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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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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到了晚上是游客最多、最热闹的时候,门口挑着一排红灯笼,竹栏杆和木质的桌椅板凳,灯火朦胧中氛围感十足。
老板是个染着酒红色短发的俏丽女人,穿一件镶着铆钉挂链的紧身T恤、黑色皮裤,三十多岁年纪,整个人看起来干练潇洒、又酷又艳。
顾寒屿点了杯啤酒,琢磨着怎么开口去打听商青竹的事,之前那家茶叶铺门口坐着的侗族青年口风很紧,无论他怎么软磨硬泡、甚至买了一条烟去贿赂,侗族青年就是一个字都不肯多说,他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得先行离开,想好了主意再徐徐图之。
连着两天,顾寒屿都去那家酒吧坐一晚上,引起了女老板的注意,走上前主动坐在他对面找他搭话。
“来旅游啊?听口音像江浙一带的?”
“江京的。”
“江京?我们是一个省的老乡,我无锡的。”
女老板主动伸出手,顾寒屿礼貌地和她握了握手,互相报了名字。女老板叫姜谜,已经在这里开了五六年酒吧。
“你看着不像来喝酒的。”姜谜早就注意到,他坐一晚上只点一杯啤酒,也没有伴,不是在这里等人,就是在寻找什么机会。
“那你觉得我是来干嘛的?”顾寒屿听出点意思,慵懒地笑着。
“猎艳?”姜谜的目光在顾寒屿身上几番流连,就把他的身份猜了大概。
身上那件半新不旧的黑色皮夹克不知道多久没换了,领口和胳膊肘都磨得油亮,头发大概是无心打理,显得有点凌乱,双手的指甲缝很洗得很干净,手指也没有变黄,可见平常是不抽烟的,眼睛很不安分,到处观察打量。
宽肩到手臂线条流畅,躯干精壮看起来很有力量,气质颇有几分野性难驯,是招女人喜欢的类型,所以她明明猜到他应该是来这里等人,故意用“猎艳”两个字吊吊他。
“你一直在观察我?”顾寒屿看着姜谜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敏锐。
“对啊。”姜谜大大方方承认,“对特别大方和特别小气的客人我都会留心观察,看看还能不能宰一刀。”
顾寒屿笑,向酒保打了个手势,叫他把店里最贵的酒给他来两杯。请这么漂亮又爽朗的老板娘喝酒,自然不能小气。
酒保很快端上来两杯XO加冰和一碟开心果,顾寒屿推了一杯给姜谜,两人碰了碰杯。到底喝不惯洋酒,顾寒屿觉得还是二叔在世时,自己逢年过节陪他喝的茅台和五粮液更醇香更好喝。
“到贵州来,不喝茅台喝这个?”顾寒屿剥了一颗开心果送到嘴里吃。姜谜笑:“在酒吧里喝茅台,你不觉得怪怪的?”
“听说侗寨的人都特别能喝酒?”
不想一上来就直奔主题,那会引起对方怀疑,顾寒屿吸取了盘问侗族青年时的教训,不急于求成。
“大碗喝酒、小碗吃饭,说的就是这里的人。明天三月三,你就能见识到当地的人有多能喝。”姜谜玩弄着手里的筛盅,看向顾寒屿:“赌一把?”
“赌什么?”
“赌明天你能收到几根葱。”
“什么?”
看顾寒屿不解,姜谜告诉他,侗族的三月三也是当地的情人节,又叫讨葱节,侗族青年们会在这一天聚会相亲,大胆热情的侗族少女会把自己篮子里的葱送给心仪的男青年,随着旅游业蓬勃发展,这个传统节日已经逐渐演变成向游客展示当地民族风情的特有方式。
“你这样的,不用去讨,也会有大把姑娘送葱给你。”姜谜笑着调侃,映着灯笼微光,媚眼如丝、冷艳异常。
顾寒屿浅笑,“我要那么多葱干什么,我又不炒菜。”
“吃啊。”姜谜大笑,“还可以约,侗族姑娘还是挺热情奔放的。”
“行,我把讨来的葱送给你,你也帮我一个忙。”
“帮你找人?”
“聪明。”
清晨,顾寒屿睡得正香,楼下一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把他吵醒,民宿什么都好,就是木房子没有一点隔音,昨天夜里隔壁房间那对情侣的床咯吱咯吱一晚上吵得人心烦,好不容易睡着了,一大早外面舞龙舞狮队的锣鼓家伙又开始扰人清梦不得安宁。
反正也没法睡了,索性趁着早上还没停水起来洗个澡,小小的洗澡间四面透风,幸好他身体强壮,哪怕山里四月初清晨的气温只有十度不到,也丝毫不觉得冷。
裸着上身从洗手间出来,他拿着毛巾擦身体,走到窗边往外看,恍惚间似乎看到路对面有个身穿白裙的妙龄女子,披一头乌黑长发,眉眼清丽如画,手里还拿着一枝绿叶白花,晨光中飘逸如云宛若仙子。
一转眼,她又不见了,顾寒屿定了定神,再次看过去,哪还有那个女子的影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再不然就是见到了山里的精灵,若不是精灵,人间哪会有那般绝美清艳的仙女。
穿上衣服,顾寒屿下楼去看热闹,听旅馆里的人说,每逢这样的年节,只要花上50块钱,就能在当地吃一天酒席。倒不是他有多能吃,只因这样的村民聚会难得,没准就能在人群中重遇那个会木雕的侗族青年,甚至直接遇到商青竹本人。
村民加上当天过来看热闹的大量游客,狭窄的山道上到处都是人,顾寒屿挤在人群里,看到很多穿着盛装的侗族青年男女,人人看起来都喜气洋洋,仿佛这个节日他们已经期盼了很久。
不时有穿戴一身银饰的少女把篮子里的葱给一根给顾寒屿,她们也不说话,只是羞涩一笑,又继续提着篮子往前走,把葱送给下一个她们看着顺眼的男游客,转了一圈下来,顾寒屿手里已经有一大把葱。
中午的筵席摆在露天,帮厨的村民都是邻里乡亲,众人不拘小节,坐在地桌旁围成一圈,享受着便宜又丰盛的美食。
顾寒屿吃什么都不大吃得惯,尤其是当地有名的牛瘪汤,酸酸辣辣的怪味让他喝了第一口就不想喝第二口,只能捡些常见的食物来吃。
瞥见那个老实到有点木讷的侗族青年就坐在邻桌,顾寒屿端着饭碗凑过去,搬个凳子在他身旁坐下,主动问他:“你也来吃酒席啊?”
嗯。侗族青年端起个很大的酒碗,一连喝了好几碗。顾寒屿惊叹,侗族同胞果然名不虚传,上到八十老太太下到十八小年轻,全都是海量,喝酒的碗比吃饭的碗还大。
“你讨了几根葱?”顾寒屿余光打量他,见他脖子上戴着个银项圈,头发理得短短的,身形彪悍结实,但一张脸尚显稚嫩,猜测他最多二十出头年纪。
“我没去,要看店。”侗族青年很小声地说。
“看店?看来茶叶铺今天生意不错。”顾寒屿有意说。
“正是春茶下来的时候,我们茶山的云雾茶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是最好卖的。”侗族青年喝饱了酒,盛了满满一大碗菜吃。
食量惊人,顾寒屿光是看他吃饭就看饱了,怎么就那么能吃,一个人饭量顶他三个。
把自己收获的葱全都送给他,顾寒屿笑:“我收这个没用,都给你拿回家做菜吃。”
侗族青年惊讶地看着那一大把葱,挠挠耳朵,又看看顾寒屿似笑非笑的样子,倒也不惊奇了,这个汉族男人不仅长得英俊,看起来还特别有男人味,难怪村里的女孩子们都喜欢把葱送给他。
“你叫什么呀?”顾寒屿问。
“阮波。”侗族青年的注意力仍然在那把葱上,打心眼里有点羡慕。
“阮波——”顾寒屿想起自己来的时候,赶牛车农民的话,侗寨里除了黄姓这样的大姓,剩下的一部分是姓杨和姓吴的,阮这个姓在这里的人口应该不多。
灵机一动,他说:“明天去找你买点茶叶,我有个长辈喜欢喝茶。”
阮波点了点头。顾寒屿一看有门儿,倒了满满一大碗酒,要和阮波干杯,阮波也倒了一碗,两人对饮,到最后,顾寒屿有了点醉意,他依然像喝水一样,又干了几碗酒。
和侗族人喝酒真是喝不过,顾寒屿薄醉微醺,只觉脑袋昏昏,蹲坐在河边醒酒,河对岸的鼓楼前面很热闹,无数男女聚在那里对歌、老人们唱侗戏、吹芦笙、跳那种民族风景区常见的竹竿舞,热热闹闹一整天,直到黄昏时分都没停下。
处处亮起灯,山里的夜晚冷虽冷,却有一种往日没有的温暖的氛围,顾寒屿一直坐到月亮升得高高的,才起身踱步去酒吧找姜谜。
姜谜正在擦酒杯,看到他空手进来,问:“你的葱呢?”
“都送人了。”
“战况如何?”姜谜放下酒杯从吧台后走出来,坐到顾寒屿常坐的那个卡座上。
“一大把。”
姜谜笑,向酒保做了个手势。顾寒屿忙阻止,“今天实在喝不下了,被一个侗族小朋友喝伤了,醒了一下午好不容易胃里才不难受。”
“知道,你去吃大宴不被热情好客的侗族兄弟灌醉了才怪,给你点的MoscowMule,度数很低的姜汁汽水,女人都能喝。”
“莫斯科骡子?你调戏我?”顾寒屿一本正经地想,神他妈姜汁汽水,谁不知道伏特加后劲大。
姜谜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就调戏你,怎么着?幸好灌醉你的是侗族兄弟,要是那一把葱,你现在应该进好几回洞房了。”
顾寒屿被她笑得脑壳疼,也不拐弯抹角了,径直问:“跟你打听个人,商青竹,听说过吗?”
听到这个名字,姜谜的表情瞬间有了点波动,一双妩媚的桃花眼中敌意涌现,“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寒屿瞧出异样,不动声色编了个理由,“我是商青竹的亲戚,她离家多年,家里老人很想念她,最近老人身体快不行了,让我过来找她回去。”
姜谜斜着眼睛看他,表情好像在说,我会信你?
顾寒屿更加笃信她是知情人,“她真的在这里是吧?快告诉我怎么找她,十万火急,她再不回去,就赶不上见老人最后一面。”
姜谜脸上的表情缓了缓,说:“本地只有一户人家姓商,是不是叫商青竹我不知道,她家有座茶山,还有个茶叶铺。”
对上了,顾寒屿兴奋不已,“是不是叫茗竹轩?”“好像是吧,跟那家人不太熟。”姜谜的表情更淡了。
“那家人?”顾寒屿心里想,哪里来的一家?除了商青竹和她从杭州带过来的外甥女,难道她还在当地嫁人生儿育女了?不大可能吧。
“有个傻小子,还有个小姑娘和一个管茶山的老头。”
看来真的扎根在这里了,本来还以为阮波只是茶叶铺的伙计,没想到却是商青竹的儿子,顾寒屿暂停心里的疑惑,问姜谜:“你见过她本人吗?她在不在寨子里?”
“见过,在不在我哪知道。”
顾寒屿见她不大高兴的样子,知道自己问题太多了,可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个问题:“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喜欢穿白裙子的女孩子,长得特别漂亮像仙女一样。”
“有。”
“真有?”顾寒屿莫名兴奋,真有就能说明他早上不是老眼昏花,更不是见鬼。
“当然。”姜谜神秘一笑,“本人就是隐居的仙女。”
顾寒屿绝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