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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夏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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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都在集训营,没什么时间概念,江熠回了苏州才发现这边已经入夏了,虽然没有南京升温快,但也已经是夏天了。
窗外的烈阳没有树木遮挡,直直的投入室内,右侧同学不约而同的在窗户上贴了几张英语周报,用来挡太阳。这样还能顺便防止上课开小差被班主任抓包,只不过经常被教导主任训就是了。
脑子里思绪万千,温时绥连着三节课都很清醒。下课后他正坐在椅子上盘着腿看《排球少年》的漫画,顺手从抽屉里摸了包浪味仙打算撕开,徐正阳就转了过来。
“老温,一起上厕所去。”
温时绥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盯了他两秒,牙齿“咔”的把零食咬碎,含糊道:“你是小学生吗?上厕所要人陪。”
教室开着空调,舒服得很,外头可不一样,一出门就是一身汗,温时绥更情愿窝在座位上看漫画。
说罢低头继续看起了漫画,徐正阳见人不再理会自己,咬牙道:“小排球最后三册我送你。”
温时绥果断关书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饼干屑爽快地抬脚就走:“成交。”
徐正阳从后头扑了上去,打算勒这双标狗一把,结果被对方完美避开,温时绥躲闪间差点撞到了门口的人。
他及时刹住了脚步,才发现来人是两个女生,陌生面孔,应该是其他班的,其中一人手上还抱着个精致礼盒。
“同学你好,请问能帮我叫一下江熠吗?”
温时绥看了她手里的盒子一会,又扫了眼女生因害羞而发红的脸颊,心下了然。
他转头喊道:“江熠,有人找。”
任务完成,温时绥正想绕过人离开就被徐正阳拉住了,这货鬼鬼祟祟地把他扯到一旁:“喂,吃瓜的好时机哇,你跑什么!”
说实话温时绥是有点不爽,他本能的不想看见江熠被表白的场景:“你是瓜田里的猹吗,什么瓜都吃?”
徐正阳被这话怼的哑口无言,但相比之下还是更想吃江熠的瓜,于是硬拽着温时绥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呆着。
因为说话声音太小,女生一连串讲的什么这边听不清楚,只见她把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
温时绥目光从头至尾都落在江熠身上,他其实是有点好奇的,想看看江熠的反应。
江熠没有收盒子,礼貌拒绝了。女生应该是急了,声音都跟着大了起来:“是因为有喜欢的人了吗?”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空气一度沉默了很久,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江熠停住了要走的脚步,很轻的点了下头,然后离开了。
温时绥愣在了原地,他说不清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早上的窃喜在此刻被无限放大,他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去猜想那种可能性。
这样的猜想没有任何意义,但它也不需要投入成本,理所当然的受所有人钟爱。
想象是最廉价的情感寄托。
温时绥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平时午觉一沾桌子就着,如今趴了整个午休也没有困意,疲惫又混乱,但脑子异常清醒,这种状态让他觉得很烦躁。
江熠是最直接的感受到身旁这人的低气压的,表面上认真听课写作业,心却一直挂在温时绥那儿。
晚自习刚开始的时候班上迟迟没有安静下来,都在传今天晚上会组织喊楼,不免有些激动。
喊楼是东山中学的一大传统,每年高三临近高考的最后几天都会组织一次,是高二年级自发的,每一届都不一样,就这样一代一代传了下来,算是帮助高三考生释放压力,加油鼓劲,做最后的冲刺。
这样的事每次都是文科班和艺术生待的班级出力最多,他们点子多才艺也五花八门,通常到楼下空地表演节目,理科班一般充当气氛组,在走廊朝对面大声喊话。
果不其然,到了晚二的时候高二的人就按捺不住了,率先闹了起来,先是几个班带头朝对面高三喊,紧接着几乎所有人都一窝蜂涌到走廊上来凑热闹。
那边高三也马上作出了回应,好些人扒着窗户朝这边挥手呐喊。
学校早就习以为常,索性直接放了学,众人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往楼下冲去,温时绥没想那么多,拉着江熠跟着人群往楼下跑。
两栋楼间的空地上此时挤满了人,鞭炮声顿时响了起来,热闹这才刚刚开始。
夏夜的热风一阵阵吹来,裹着热度消散后独有的味道,大家的兴致乘风而起。
远远的见有人举着旗子跑了过来,仔细看才发现后面还跟着好些人,都举着长杆,上面的班旗迎风飘扬。
温时绥数了一会,果然在第七个人出现的时候见到了自己班的旗帜,徐正阳正撒开了腿狂奔,嘴里还高喊着口号:“高考加油!旗开得胜!”
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欢呼声,气氛在这一刻被他们彻底点燃,旗队过去后人群中突然亮起一片光海,有人挥着手上的荧光棒开始唱歌。
江熠站在高台往下一级的台阶上,温时绥立在他身后,下意识双手撑在他肩膀上踮脚看向那片发光的地方。
有人拿着喇叭举到嘴边,先开口唱了几句,末尾的声音都忍不住带了点哽咽。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三年,”
“一切在我心里开的好皎洁。”
“现在倒计时也不剩几天,”
“脚边的纸片,”
“来不及去捡。”
“ …… ”
渐渐地,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唱了起来,有人脸上带着眷恋的笑容,有人不自觉红了眼眶,激动的、不舍的、遗憾的、释怀的……各种各样的都有,一切的一切全都在这歌里了。
“我只想要拉住流年,”
“好好的说声再见,”
“遗憾感谢,”
“都回不去昨天。”
“我只想铭记这瞬间,”
“我们一起走过的光年,”
“六月后,”
“光年成纪念。”
“让现在成为永远。”
一曲歌毕,温时绥被这氛围打动,带头鼓起了掌,江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肩膀上的手为什么松开,于是转身去看,正对上温时绥的眼睛。
因为人挤人,两个人挨得几近,温时绥本来踮着的脚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惊得崴了一下,人朝着前面倾了过去。
一切就像慢动作般,江熠僵在了那里,温时绥直直地朝身上倒了过来,他下意识接住了人,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温时绥双手紧紧抓着江熠的衣服,耳旁就是他的胸膛,心跳声清晰可闻,一下一下冲击着他的耳膜。
鼻尖满是熟悉的气味,那股木质香从未如此浓烈过,在近距离下存在感强烈,让人几乎有些晕眩。
周围是疯闹的人群,远处烟火在夜空炸开,灿若流星。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隅里隐秘加速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温时绥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听见别人的心跳声,清晰、鲜活、经久不息。
但他又觉得似乎有些过于快了,由于脑子还懵着,他愣愣地扶着江熠的胳膊站直的时候下意识嘟囔道:“你心跳好快……”
江熠迟迟没有回答立在背光处,绚烂的亮光在他身后绽放,眼底的情绪隐在昏涩处,晦暗不明。
温时绥心里莫名一紧,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不要错过那个眼神,可当它凑近一步想看清楚时,江熠的眼眸伴随着烟火落幕也一同垂下。
刚刚那点错觉消失得无影无踪,温时绥悸动的心也跟着坠了下去。
又是那种明明抓住了什么,松开手却空无一物的感觉,这让他觉得很挫败。
有一瞬间他张了口,几乎想破罐子破摔,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一般,无比渴望告诉面前的人自己的心意,想就这样坦白一切。
人群中突然骚动起来,似乎是有人开始跳舞了,大家尖叫着捧场,很快盖过了刚才片刻的寂静。
温时绥被这声音惊得醒了神,才发现自己刚刚的想法有多么愚蠢,他颓丧地低下了头,自嘲般轻笑了一下。
喊楼结束后时间还算早,明天是周末,徐正阳便邀了些人去外头的KTV通宵。
温华在外地给姑姑家的儿子参考目标大学,温时绥姑姑的儿子比自己大一岁,准高三,正纠结考大学的事,便请了温华过去帮忙。
温时绥也不想回家呆,安静的环境会无限放大情绪,他已经被折磨一整天了,现在只想去借酒消愁。
奇怪的是江熠也跟了上来,温时绥懒得问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不说话。
到了KTV后点了几箱酒,又叫了外卖,徐正阳一曲《酒干倘卖无》直接点燃了场子,一群人开始群魔乱舞。
温时绥没心情,就坐在角落灌酒,眼睛里倒映着狭小房间里斑斓的色彩,酒一杯接一杯,心情却没有一点好转。
见他又倒了一杯往嘴边送,江熠伸手想拦,徐正阳先凑了过来。
他把话筒塞到了温时绥手上,搂着人肩膀晃了晃,笑道:“下一首点了你最拿手的《明明就》,跟我合唱一曲呗歌神!”
温时绥握着话筒没回应,歌曲前奏切了进来,徐正阳开口唱了第一段。
众人献花的献花,鼓掌起哄的也不少,场子里热闹非凡。
一段过去,过渡到了间奏,温时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举了话筒,唱了进包厢的第一句。
“糖果罐里好多颜色,”
“微笑却不甜了。”
“ …… ”
他一开口大家都不再起哄了,少有的静了下来听,恍然间有种神奇的默契。
江熠听到这第一句的时候也是有些惊讶的,他以为徐正阳所谓的歌神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温时绥唱歌是真的很好听。
他的声音有自己独特的味道,里面有种奇特的故事感,分明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唱起歌来却像是遍历感情坎坷的人。
温时绥眼睛看的是提词屏,脑海里想的却是那个人,歌词一句句唱着,回忆一幕幕过去。
那个人明明就坐在这里、坐在自己旁边,却好像隔他很远。明明时间没变,却好像已是多年之后。
而他们之间明明没有开始,却好像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