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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何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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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离开,阮鳞鸿他们也没带什么衣物。三人两手空空,就这么住进新的房间。新房间临街,虽说白日里有点吵,但房间面南,又有一扇大窗户。阮鳞鸿推开窗户,暖阳洒满他的全身。
“我刚才在外面听人说,这附近出现了活尸。”
“啊?”何悦的惊怕声脱口而出,“那……这我们该怎么办?”
从前在离宫时,何悦虽说是掌门夫人,但她并不过问门派的事,真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像活尸这种东西,她也只是听说它们是死人变成的怪物,见是没见过的。
阮晴烟是见过活尸的,而且她还给不少被活尸攻击的人处理过伤口。听到阮鳞鸿的话,她倒没有多担忧,只安慰道:“阿娘不用担心,活尸只是看着吓人,大部分攻击力都不高的。而且,会有修士来解决的。”
阮鳞鸿道:“我们先等几天看,这里没有小仙门,附近小仙门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处理,正好这几天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好,那就好。”何悦稍稍放宽了心,她又突然想起什么,“那这群怪物有没有伤人?”
阮鳞鸿道:“只听说有一个人受伤了,他运气好,没被活尸咬到要害。”
“那就好那就好。”何悦又问,“那活尸会进城吗?”
阮鳞鸿道:“几乎不会,城门那有人守着,肯定不会放活尸进城的。”
听此,何悦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好好,只要不出城问题就不大,那我们就等几天。”
如此过了两日,每天除了阮鳞鸿买饭出去一趟,三人几乎都不出屋。到了第三日中午,阮鳞鸿又要出去,何悦突然道:“鳞鸿,这次我出去买饭吧。”
“嗯?”阮鳞鸿下意识就要拒绝。
何悦又道:“这几天都是你出去买,我和晴烟又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能一直在屋里待着,什么事都让你做啊。”
“小事而已。”阮鳞鸿道,“又不辛苦。”
“没事的哥哥,我陪着阿娘出去,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阮晴烟顿了顿,才道,“而且,我们也好几天没出去了,也有点闷。”
阮鳞鸿一愣,随即笑道:“我把这事忘了,我这几天一直想着我自己出去就行,你们在客栈等我就好,完全没想到你们俩也得出去透透气。”
阮晴烟笑道:“所以,今天就让我和阿娘出去吧。”
阮鳞鸿道:“好,你们注意安全。”
阮晴烟拿了钱,陪着何悦出了客栈。甫一出了大门,阮晴烟回头往楼上看,正好对上窗边阮鳞鸿的视线。何悦也回头,三人相视一笑。心中郁积已久的犹豫消散了些,阮鳞鸿踏着轻快的脚步回到了桌边。
正值午间,食摊前积了不少人。
“客官!您的饼,拿好了。”店家吆喝着,将用油纸包的饼递给了阮晴烟。
“还有三份汤面。”阮晴烟又道。
“记着呢!在锅里呢!一会儿就好。”
“晴烟,我来拿着吧。”在旁的何悦将热乎着还有些烫手的饼接了过去。
热气翻滚着向上,扑面而来。
阮晴烟向何悦道:“阿娘,你往后站点,这里太热了。”
“好。”何悦往后退了几步,眼神一转,一个身影闯进她的视线。
那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姑娘,走路踉踉跄跄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何悦的心随着她的步伐一上一下的,终是没忍住,道:“晴烟,我去看看那个人。”
“哎。”阮晴烟回头,就见阿娘正朝一个姑娘走去。
“客官!您的面好了!”
“哎!”阮晴烟又转向店家。
年轻姑娘转入巷道,何悦追了上去。
“姑娘,你没事吧?”
话音落下,一阵阴冷扑面而来,何悦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抬眼,正对上一张苍白的脸。
客栈里,阮鳞鸿将泡在水里的抹布清洗干净,又拧干,搭在了窗台上。他甩甩手,看向面前整洁的房间,不由得一笑。阮鳞鸿就要往房间里走,突然听得外面一阵喧闹声。
“啊啊啊啊——”
尖叫声传进客栈里,阮鳞鸿三步并作两步走向窗边。往外一看,就见街道上人群推搡着。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阮鳞鸿垂眼一扫,很快就找到目标——一个正走向人群的活尸。他抬手施印,下一瞬,封印笼罩在活尸身上,活尸便如被施了定身符,一动也不动了。
阮鳞鸿踏上窗台,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面上。他走向活尸,凑近一看,不由得一惊。
面前的这个活尸……也太像活人了。面前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余岁的年轻姑娘,她应当是刚去世没多久就成了活尸。只是肤色苍白,瞳孔涣散。若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这是一个活尸。阮鳞鸿接触活尸那么多年,这一个算得上是他遇到的极少数看起来还像活人的活尸。
阮鳞鸿扭头看向不远处凑在一起的人群,心里突然一跳,阿娘和晴烟呢?这个活尸是从哪跑来的?她们有没有遇到活尸?阮鳞鸿又一次看向面前的活尸,它嘴里有血,应该是咬到了哪个人,那是谁受伤了?阮鳞鸿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背后竟惊起了冷汗。从前他不会这样疑神疑鬼的,但是自从出了那样的事,现在他又只剩下阿娘和妹妹了,他就变得越来越容易多想。
日头似乎更大了,阮鳞鸿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昏。他狠掐了自己一把,甩了甩头,大步走向方才活尸来的方向。
城镇不大,摆食摊的地方就那几个。阮鳞鸿昏昏沉沉地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见面前一处地方挤满了人。议论声在耳边不断响起,但没有一句入了阮鳞鸿的耳中。他推开一层又一层人,终于挤到了最前面。
阮鳞鸿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跪着,一个躺着。
阮晴烟瘫软在地,两手覆面痛哭着。在她面前,何悦倒在地上,喉咙处鲜血淋淋,顺着脖子往下淌,铺满了身下的地面。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份包好的饼,只不过已没了热气。
阮鳞鸿的双脚仿佛被钉子死死地钉在了地上,他不敢往前走,只僵在原地,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茫然向他袭来。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让阿娘遇到这种事?为什么偏偏是在他不在的时候遇到活尸?为什么就那么巧?活尸进城的概率很低,很像活人的活尸更是寥寥无几,这是两个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啊!为什么要让阿娘碰上?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发生这种事?
阮鳞鸿双眼发红,泪水蓄满了眼眶,最终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直至天色晦暗,人群散去,阮鳞鸿才动了动僵硬的身躯,将身旁的阮晴烟扶了起来。
“哥哥……”阮晴烟仍在流泪。
“没事的,妹妹。”阮鳞鸿嘶哑道,“有我在呢,不怕,昂。”
阮鳞鸿将何悦背了起来,兄妹俩走遍大半个城镇才终于找到一家还开门的棺材铺。店家兴许是听闻了此事,心中也有些同情,便借给阮鳞鸿他们一间屋子用。在这间屋里,阮晴烟给何悦擦洗了身子,换上了寿衣。
阮鳞鸿将何悦放进棺材里,兄妹二人站在棺材旁,无声地看着何悦温和的面容。
砰——
他们将棺材盖合了上去。
翌日一大早,店家帮着将棺材抬上阮鳞鸿才买的马车。待固定好后,阮鳞鸿将阮晴烟扶了上去。
“哥哥,我们去哪?”阮晴烟双眼红肿,眼皮下肉眼可见地呈青紫色。
阮鳞鸿坐上马车,拿着鞭子,头也不回道:“我们去慈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