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
哈耳庇厄们看起来都不太聪明的样子，属于人类的双眼中只有无尽的混沌与迷茫，但它们仍然安定地，没有任何攻击性地站在她面前。
这些……姑且可以说是猛禽的魔物，坚实有力的脚爪能够轻易抓破脆弱人族的头颅骨，如今乖乖地扎在土地中，刨出了几道泥痕……
露娜最终下定了决心。
辛西娅曾经轻描淡写地提过的那个梦，无需详述，露娜也大概能猜到她在那个“梦”中耗去的时间也是以年为单位的。
每个空间都有其规则，空间以哈耳庇厄的叫声为引，将从自己这里夺去的五感按步骤归还，最后也必定要将身体的主导权还回来。
——当她意识到了，她便会拥有。
这条被已经早早被露娜察觉的规则，在此刻也发挥了其效用。
仿佛有某个掌控着空间的存在，将祂的条件灌进了露娜的意识当中。
“替我的孩子找回她们的知性。”
意识被侵入的瞬间，露娜便以常人难以感知到的速度将隐隐暴动的魔力在全身冲刷了一遍，即使大脑被那个存在好心地护住了，也难免受到了一些反噬。
全身都在发颤，露娜却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弯月镰，艰难地在脑海中回覆了两个字，“成交。”
原地缓了一会，露娜慢慢站起身来，强行控制住了还在发抖的肌肉，抬头看了一眼大亮的天光，抬腿朝太阳指引的方向走去。
到底是曾经在森林中杀死无数魔物，将森林当成自己家嬉戏的狮心骑士，露娜很快就找到了走出森林的道路。
哈耳庇厄们也振翅飞起，在高出树顶的天空之中平稳地随着露娜行进的方向飞行着。
利用哈耳庇厄的力量暴力撕碎空间，或者以它们为先锋探路的念头算是泡汤了，露娜平静地接受了自己接下来的旅伴。
言语有其力量，当露娜确认了和那个存在之间的交易成立，她便必须将其完成，否则她的意识或许永远会被关在这个空间中，受人掌控，具象到现实，便是她的身体陷入永眠之中，再也没有醒过来的一日。
她不可能看着自己陷入这种境况，而且……辛西娅还在等着她。
哈耳庇厄似乎从来就是没有知性的生物，大陆上没有任何流传的传说或者文书……不，或许有的。
露娜在空间戒指——在她意识到的时候，它便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手指上——翻找出了那本在万象馆藏中得到的破旧羊皮卷。
她一手提着弯月镰，另一只手以一种扭曲而稳固的姿势翻阅着羊皮卷，不出意外地找到了关于哈耳庇厄的内容。
本来不紧不慢向前走着的步子停下来，露娜将弯月镰背在身后，两只手都捧着羊皮书，认真地阅读上面的内容。
哈耳庇厄听到露娜暂停的脚步声先是疑惑地鸣叫了几声，才纷纷落在露娜身旁，睁着清澈而迷茫的眼睛盯着露娜看，还有一只想用翅膀推一推露娜，被她敏捷地闪过后，也不再动作，乖巧地在原地等待。
这本来历怪异，还有不少谜团的羊皮卷，和这个空间同样具有“随意识而来”的特质，说不定就是出身同源。
在大陆历史之中，也有从吟游诗人的口中流传下来的诗歌，描述一个平凡的少年或少女意外获得了品质极高，甚至生出了自我意识的炼金宝具或者武器，最终踏上了成为传奇法师或传奇武者之路的故事。
这些由辛西娅转述的诗歌留存在露娜的记忆之中，虽说本意是让她知道，月神特莉维亚留下的炼金术和器具，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力量，不过在自己疑似遇到这种事的时候，露娜在警惕之余，还是选择相信了羊皮书上的信息。
她并不害怕羊皮书拥有自我意识，也并不认为羊皮书会对她撒谎。
——因为更重要的是，羊皮书选择向她披露这些信息的用心，也许是恶毒的。
露娜一边想着，一边一目十行地浏览羊皮纸上显现出来的文字。
一直保持着谜语人风格的羊皮卷这次披露出来的信息相比过去几次，倒是格外详细，不过仍然存在一些墨迹模糊的部分。
“鹰身女妖哈耳庇厄拥有人类头颅和躯干，猎鹰的羽翅和利爪，飞行速度极快，叫声尖戾，智慧生物认为她们也属于魔兽的一种。同时，她们是……的孩子，是祂的眷族，在……后失去知性，以智慧生物为食。”
前面的描述都和露娜曾经所知的对得上，后面即便是语焉不详也透露出了巨量的信息。
她的目光死死定在了最后一行字上，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个似曾相识的描述。
一息功夫，她已经想起了这既视感源于何处。
修长苍白的手指上面有着细碎的疤痕和茧子，但不影响它的赏心悦目，而此时，手指的主人动作轻柔又笃定地往前翻了两页羊皮纸。
曾经模糊的部分在此刻终于得到补全，露娜不曾完全了解的旧世界在这小小的动作下，终于再次露出了冰山一角。
“最初的神族……神|明之所以会陨落，正是受到了某种‘……’，眷族失去知性，……最终归于神山之上。”
这句话最前面的“我们推断”四个字已经被完全消除，留下了不容转圜的空缺，而眷族后面扭动的墨迹，已经被填补上了完整的字词。
鹰身女妖哈耳庇厄，是某位神|明的眷族！
也就是说，掌控这个空间的存在，即是那位神|明！
露娜垂着头，眸中满是被戏弄之后的不悦。
羊皮卷已经被收进了空间戒指，露娜重新将背后的弯月镰拿在了手中，朝森林之外走去，只有紧紧握着镰刀柄的手和发青的指关节泄露了一些隐藏得不太好的激怒。
这些旧神……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去死呢！
露娜能够接受霍格每天在她身上做那些乱七八糟的实验，是因为她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而莫名其妙被拉进这个空间，刚刚她甚至认认真真地思考了如何破局，还被迫应承了一个契约，结果这不过是某个神|明的随手举动……被玩弄于鼓掌的感觉太过糟糕，让她难得地感到愤怒了。
——不过是个要被她和辛西娅联手送去给旧世界陪葬的东西罢了，也胆敢以她为棋！
冷静，露娜。
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不让怒火冲昏头脑，伴随着哈耳庇厄低空飞行偶尔震动翅膀的声音，很快，踏出森林范围的那一步开始，天地的颜色骤然转变，变成了深沉而不详的黑灰色。
而在这以天空和大地作为画布的景象中，承载着整块大陆最污秽的伤痕——露娜在看见平静地逸散着黑气的永驻深渊裂缝时，久违地感到了那种命悬一线的兴奋感。
——她知道在这个奇异的空间之中，一切都是捏造的，并不会出现什么深渊魔物，但对力量和战斗的渴望，在此刻支配了她。
身上竖起的每一根寒毛都告诉她，她对杀戮的热爱，绝不会因为几个月来在勒坡修身养性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
哈耳庇厄们瞬间拉高了飞行的高度，它们畅快地在空中盘旋翻转，露娜从那婴孩哭声般的尖嚎中都能感受到那股兴奋与急切。
它们之中性情最急躁的那一只似乎还想冲下来，将地上那个不会飞的家伙抓起来往深渊里面冲，露娜若有所觉，眯起眼睛抬头望了过去。
失去知性之后，它们身上的兽|性更为突出，被露娜身上陡然燃起战意所慑，再不敢肆意妄为，本来已经下降些许的飞行高度再度拔升，老实巴交地为露娜引路。
警告了哈耳庇厄，露娜抖了一下握着武器的手臂，流动的电光缓慢地攀缘上了镰刀刃，温顺地都不像是雷系魔力了。要是现在有狮心骑士在场，一定都骑着狮鹫离她远远的。
皆因他们知道，一旦露娜花了大力气使用“秩序”压制魔力，就说明她一定会在骤然撤去前者，再施加上“死亡”后，让魔力更凶猛地炸裂。
露娜满心期待，毫不犹疑地走进了裂缝。
坎佩罗大陆没有任何活着的智慧生物曾经走进过深渊永驻裂缝，即便是常年战斗于前线的深渊骑士也不曾有过。露娜心知这不过是一个独立于现实世界的空间，却也不妨碍她兴致勃勃地探索，或者说，杀了起来。
哈耳庇厄在她头顶的高空中盘旋，没有一点要参与战斗的意思——深渊之中，露娜没时间再次确认它们的阵营，要是它们真的飞下来了，她只会顺手一起杀掉。
深渊表层都是一些无危魔物，这种级别的魔物一个照面露娜就能让它们灰飞烟灭。
魔物的黑血在它们身体撕裂的瞬间兜头浇了露娜一身，把她的头发和衣服都浇得透透的，她却没有一丝不悦。
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她哼起不成曲调的歌来，雀跃地带走了一批又一批的魔物，这种快乐甚至让她有种酒饱饭足的错觉，一路杀到了深渊的中层。
低危魔物的实力有高有低，差距极大，但露娜也早已不是还在帕拉斯时那个“血月之镰”。
霍格的实验虽然对他自己来说屁用没有，但对于露娜来说，却是实打实地扩容了她的魔力容量，让她变得更强了。
露娜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后去了，这些她曾经杀起来还有些费劲的低危魔物已经不再能单独在她手下走过二十个回合。
她决定把这片地方的魔物杀空，再来思考如何找回哈耳庇厄的知性。毕竟杀戮占据了她的心智，她可不愿意多花时间了思考啊。
她干脆高声唱起歌来，手上的弯月镰挥动的轨迹随心而动，紫色的电光也隐隐有些炸裂的趋势，索性便不再继续压制了。
一只魔物抓住露娜动作上的破绽，朝露娜的头脸冲来，甩出的舌头上满是倒刺，能不费吹灰之力将露娜脸颊肉从骨头上刮下来。
只见露娜不进反退，鼻尖甚至差点抵上了魔物伸出的舌头，魔物皮肤上的疙瘩和脓疱要是炸开都能溅到她的脸上，她却视而不见一般，甚至像个孩童一样，笑得脸颊通红。
“天罚。”
随着话音，露娜脸色蓦地惨白下来，与此同时这片空间的雷元素被消耗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仿佛无穷无尽如雨般落下的雷刃，好像来自天穹的意志真的降临在这个虚假的深渊，惩罚这些犯上不敬的生物。
这个魔法露娜从未用过，因为它的范围和耗费太大，不好控制，但杀伤力也是肉眼可以见的巨大。
随着视野中的魔物渐渐被雷罡清空，她仿佛两座火山一样躁动的眼神也缓缓地平息了下来。
哈耳庇厄们在刚刚不分敌我的攻击之中勉强存活了下来，有几只的羽翅上还有焦黑的痕迹，摇摇晃晃地落在了露娜不远处的地方。
它们暂时不太敢接触露娜。
露娜也没有要理会它们的意思，良久，其中一只看起来状态最完好，羽翅最油光水滑的哈耳庇厄开口了。
“呃，你没事吧？”
露娜猛地抬头。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