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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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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知心痛如绞,他恨死姜晚玉了。
就算痛死,他也要恨。
喜欢的时候极尽宠爱,甜言蜜语说的悦耳动听,但凡有一点不顺他意,就把自己当做玩物一样的糟蹋。
如果这就是姜晚玉的爱,阿知要不起。
阿知极力忍着眼泪,他已经哭了一夜,眼泪只会让姜晚玉玩的更凶,可他却没出息的忍不住。
姜晚玉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他只是想教训一下不听话的阿知,让他不要再和姜佑清来往。
阿知本来就是他的。
他的下人,他的爱人,他的所有物。
阿知应该听他的话,和姜佑清断绝来往,而不该出言维护所谓的“朋友”,更不该为了“朋友”对他动怒。
惩罚的目的是为了让阿知听他的话,而不是因此恨上他。
姜晚玉双手捧住他的脸,急切难耐的询问:“你知道错了没有?知道错了就点一下头。只要你认错,我就给你解药。你也不想从此以后开不了口吧?忘了以前你是怎么求我给你解药的?”
他当然没忘。
那段日子,他每天在巷口蹲守着姜晚玉,无论姜晚玉表现的多么嫌恶,都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下贱的像求恩客赏赐的娼妓。
那时候的他心甘情愿,因为姜晚玉还不认识他,对莫名其妙黏上来的陌生人,他已经做得足够好。
可现在,姜晚玉怎么能这么对他。
阿知渴望被平等的对待,于是面对姜晚玉施舍般的询问,他选择沉默以对。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姜晚玉怫然而怒,面庞飞上恼怒的薄红,叱道:“你简直给脸不要脸!”
他像个怀着恶意把布娃娃绞碎了的无知孩童,事后又企图将被他弄成碎片的娃娃重新拼凑起来,他努力去拼,怎样都拼不好,反而去怪布娃娃不识好歹。
姜晚玉冷酷的宣判阿知激怒他的下场:“在你意识到自己错在哪之前,你就老实待在府里,不要再想出门半步!”
阿知的心骤然又痛了几分,他面色惨白,不敢相信自己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自由,被姜晚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无情的夺回。
这个混蛋。
面对姜晚玉,阿知向来是个没骨气的人,可他今天偏成了一身反骨,他就是要看看,姜晚玉还能有多没下线,有多少手段对付一个深爱他的人。
阿知咬着下唇,看姜晚玉一言不发的穿上衣服,下了榻,嘭的一声甩上了门,余音在耳中回荡。
混蛋!
阿知抓起枕头,愤恨的朝紧闭的门砸去。
他躺在床上,回想着姜晚玉做的恶行,在心里骂了许久,才筋疲力尽的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极长,醒过来发现已过半天,肚子里饥肠辘辘,阿知刚穿上衣服下床,就有人小心的走进来,手上端着托盘跪到他的脚边。
阿知定睛一看,这婢子眼熟的很,正是那日将甜汤洒在他衣服上的,名字好像叫红菱。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红菱道:“我给你送洗干净的衣服来时,正巧遇见了王爷,他见你的衣服在我手中便问了缘由,然后吩咐我,以后留在你身边伺候。”
可笑。
只是个小厮而已,还要什么人伺候。
红菱将手中托盘往他面前凑了凑:“这是王爷要我给你的,说是解药。”
阿知虽然生姜晚玉的气,但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拿起药丸就往嘴里塞,苦的整张脸都狰狞起来。
红菱见状,赶忙放下托盘,再将托盘上的玉盅拿了起来,忙不迭的舀一勺芙蓉蜜送进阿知嘴里。
阿知被苦的眼泪簌簌而下。
他不是个软弱的人,现在却因为姜晚玉接二连三的掉眼泪,好像把这一生的泪都哭尽了。
红菱见他无声恸哭,慌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一勺一勺的喂着芙蓉蜜,说道:“王爷心疼你,他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把这芙蓉蜜拿来让你跟药一并吃了,还让小厨房一直候着,说等你下了床,要吃什么就给做什么。王爷这等金尊玉贵之人,能有这份心,寻常人早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红菱不是姜晚玉请来的说客,只是见阿知与自己同为下人,才多说了两句,“主子再怎么样都是主子,咱们做奴才的,生来就是低人一等,怎么敢跟主子置气呢?”
“好了,你不要说了。”阿知一开口,这才发觉自己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他现在没心情听什么主子奴才的言论,“你走吧,让我静一静。”
“好。”见阿知不再掉眼泪,红菱方安心的退了出去。
阿知在床上坐了一会,才拖着酸软的身子下了榻。
房门被轻轻的敲响了。
阿知开门一看,外面站着的人是药童。
那日药童提出要离开后,阿知说想考虑考虑,之后再没去见药童,日子拖的久了也觉得无颜去面对她,因此一直得过且过,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
现在药童主动来找他,阿知有一瞬间的无措,但很快的将她迎进屋内。
药童背着医箱,一进了屋就拽过他的手腕把脉,而后将他的衣领拉下,看到烙印在肌肤上的暧昧红痕,一向冷静的表情缓缓抽搐着近乎崩裂。
虽然昨天的情事非他所愿,但现在被药童盯着看,阿知还是觉出几分尴尬。他把衣领往上提了提,说道:“昨天我有注意,我肚子里这个东西……”阿知没有感情的在腹部抚了抚,“没事。”
药童紧皱着眉头,一股脑往阿知嘴里塞了半瓶药丸。
阿知两颊都被药丸撑得鼓了起来,艰难的咀嚼着,腮帮子有点发酸,他倒了杯水给自己喝,让药丸顺利咽下去。
药童看着他吃下去,凝重的面色才缓和些。
刚才没仔细看,阿知这才发现药童左手上缠着绷带,那绷带上还带着斑驳的血迹,不由惊心道:“你的手怎么了?”
药童冷着脸,不搭理他。
“给我看看。”阿知扣住她的手腕,去解绷带。
药童抬眸看他,透露出显而易见的悲戚和责怪。
阿知咬了咬牙:“又是他?”
药童迟疑着,还是点了点头。
阿知已经将她手上的绷带解了下来。
五根手指似是被一节节折断又重组,森白的指骨从鲜红皮肉里若隐若现,青紫的淤痕布满了整个红肿的手背——这只能勉强算作一只完整的手。
阿知伏在桌上吐起来。
他边吐边道歉:“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他能早一点做出决定,药童何必受这种苦。
那是只救死扶伤的手,本不该遭受这般非人待遇。
“对不起,都是我太自私,你才、你才……”阿知紧紧的闭上眼睛,不愿再去看,可刚才那一幕像蛛丝黏在他的眼睛里,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药童的惨状让他自责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哭的几乎忘记了呼吸,等到大脑缺氧的时候才有所反应,只能停止了哭泣,去大口的呼吸。
药童用右手给他顺气。
“要不然,你先走吧。”
阿知缓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给她做盘算,“我给你钱,我有好多好多钱,你走,走的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
“你回楼兰。楼兰那么远,就连皇帝也鞭长莫及。你不要待在这里了,你快走吧。”
最后一句话,又带出了泣音。
药童不停摇着头,在他掌心写道:我不会走的。我留下来,为你解蛊。
“不要留在这里。”阿知痛苦的闭上眼。
事到如今,药童还在为他考虑,就算药童当初下错了蛊,她现在受到的折磨已经够多,足够偿还她的错误。
药童决绝道:除非你跟我一起走,否则我不会走的。
心口痛的愈发厉害,阿知面如金纸,忍耐着锥心之痛。
姜晚玉对他怎么样都可以,却不能这么残忍的对他的朋友,这让阿知怀疑自己是不是爱错了人。他那个从不杀生的娘子,大概早在姜晚玉忘掉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血气翻涌之下,阿知喉头一甜,猛的捂住嘴,鲜血从他的指缝滴落。
药童大惊失色,忙去把他的脉。
脉象应当不容乐观,因为药童把脸沉了下来,拿出更多的药丸给阿知吃。
阿知痛的几乎昏死过去,药童将药丸塞进他嘴里,可他实在没力气去咀嚼。
药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忙掀开桌上的茶壶盖,将药丸放进去融化,再倒进杯子里,送到阿知唇边给他喂下。
喝下药后,阿知紧锁的眉头才逐渐放松。
药童舒了口气。
余光扫到被绷带缠住的左手,想到她已是半个废人,神情变幻莫测。
没过多久,阿知便悠悠转醒。
他的心口不再痛了,他的爱意没有被偷走。
可一想到姜晚玉,阿知还是止不住的伤心。
阿知抬袖掩住脸,他内心已经下了一个再没有脸面去见药童的决定,“对不起,我不能离开他。所以,我不能……不能答应你,跟你一起走。”
他不顾自己交情深厚的好友,投入冷酷无情的刽子手的怀抱,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厚颜无耻的小人。
药童轻轻把他的胳膊放下来。
在他手心写: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