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最弱之人》晴空星色

1、恶魔+1

　　狄仁杰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转个身的功夫，他就去了异世界。

　　“大致情况我了解了，就是说你触动了这个房间里绘制的召唤术，我才会被召唤到这个——魔界吗？”
　　狄仁杰站在颇有中世纪西方风格的房间正中央，如果忽视脚下地板上用鲜血画得乱七八糟的法阵的话，这确实是一间很华丽的书房。
　　而在他的对面一米多远的地方，站着一个比他略高的浅灰色短发男人，若不是头顶矗立着的，与发色同色的尖角，看起来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应该是个恶魔吧？
　　“是的，非常抱歉。”
　　恶魔彬彬有礼地道着歉。
　　这一情景让狄仁杰木然：原来异世界的恶魔都这么和蔼可亲到通情达理的地步吗？和他偶然翻看过的几页小说的描写完全不同。一般来说恶魔见到陌生人不都会直接按死……之类的吗？
　　至于他面对非人生物也很冷静的表现，只是因为他是内心越慌乱，表面上会越镇静的人。
　　“不要误会了，我是恶魔中较为少数的温和派，其他绝大部分的恶魔都很傲慢。”
　　像是看出狄仁杰的疑惑，恶魔解释道。
　　“……”
　　我想也是。
　　狄仁杰默默点头。
　　一人一恶魔能够正常沟通，也是多亏了恶魔看到没有任何恶魔特征的狄仁杰时施展的一个小魔法。
　　“那我要怎么回我的世界去？这里是你家吗？”
　　他明天可是就要去梦寐以求的稷下学院附属中学上学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多年，不知道那个女孩有没有遵守约定考上稷下附中。
　　“第一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第二个问题，这里是魔王殿的一个房间。”
　　恶魔回答道。
　　“魔王殿？”
　　那么，眼前这个恶魔该不会就是各种RPG游戏里最后的BOSS，传说中的魔王吧？
　　“我只是个普通的恶魔，来魔王殿拿文件的。”
　　恶魔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平静地说道。
　　接着，他又补充道：“我并不会读心术，只是你把什么都摆在了脸上，如你一般类型的恶魔，我从没见过。”
　　恶魔想，这样愚蠢的人类都能健康成长到现在，说明人间界很和平，搁魔界里这种恶魔能活到五岁已经是莫大的笑话了。
　　“……”
　　狄仁杰：那真是抱歉了，让你看到奇人。
　　“那在魔界出现人类的话会怎么样？”
　　狄仁杰问道。
　　好问题。
　　“是我疏忽了，你先拿着这个，魔将大人应该快过来了，这四个月的是……”
　　恶魔手中凭空出现一个徽章，扔给狄仁杰。
　　“？”
　　伸手接住的狄仁杰不明白这个徽章有什么用，但还是依言拿在手中。
　　恶魔低着头记下法阵的书写咒语后抹掉了大半的阵法，这个召唤法阵留着也是麻烦，不如趁早毁了好，也不能全消除，会显得很可疑。
　　在狄仁杰感知不到的情况下，一股强大的能量体正往这边过来。
　　轰！
　　半个房间直接被冲击击碎。
　　“？？？”
　　狄仁杰眼睁睁地看着砖石从自己眼前飞来后被浅色的防护罩挡住，他感激地想要望向灰发恶魔，烟尘却遮掩住他的视线。
　　发生了什么？
　　魔王殿不是理论上最安全的地方吗？
　　什么恶魔敢在这里暴动？
　　难道是魔王？
　　“哎呀，这可不好，不小心搞了个破坏。”
　　烟尘中，影影绰绰地可以看见一个长着翅膀的恶魔。
　　“明大人。”
　　灰发恶魔朝那个身影喊道。
　　“哦？这不是司空吗，你拿了文件为什么还在——这个生面孔是谁？”
　　“！”
　　银色的长发笼罩住狄仁杰整张脸，一张俊美到妖邪的脸猛地出现在他眼前，一人一恶魔几乎要互相碰到鼻尖。
　　好恐怖。
　　这是狄仁杰心中唯一的念头，他想道，灰发恶魔还是言轻了。
　　这岂止是傲慢的程度。
　　他现在毫不怀疑恶魔的可怕。
　　“他是我的异姓同族，我带他一起来魔王殿时他迷路到这里，我才来找他的。”
　　灰发恶魔瞎扯道。
　　“你的同族？”
　　银发恶魔一字一顿，慢慢地从狄仁杰身前向后退，他的语调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
　　“是的，但是是‘异姓’同族。”
　　灰发恶魔坦荡地说道。
　　“难怪，毕竟你是现在魔界唯一顶着司空姓氏的魔族。”
　　银发恶魔眯着眼笑道。
　　这话的意思？
　　狄仁杰用眼角余光瞥了灰发恶魔一眼，后者仍然是那副平静似水的神情，被提及这种事情后，眉头都不皱一下。
　　泥人都比灰发恶魔有脾气。
　　“魔将大人来这里是有什么要事吗？”
　　灰发恶魔避而不谈，问道。
　　“我刚才闻到了很美味的味道，你又发现什么吗？”
　　银发恶魔望了望四周，怪了，他感觉到的“美食”就在这附近才对，可是这里除了司空和陌生恶魔什么也没有。
　　太奇怪了。
　　地面上脏兮兮的全是发黑的血渍，这两个家伙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狄仁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地面，握紧徽章，同时在心里不停地默念：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没有，我没有发现奇怪的事情，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我们就先回去了。”
　　灰发恶魔说着，走向狄仁杰。
　　“好吧，祝你的新工作顺利。”
　　银发恶魔耸耸肩，他稍后再让后勤部来收拾。

　　魔王殿完全就是西式风格建筑。
　　在空旷的长走廊上走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其他的恶魔，狄仁杰深吸一口气，扶住墙壁。
　　他终于是走不动了。
　　从银发恶魔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被吓到腿软，却还是硬撑着走出那间房间，一旦露馅他极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不敢停下。
　　“你很累？”
　　灰发恶魔走到狄仁杰身边。
　　“不好意思，腿软。”
　　狄仁杰叹气道，灰发恶魔是目前唯一知道他是人类还不会伤害他的，他只能寻求他的帮助。
　　“我还以为你不害怕。”
　　灰发恶魔看着狄仁杰的脖子，思考自己直接上手捏住这个人类的脖子会不会把他吓死。
　　虽然更大的可能是把握不好力度就那么掐死了。
　　“他直接朝我脸飞过来，谁都会怕吧？”
　　不明物体骑脸谁不会被吓到？
　　至于长得俊美这个……狄仁杰还真没有留意。
　　“你忍一下。”
　　灰发恶魔说着，伸手拎起狄仁杰的衣领。
　　狄仁杰：“？”
　　他不明就里地被灰发恶魔往肩膀上一扛。
　　浅灰色的蝙蝠状翅膀从恶魔后背衣服两侧的开口中伸长出来，两边翼展足足有四米长。
　　狄仁杰：“……？”
　　这是要做什么？
　　他要忍什么？
　　下一瞬间，灰发恶魔带着他飞上了天。
　　狄仁杰：“！”
　　救命！

　　魔王殿中，那间召唤了狄仁杰的房间几乎就是废墟了。
　　“魔将大人，司空大人带谁出去了？”
　　姗姗来迟的后勤部主管恶魔让部下清扫现场，自己蹲在一边和银发恶魔聊天。
　　“他的异姓同族，你不认识也很正常。”
　　银发恶魔并不在意那个恶魔，司空族的事与他没什么关系。
　　“呃……”
　　主管恶魔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银发恶魔说道。
　　“但是魔将大人，司空大人他来的时候身边没有其他恶魔啊？”
　　主管恶魔记得很清楚，今天他去门卫部喝茶摸鱼，刚好看到司空震来登记来访证明，登记的名字也只有他一个。
　　“哦？”
　　银发恶魔意义不明地哦了一声，旋即闪现到了门卫处。
　　两个门卫恶魔见到魔将的第一反应是惊讶：魔王殿管事的魔王连带着三魔将都不爱往门卫处来，今天刮的什么魔风把他刮来了？
　　但礼仪还是要的，门卫恶魔单膝下跪：“明大人来这里可有什么事？”
　　“今天司空来的时候，身边有其他恶魔吗？”
　　银发恶魔也不啰嗦，直接问道。
　　“没有，属下记得很清楚，当时只有司空大人一位登记。”
　　“这是当时的记录。”
　　门卫恶魔举起一本翻开的册子。
　　有一页写着今天日期的记录中，只有司空震的名字。
　　“原来如此。”
　　银发恶魔用手指抵住下巴。
　　终于有意思起来了。
　　这个凭空出现的恶魔，是什么来头，连司空震也要护着他？
　　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两个魔将同事吗？
　　几乎是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银发恶魔就否定掉了。
　　又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和他们说？
　　没必要。
　　找个时间再去司空那里一探究竟。

　　不知道在空中飞了多久。
　　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
　　狄仁杰也想从上空欣赏一下魔界的风景，但奈何风太大，他睁不开眼睛。
　　当他双脚接地那一刻，一股莫名的安心涌上狄仁杰的心头：赞美大地。
　　他们站在一座独栋别墅的花园中。
　　“这里是我家。”
　　灰发恶魔让狄仁杰靠着他的半边背。
　　“谢谢……咳咳咳。”
　　狄仁杰一开口，没说两个字就被自己的口水咳到。
　　“现在走得动吗？”
　　灰发恶魔问道。
　　“如果能让我再缓一下就再好不过了。”
　　狄仁杰弱弱地说道。
　　一连串的冲击下，他的小心脏不是很能受得了。
　　“好，你在这里坐。”
　　灰发恶魔打了个响指，他们站的草地上就凭空出现一张有靠背的长木椅。
　　狄仁杰：“……”
　　有魔法真厉害呢。
　　他也就不客气地坐下了。
　　灰发恶魔也坐下，不过坐的是木椅的另一端，中间隔着不小的距离。
　　“那么，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了，关于‘在魔界出现人类的话会怎么样？’的这个问题。”
　　“……”
　　不用灰发恶魔回答，狄仁杰就知道答案了。
　　“对恶魔来说，人类是很优质的食材——虽然对恶魔来说，人类的存在只是一个传说，但如果有机会，他们都很愿意尝试一下人类的味道。我建议你不要告诉我之外的任何恶魔，你是人类这件事，如果你想死的话倒是可以去说。”
　　“那你不会想吃掉我吗？”
　　狄仁杰忍不住问道。
　　“我和其他恶魔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我没有很强的欲望。”
　　灰发恶魔没有说的是，初见面的时候他也险些要对狄仁杰动手，也没有很靠近，才能靠意志力忍住那股撕碎美食的渴望，再然后让狄仁杰拿着司空家族的徽章掩盖住气味后，他就彻底没那种欲望了。
　　“……”
　　狄仁杰发誓一定会护好马甲，在重回人类世界前他就是恶魔了，他一点也不想走在路上被恶魔当做盘中餐吧唧吧唧吃掉。
　　他还要去稷下附中上学的！
　　“人类，你叫什么名字？”
　　灰发恶魔问道。
　　“狄仁杰。”
　　狄仁杰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我的名字是司空震。”
　　灰发恶魔面无表情地看着狄仁杰，摇摇头。
　　狄仁杰：“？”
　　然后一个奇怪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来。
　　【感应契约达成】
　　狄仁杰：“？！”
　　“在魔界，不要别人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也不要别人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吃的东西也不要乱塞口里，知道了么？”
　　司空震再度怀疑，这种天真的人类居然能活到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