
陆隼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一群穿着紫色朝服的官员。
老的老,走不动的走不动,只有他爹利利索索地混在其中,还有剩下的那个人,年轻貌美,哦,不,是少年意气。
江逐月穿着红袍走在一行人后面,见他躺在地上急忙过来扶他:“你怎么躺这儿了?”说着,把头伸到他耳旁道:“我听闻皇上刚从杭州调遣到京都的翰林学士今日也来了,头一回听说从地方直调京都的,还是皇上请他来的。你倒是说,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像有点儿厉害!你待会儿可别去招惹他啊,我怀疑他在宫里有人!”
话落,紫色朝服的人进去了,其中停下一人转头看向一角的俩人。他顿了顿,抬脚走了上前。
游子意拍拍手站起来道:“管他什么人。”正在此时那个人靠近了两分,他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的动静,扭头就撞了上去:“哎哟哎哟!谁啊走路不长眼睛!”
那人道拱手道:“游大人。”
游子意一下没了声,随即又再次恢复神色挑眉笑道:“啊!这位大人怎么如此眼生,好像以前没见过你啊。哈哈!鄙人眼拙,说话没个轻重,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江逐月一怔,急忙弯腰拱手:“大人好大人好!冒昧打搅了!”
他凝神打量了一番,抬眼问道:“游大人不记得我了吗?”
游子意嘻嘻拉开脸笑起来:“大人是说…我们以前见过?游某记性差,确实不记得我们有什么交集呀!”
他笑啊笑啊,越笑越尴尬。
那人道:“昨日你还说我是你的心肝儿,要挑个黄道吉日来寻我吃酒,怎么游大人贵人多忘事,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话落,众官员都张大嘴朝他们看来,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游子意牵着笑,瞬间收拢了嘴,感觉手心发烫。他说了不该说的话,摸了不该摸的东西。
江逐月瞪着眼,问道:“子意,你莫不是?喝醉了又说什么骚话了吧?”
游子意道:“啊!对对对!确实是骚话,这位大人千万别放在心上,我长嘴了,但是不会说话,您可别当真了!”
霎那间,他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冷眼看了一眼,寒声道:“这样啊。”就连方才眼中的神色都变得暗淡无光了似的。
哎哟喂,勾人的小妖精欸,又闯祸了。
难啊,难啊。
门下侍郎沈璧走了过来,盯了眼游子意又扫了眼江逐月,不善道:“怎么?还没上早朝呢就开始巴结起来新来的翰林学士了?”随后,对着翰林学士摆了摆手:“纪大人,此人令人头疼,还是个断袖,劝你少与他往来。不日京都就会到处传你和他的流言,届时若有官员弹劾你,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掉了。”
游子意跟着点点头,啧啧道:“侍郎大人说得不错啊,跟我这种人搭上关系,那就是触霉头啊,倒霉咯倒霉咯!”说话时还攀上他的肩膀,笑得放荡不羁:“上回你说想抽我屁股,我回去想了想,你这要求虽然有些过分,但是,也可以尝试一下嘛!其实抽屁股不如用屁股做点儿别的,你想的话,我随时有时间去你府上。”
沈璧呸道:“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他羞得满脸通红,扭头就跑。
游子意摆手,这才拱手道:“鄙人游子意,单字一个复,请纪大人莫怪我言语粗鄙。”
江逐月跟在一旁拱手道:“原来是新上任的翰林学士啊,下官江逐月,字同殊,是户部侍郎的好友。”
翰林学士转而一笑,淡淡道:“纪问,字惊风。”
殿前传来太监的声音,众人没了声,待皇帝坐上龙椅,才喊道「陛下万岁」。
皇帝扫了一眼众卿,看着紫色朝服队列里多了个坑出来,眉间一蹙问道:“游卿呢?”
众人抬头,朝着那坑望去。
“陛下!老臣在!”游不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帝愣了下,急忙抬手:“哎呀!朕不是叫你,朕是问游子意呢!游大人快起来罢!”
闻言,游子意躺在地上动弹了下,小声道:“陛下,子意在这里!”
随即,挡在他前头的人纷纷挪开身体,露出一条缝。
皇帝歪头看向他:“游子意你躺地上做什么!成何体统啊!”
游子意抬手摸了眼下,委屈道:“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我被打烂了屁股,眼下又不小心碰撞了新上任的翰林学士纪大人。如今屁股疼也无法站起身,只好躺在地上了。一来是为了负荆请罪,二是想求得纪大人的原谅。子意知错了,陛下请责罚我罢!”
游不疾扑通一声又跪了:“请陛下降罪犬子!他目无法纪,亵渎皇家,大逆不道,挪用国库银两在外面寻欢作乐。一桩桩一件件,已然违反了国朝纲律!恳请陛下革去其职位,流放发配去岭南!”
纪惊风在一旁默默听着,瞥眼见他躺在地上模样,身上的金鱼袋也被压在一侧,微微皱眉。
众人惊呼,游不疾这一通罪行,势必要将自己儿子往死里送一般。
纷纷摇头,叹啊,骇人啊,狠心啊!
皇帝道:“游卿,这事儿朕已经知晓了,所谓不知者无罪,他并不知那人就是翰林学士纪问,也不是他的错。至于你说的那些,可有证据?”
游不疾道:“犬子确实是个混球的东西!微臣教导不方,其也有罪,请一并罚了臣罢!”
门下侍郎接道:“虽说中书侍郎的犬子在外行事作风浪荡,不过我却没听闻户部侍郎有挪用国库银两之事,倒是他整日在外花天酒地,拉着礼部尚书何重阙吃花酒,带着大理寺少卿江逐月听曲儿斗蛐蛐,前些日还把方小王爷骗去赌场输了两百两。每日下朝进出勾栏院花下船,连带着朝廷风气都有些荒唐了!臣以为,中书侍郎虽教子无方,但没有证据没有上书,刚才的罪名并不能成立。”
何重阙颤颤巍巍地从后面走出来,跪在地上道:“回陛下,喝花酒微臣也在,要罚便一起罚了我罢!”他都快七十了,还能吃什么花酒,不过是跟着年轻人热闹热闹罢了。
可怜啊,半截身子都要入了土了,还不能告老还乡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