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你的梦》月芒微

1、外族（1）

　　天刚亮，雨后的空气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古老又带有一丝神秘气息的村庄渐渐勾勒出轮廓，村庄四周环山，云雾常年缭绕。
　　这是林夕到这个村庄的第三个月。
　　只不过，林夕在这昏睡了三个月，直到今日才醒。
　　林夕强忍疲惫，睁开沉重的双眼，从硬木床上坐起，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普通的屋子，屋子不算大，设施很简单，不过是一张桌子，两个凳子，两盏水晶所做的灯罢。从窗户向外看，屋外是一个小院子，有条石子做的小道一直延伸到入口，院子里有一颗大树。
　　咔呲。
　　门开了。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孩，端着一个小碗，扎着一小辫子，脸上的婴儿肥为他增添了一份可爱，大约七岁的样子。
　　见林夕醒来，小孩一脸惊喜，连忙走过来：
　　“姐姐，你醒啦，这是熬制的汤药，给你。”
　　说罢，小孩将手中的汤药递给林夕。
　　“多谢。”林夕道谢，接过小孩手中的碗，然后问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啊？”
　　“我叫笑奇。”笑奇憨憨回答道。
　　“这里是？”
　　“这里是外族。”笑奇眨巴着他水灵灵的眼睛，悠悠回答，忽然间想到什么，又匆匆说道：“差点忘记了，姐姐你醒了，我还没告诉奶奶他们呢，姐姐你先休息一下。”
　　说完后，笑奇像风一样跑出去。
　　林夕看着笑奇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外族……”她记得她曾经在古书上看见过对外族的记载，只不过当时她没好好看，就粗略看了一下，了解个大概。林夕欲哭无泪，早知道她当时就该好好看书的。
　　不过话说，她为什么会在这？她记得，在此之前……她……她和白寒。
　　她想起来了，那日她去找白寒。
　　“白寒，你……。”林夕看着眼前的白寒，一股陌生感油然而生。
　　白寒站在一棵老树下，背对林夕，身着白色玄衣，白色的衣物沾染了血渍。
　　“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不过没关系。”白寒转过身来，双眼呈现诡异的红色，手中握着一把沾染上鲜血的剑，剑上的血迹还未凝结，顺着剑缓缓滑落。
　　林夕顺着白寒的剑看去，地上是一摊黑红色的血迹，却没有血迹的来源，还未来得及说什么。
　　只见白寒抬起手，脚尖一垫，眼中的鲜红更加艳丽，一道黑色的光芒从剑身蔓延，直朝林夕击去。
　　面对白寒的攻击，林夕丝毫不犹豫，腾空而起，两手汇聚出巨大的白色光芒。
　　眼前的白寒让她不寒而栗，白寒他怎么了？
　　没多想，一瞬间，两股光芒在空中相碰撞。四周盘旋着近乎扭曲的力量，花草树木皆在一刹那间消散，林夕紧咬牙关，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滑下。
　　白寒面无表情，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越来越多的黑色雾气从他的身上涌出。
　　“受死吧。”
　　白寒不断地攻击，一刻都不停歇，身上的暴戾气息越来越重。
　　林夕眼睛微微睁大，不可置信，他这是完全不要命的表现！！！
　　“不行！”林夕收回手，一边躲避一边大喊道：
　　“白寒，你清醒一点！”
　　她不能被白寒所杀，她也不能杀白寒，但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林夕快速躲避白寒的攻击，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解决办法。
　　眼看林夕就要被那团黑色雾气击中，一道黄色的光芒闪过，挡住了那团黑色雾气。
　　但随即林夕被震倒在地，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她也不在意，随手擦掉了嘴边的血迹。
　　黄色的光芒越来越刺眼，逐渐形成了一道漩涡，附带着强大的吸引力。
　　天色暗淡下来，四周已经没有任何事物，只得吸引地上的泥土，泥土不断地向漩涡涌去。
　　来不及细想那道黄色的光芒从何而来。
　　林夕尽力稳住身子，环顾四周，却始终找不到白寒的身影，她不认为他就这样被吸进漩涡了，他到底去哪了。
　　“丫头，你醒了。”一声问候打断了林夕的回忆。
　　林夕回过神来，点点头，凌乱的碎发轻轻遮住眼睛，长发披在肩上，有一股凄凉的美感。
　　来人是一个老嬷嬷，佝偻着身躯，拄着拐杖，身边是笑奇，搀扶着这个老嬷嬷。
　　老嬷嬷走过来，坐下握住林夕的手：
　　“丫头，你终于醒了，身体无大碍，只需好好休息就行。”
　　“多谢阿婆。”林夕道谢：“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丫头，这是哪里话，举手之劳而已。”老嬷嬷继续说道：“一切都是命运，你我既然相遇，就说明有缘分。”
　　老嬷嬷停顿良久，问道：
　　“丫头，你该怎样称呼啊？”
　　“我叫林夕。”
　　“林夕啊，你叫我柳婆就行，你这刚刚醒过来，先休息休息吧，有什么事就叫我。”柳婆看着林夕，一脸慈祥。
　　“嗯。”
　　林夕静静地看着柳婆，点了点头。所以，她这是被当时的漩涡吸进来，然后来到了这里吗？那白寒去哪了。
　　她的法术还能用吗？想到这，林夕不由得捏了把汗，趁柳婆和笑奇不注意，林夕手轻握拳，调动身体的力量。
　　见一道淡淡的白光闪过，林夕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法术还能用。
　　门外微风轻拂，吹得未关牢的房门嗞嘎嗞嘎响，偶有稍大的风从窗户透过，轻轻扬起林夕的发梢。
　　也不知道怎么回去，也不知道白寒在哪，林夕看着窗外，心情有些复杂。
　　窗外的宁静并未持续多久就被一阵躁动所打破。
　　“就是这，柳真那老婆子就住这。”一群人来到屋前，说话那人身形较廋，中等个子，说话时不时瞟一眼房屋。
　　其中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额头上有一道疤痕，开口说道：
　　“柳婆，出来吧。族里人都有所怀疑，不管怎么样，柳婆你总需要澄清一下吧。”
　　“是啊，说清楚吧。”
　　“对啊。”
　　“……”众人七嘴八舌。
　　屋内。
　　笑奇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的来人，焦急说道：“婆婆，他们又来了。”
　　“我知道了。”柳婆转过头，面露难色：“笑奇，和往常一样，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回去吧。”
　　“好。”笑奇正想打开门，却被林夕叫住。
　　看这样子，多半都是因为她。
　　“等等。”林夕站起身来：“柳婆，是因为我吧，他们才会找来。想来是族内不容许私自接纳外人的，所以他们才会来讨个说法。”
　　柳婆望着林夕笑道：“你这丫头倒是聪明。确实，族内是不允许私自接纳外人的。”
　　林夕继续说道：“不过，柳婆，我醒了，瞒是瞒不住的。”
　　“……”柳婆沉默，良久，才开口：“我知道。”
　　“走吧。”
　　柳婆打开门。
　　门外的人看见柳婆出来，又开始议论纷纷。
　　“你终于出来了，快说吧。”
　　“有人都已经看见了，说你私藏外人。”
　　“……”
　　“确实没错，我的确是救了一个姑娘。”柳婆打开门，望着众人又看向林夕，声音缓慢。
　　大家这时注意到柳婆身边的林夕，又喧闹起来。
　　“是她旁边那人吧？
　　“这你都认不出来，肯定就是，是生面孔。”
　　“先还以为是假的，没想到当真如此。”
　　为首的刀疤男率先开口：“先安静一下。”继续说道：“柳婆，不是大家质疑，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藏到此处，柳婆您这样做不是将大家再次陷于危险之中吗？”
　　“我知道大家逃出不易，但我可以保证，这姑娘她不是坏人。”柳婆拄着拐杖，万般无奈。
　　“保证，你用什么保证，用我们全族都灭光吗？”那个中等个子的人愤愤说道。
　　“百乐，好好说话。”
　　“唐忘族长，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怎么还让我好好说话。”
　　“这人来路不明，是好是坏都不知道，万一就……”
　　“行了，都别说了。”唐忘打断百乐的话，上前几步，走到柳婆面前说：“柳婆，你也看见了，单靠你这样说，大家是不会就这样被你说服的。”
　　柳婆抿着嘴，没有说话。
　　林夕见事情发展成这样，也不好一直躲在身后。
　　林夕直视唐忘，然后扫过人群：“唐忘族长，自古以来，外族和异族就长年征战，矛盾重重。双方水平相当，但自十八年前，异族实力突然大增，一度将要灭绝外族。”
　　“也正因如此，外族不断躲藏，分散到各地，实力大减。”
　　唐忘皱眉，神情严肃，让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林夕继续说道：“外族擅长操控术，在行医方面尚有欠缺，而异族则是随着实力的大增，吸引了不少这方面的人才，前不久，两族再次开战，外族伤亡惨重，才逃到此地。”
　　林夕叹了口气，声音沉下去，道：“我也理解大家对我的怀疑。”
　　林夕盯着唐忘，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唐族长，我和你说个事呗。”
　　唐忘低下头，只见林夕轻轻凑过去说了几句话，随即，脸色由不解到诧异再到怀疑。
　　迟疑良久，唐忘面向大家说：“大家先散了吧，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
　　听到这话，百乐按捺不住了，急冲冲说道：
　　“族长，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呢，她给你说了啥？你就相信了。族长，这可是关系我们整族人的安危啊！”
　　“大家稍安勿躁，正如这位姑娘所说，我们族在这次战争中伤亡惨重，而又缺少医者。这位姑娘说，她擅长医术，她能为我族伤员治疗。”唐忘向大家解释。
　　百乐瞪大了眼，难以相信：“族长，她说她擅长就擅长吗，你是不是糊涂了？”
　　唐忘：“……”
　　他当然知道了，但眼下这种情况，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总有一天，异族会找上来，这样的残局，他们是敌不过的。
　　他不愿意看着众人手足无措，不论林夕所说是真是假，这是最后一丝希望了，至少，他们能存活下来。
　　“族长，三思啊！”
　　“是啊，族长，您是放弃了吗。”
　　“族长！”
　　众人实在是不理解唐忘族长为何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林夕早已料到如此，对于一个危在旦夕的族群，让他们轻易接受一个外来人很难。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是怕她透露他们的踪迹，二是担心她对他们有不利。
　　林夕摊了摊手：“如果大家还是不信任我，可以派人随时随地监视我。”
　　反正她不嫌麻烦。
　　“林夕啊，这……能行吗？”柳婆看着众人争吵，不由得怀疑。
　　林夕投过去一个肯定的眼神。
　　就在此刻，
　　“我可以作证。”人未到声先到，清脆而又带着点孩子气的声音传来。
　　林夕顺着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房顶上随意躺坐着一个少年，双手搭在脑后，墨发高高束起，嘴里吊着一根野草，漫不经心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