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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分道扬镳 ...
金徽章号起航的时候,天光正迥异于平常的一片灿烂。
可惜,他看不见。
华生没有花太多的时间收拾行李,事实上,行李全都是霍夫曼收拾的。华生一点也没有过问,不是出于礼貌,而是放心。
「你要把我变成一个毫无用处的人了,霍夫曼。」华生听着箱子开合的声音,有点凄惨地自嘲。
「不会的,先生。」霍夫曼说着在他身后合上最后一个箱子,把一本法文的小词典放进外套口袋。
那天早晨,离开船之前还有好几个小时,华生就醒过来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彻夜未眠。总之霍夫曼拿着他的领带和早餐礼貌地敲过门,走进他房间的时候,他穿着睡衣坐在床上,被子盖到腰间,眼帘低垂,看上去像刚经历过一场噩梦。
「我一定是精神失常了,霍夫曼。」他听到霍夫曼走进来的响动,声音空洞地开口。
「怎么会,先生?」
「船是今天早上开?」
「是的,先生。」
「法国——法国那么辽阔——每一个角落都可能——」
「我陪您找到为止,先生。」
「谢谢你,霍夫曼——但是他——」华生好像更在意这个,「他会怎么说呢?」
「说什么,先生?」
「我的眼睛。」
「您的眼睛,先生。」
他那黯淡下去的、失去光泽的、不能再含笑的碧色眼睛,无法再看到那些精妙手法和确凿证据的眼睛,无法欣赏那个人绝妙演技和优美运弓的眼睛——那个人会怎么说呢?
华生靠在褪色的床板上,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米色的窗帘没有打开,房间里有些昏暗,一艘久未被摆弄的帆船模型躺在窗前,寂寞地看着他。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事,但那些都被更深厚的愧疚抑或兴奋掩盖了,他正处于大部分人面临重大变故和抉择时的那种状况,所有的雄心壮志似乎在一瞬间故意无影无踪,考虑得过于遥远,各种最坏的可能性纷至沓来,打击得处于事态中心之人不□□露出一丝软弱无助,踌躇不前了。
他把双手紧攥在一起,鼻翼扩张开,仿佛眼前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刀锋,他又准备张口,却感到肩膀上多了一点点压力。
霍夫曼站得离他有一步远,伸直了手臂,像个不坦率的孩子那样垂着头,把食指和中指搭到他肩膀上,似乎试图传递一点勇气给他。
「以后——以后的事情交给以后吧,先生。」
华生屏住呼吸静默了一会,从鼻息中吐露出一丝笑意。
「你说得对,霍夫曼,以后的事交给以后吧——把衬衫递给我,谢谢你。」
霍夫曼立即抽身走开去拿衬衣,步履仍十分平静,脸庞却因为做了自己既不擅长、又和身份不相称的说教这种事而涨得通红。
还好,他看不见。
华生似乎花了到港口的全部路程来点燃呵护那勇气的火苗,让它在希望的风中熊熊燃烧起来,下马车的时候,他面部的线条已经被灌注进一种坚毅。水面上正吹拂着越来越有伦敦夏日特色的湿润的风,这是华生所熟悉的,但很快将不复存在于他周遭。他挽着霍夫曼的手臂,无神的双眼平静地睁着——如同他还能看见河水的颜色。
「走到舷梯前面麻烦你停一下,霍夫曼。」
「好的,先生。」
霍夫曼像个听话的仆人,又像个温和的弟弟,把他带到船的舷梯前停下,自己仰头迎望那高大的船身和阳光。
「麻烦你数一下舷梯有多少级,霍夫曼。」
「三十五级,先生。」霍夫曼立即回答。
「嗯?」华生对他的迅速表示疑惑?
「我猜到您要这么做了,先生。」霍夫曼诚实地回答。
华生释然地一笑,松开了霍夫曼的手臂,向前摸索到了那扶手的顶端。他们运气很好,这时有大部分游客还不准备登船,少部分急性子的还没等船员收拾好就已经上去了,舷梯上还一个人都没有。华生稳稳地抓住扶手,用脚量了量两个阶梯之间的距离,便开始走上舷梯。
他毫不犹豫地一步一步向上走着,步伐均匀有力,脚下的木质阶梯发出结实的声响,忠实地记录着他的步数。
他一刻不停,仿佛要将整个他熟悉的世界甩在身后。
身后是不间断的嘈杂声响,霍夫曼仰望了一会儿那个倔强地上升着的背影,提起箱子跟了上去。
汽笛鸣响,轮船缓缓开动,在船舱里安顿好他们不多的行李之后,华生提出要去甲板上走走,霍夫曼一边把最后一个小箱子塞到床底下,一边答应下来——新鲜的空气,这对人的健康有好处。
但是从船舱上到甲板时,霍夫曼倒宁愿华生没有这么说——当然,他是不会拒绝的。
大部分游客还都在船舱里忙成一团,或者刚刚停下来休息,只有一个人早他们一步到了船头甲板上,正站在他们所在的顶层甲板的下面那层,靠在船头,一只骨节粗大的手抓着白色的栏杆,任风打乱了头发,心事重重地望向水面沉思着——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正是他们在订票时遇到的那个眼神凶恶的男人,他很可能一件行李都没带,仍穿着那件宽大的外套,好像对正慢慢热起来的天气无动于衷。
「先生,」霍夫曼感到有点神经紧张,停住了脚步,「那边有两人的座椅,您要坐下来休息吗?」
「什么?嗯——不用过分担心,我走得动路,霍夫曼。」
「您可以坐下来感受一下那微风,先生。」
「哦,那好吧。」华生随性地答应着,让霍夫曼把他扶到椅子边坐下来,而霍夫曼在他对面,有点不安地往下看着那个男人,华生坐的位置背对着船头——他冰蓝的眼中闪过一丝对危险的感知,那男人却转过身来,看上去像是换了个更为舒适随意的姿势靠在栏杆上,食肉猛兽似的眼神向上方射来,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辨识猎物的眼神——霍夫曼慌忙地往华生对面的座位上一坐,并不确定是否撞上了那人的目光。
「霍夫曼?」华生稍稍向前探了探身子。
「啊——先生?」霍夫曼把头扭过来,借着上层甲板的高度,在下面的人看不到坐下了的人。
「你不舒服吗?」华生好像听出了他落座时的不安。
「没有,先生。」
「唔,」华生没有太过在意,「我们到勒阿弗尔,霍夫曼?」
「明天中午之前从勒阿弗尔下船,先生。」
「好——然后我们去巴黎吧,霍夫曼?」
「巴黎,先生?」
「唔,是啊——」华生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不自信,「我一向不擅长安排行动方向什么的,一向都是福——对不起——我是说,你有更好的打算吗,霍夫曼?我听你的。」
「不,先生。」霍夫曼用手指敲击着脸颊,思考了几秒钟才开口,「我遵从您的安排,先生。恕我冒昧,我猜您是想先联席一下法国的警察,得到尽可能多的信息?」
「用不着和我用‘恕我冒昧’这种字眼,霍夫曼,」华生开心地抿嘴一笑,让人觉得那双无神的眼睛理应是某个拙劣的画匠画上去的,「我们应该能联系到雷斯垂德,当然最好是他们在我们漂洋过海的时候已经抓住了那个罪犯,我听过这样一句话‘雷斯垂德是苏格兰场那群蠢货中的佼佼者’①——对不起,开个玩笑。总而言之,先联系到警方会比毫无头绪地开始找好的多吧。」
「是的,先生。」
霍夫曼答应着他,抬起头看向远方,水彩画人物一样通透澄澈的蓝眼睛里茫然一片。
转天在勒阿弗尔停靠准备下船时,霍夫曼不经意间显得轻松了许多——那个眼神凶恶、隐约间透出一股未知的危险气息的男人并不在下船的客流中。他马不停蹄地带着华生到了勒阿弗尔的火车站,去定到巴黎的车票。而华生呢,心情逐渐积极兴奋起来,对擦身而过的危险浑然不觉,还在忙里偷闲陪他说话的霍夫曼那里学到了第一句法语,一个不能叫句子的句子——「Bonjour(日安,早上好)」,尽管这句日常用语经由霍夫曼老师汉堡口音和他伦敦口音的双重洗刷,颇有点面目全非的意思,教学期间还引得一旁的法国人纷纷侧目,他还是很高兴,恨不得每小时用法语跟他的手杖打个礼貌的招呼。
而只身上船的上校,没有人知道他是否真的留意到了那同行的二人,他只是像个船首像似地伫立在船头甲板上,看着太阳落下又升起,像个粗犷的哲人,抑或苦行僧,早已习惯了不吃饭和不睡觉这码事。夜幕降临,甲板上热闹起来的时候,他仍然纹丝不动,只是向侍者要了一杯又一杯的威士忌,像喝水一样的灌下去,眼神却始终凶狠、冷峻而专注,这大把大把的时间他想了些什么,如同涌动在他身后漆黑海面之下很深的地方,无从得知。
金徽章号在布列斯特停靠下来加煤和补给,她还要前往遥远的里斯本——那是终点站,之后再折回伦敦,带上返程的旅客,但莫兰很可能不需要再乘这艘船了,他在布列斯特下了船,在金徽章号折回来之前,他也许就已经完成任务了。
万籁俱寂的深夜,他又回到了那个小镇的海岸线。
他对这里并不陌生,上一次他同教授一起来执行那个他至今未能得窥全貌的任务时,也是这样阴着天,看不到月亮。
看不到月亮,很好。
海浪用一种慵懒而缓慢的姿态拍打着岸边,节拍均匀的哗哗声构成了单调的旋律,一声从海岸线边跳入海里的声响有些突兀,但除了云层背后的月亮,没有任何人能注意到。
莫兰仍然保持着职业军人的素质,选了地形稍高但隐蔽性极好的一个位置,把外套脱下来藏到岩石后,用一个干净利落的姿势跳进了海水,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开始沉默但目标明确地向那个古堡游去。
他像一条矫健的海蛇一样飞快地游到了那个孤岛边,毫不费力地上了岸,坠着的衬衫刻画出他尚未因为年龄而消退的健硕的肌肉线条,他浑身湿透了,但毫不在乎,径自用均匀硬朗的军人式步伐向城堡大门跑去,身上的水花滴落了一路。
临跑到近前,他才发现大门呈现一种被推开了的状态,不由眉头一皱——想起了那些坏事的警察,但是他没有做过多停留,闪身进了古堡,驾轻就熟地找到了那个逼仄的窄间,开始沿着那个旋梯向上跑,呼吸依旧平稳,丝毫不见有疲累的迹象。
他推开他楼顶的木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段散在地上的绳子,眉间的纹路更显清晰,但是没有试图去怀疑,他的天性是执行,而非观察。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那把挂在墙上、毫不起眼的蛇纹银柄匕首——没有人能知晓的机关用某种神秘的方式将这把过于华丽的钥匙送了回来,教授曾猜测,那是活动的墙砖和精巧的运动轨迹的杰作——他走过去,拿下那把匕首,毫不惊讶地看着密道隆隆开启,走了进去。
他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以至于把步数都记了下来,在黑暗中走到那堵石墙前,没有忙着去打开密道,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防水的皮套,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小手枪,咔哒一声打开了保险。
一把只有一颗子弹的小手枪,他对自己的射击技术有着充分的自信,右手拿好枪,左手不慌不忙地把匕首放到了上面的那个凹槽里,叉开双脚站着。
脚下的密道打开,他毫无表情地以一个沉稳的姿势跌坐到了滑道上,头发被气流吹乱了,右手却仍稳稳拿着枪,在迅速地下滑中寻找着他要射击的那个链条,那个专门设计好只有他才能拿到的东西。
气流在耳边呼啸,他眼神专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然而转过记忆中的那个弯道时,他的脸上却真正显露出成色十足的惊愕。
那个金属臂还横在前方,它的末端却只剩下一小段可怜的金属链,残留着被扯断的痕迹。
莫兰陷入真正的震惊状态,僵住了,手中的枪还没有放下,片刻后就以一个狼狈的姿势跌到了沙土地上。
他奉命取回的东西不见了。
被人拿走了。
他从沙土地上咳嗽着站起来,最先看见的就是两排不应该在这里的脚印——他无法思考,更没有办法去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沙土从他身上扑朔扑朔地掉下来流到地面上,发出讽刺的笑声。
他双唇颤抖着,大口大口地喘息,磕磕绊绊地向海岸线走去,脑海中接近一片空白,唯一思考的东西,就是自己将面对怎样的愤怒。
①:原辞见《血字的研究》,系福尔摩斯讽刺警方之言。
悲催的黑色星期一过去瞭……
写到上校不知不觉彻底的电报体了……
【感觉上校的行动适合这种快节奏的简洁写法->这是在狡辩吗?】
最近的时间表还真是悲催TvT
但是收到长评还上榜了很高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勇于尝试各种新鲜事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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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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