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蔷薇 右手玫瑰》木光

64、第六十四章

　　艾然衣着美丽大方，妆容清新，神采动人地挽着艾振威的手臂走进餐厅，艾振威则一身黑色西装，岁月虽在他脸上刻下了斑驳的沧桑印痕，可那挺拔伟岸的身体却依旧如昨。

　　两人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来到包厢坐下。服务员递来茶水和菜单，艾然经过一番精心的挑选，点好菜后，微有些局促地说：“爸，我一次都没见过尚卓他妈呢，也不知道她人好不好相处？”

　　“这就要看看你自己有没有信心了，你对人家儿子这么钟情无他，总不至于倒在婆婆这一关吧？”艾振威玩笑道。

　　艾然娇嗔道：“爸你不许笑我！”

　　艾振威呵呵笑起来，突然想起谢曼云来。他本想打电话把艾然要订婚的事告诉她的，只是后来想想，毕竟还没和尚卓的家人见面，而艾然肯定是不会同意让她一起来的，索性就干脆等到他和尚卓的妈妈商谈之后，连同结果一并再告诉她好了。

　　女儿就要订婚了，想来不管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怎样，她一定都会感到非常欣慰吧。

　　“艾然……”话到嘴边，艾振威还是忍住了，今晚她这么开心，还是不要提会惹她生气的事情了。

　　“爸，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呢？”艾然问。

　　艾振威淡淡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爸，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艾然眼神里流露出认真和感激，开口说。

　　“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够了。”

　　言语间，父女俩之间充满着亲情特有的温暖和煦，艾然心情变得特别舒畅，开始的那一点点紧张感顿时荡然无存。

　　没过一会，包厢外响起叩门声，接着门被打开，服务员恭敬地引着尚卓走了进来。

　　尚卓穿着白衬衫和驼色的西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更加成熟明朗，艾然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地表达着她心里的热爱。

　　“伯父好。”尚卓走进来，同时向艾振威问好。

　　这时谢曼云也随着走了进来，当她看到面前坐着的两个人时，顿时僵住了。

　　尚卓正欲向他们作介绍时，艾振威已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唤道：“曼云？”

　　尚卓见状，惊讶地看向谢曼云，只见她神色苍白，惊恐不安，不禁有种不好的预感，忙问：“妈，你怎么了，你们认识？”

　　还没等谢曼云作出回答，艾然猛地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随之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我不相信！这不可能！”艾然身体颤抖着大声吼道，泪如雨下，“不会是这样子，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说罢，艾然哭着跑了出去。

　　“伯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尚卓紧张地问。

　　艾振威望了眼谢曼云，心情复杂而又沉重，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沉默了一会，垂下视线道：“我和你妈，我们曾有过一段感情，艾然……就是我们的女儿。”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尚卓只觉得心脏向被什么重重地挤压了一下，接着像铅块般沉了下去，整个人像快要窒息，每一根神经都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双手慢慢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皮肉里。

　　他转过脸看着谢曼云，眼神里溢满愤怒、痛苦、绝望和无助，那些情绪紧紧交织在一起，复杂而又浓烈，令谢曼云感到一阵锥心的痛。

　　“儿子，对不起……”半晌，谢曼云才艰难地开口道。

　　尚卓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眼眶里氤氲起浓浓的悲伤：“对不起？现在说多少对不起都没有用了吧。妈，你让我们怎么承受，艾然成了我的妹妹，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做？你们告诉我！”

　　谢曼云看着儿子难过的样子，既心疼又内疚，伸手想抓住儿子的胳膊却被用力甩开。

　　“尚卓，你先冷静一下。”艾振威走到尚卓面前道，“你妈她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

　　“如果不是你就不会发生这一切！”尚卓打断了他的话，怒斥道，“如果不是你我妈就不会离开我爸，是你毁掉了我们家，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

　　艾振威低头叹了口气：“是啊，都是我的责任，所以现在上天才这么惩罚我啊。”

　　谢曼云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赌了半生幸福想要留住的男人，却因为她的谎言而深陷在痛苦之中，原本要将事实永远埋藏在心底的决心开始动摇起来。

　　艾然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化妆品和衣服摔得满地都是，她蜷缩在床上，像身处在寒冷的雪天，不停地瑟瑟发抖。脑海里一遍遍回想着这令她无法接受的事实，胸口闷堵、压抑，心像是被剜开了一个洞，痛得快要停止跳动。

　　命运啊，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我爱的这个人变成我哥？她这样想着，心里复杂的情绪交织成一团愤恨的火焰熊熊燃起，双手不由地攥紧了被褥。

　　手机响了起来，是尚卓打来的，艾然怔怔地望着那个名字，深吸了一口气，手指颤抖着拿过手机送到耳边。

　　“在哪里啊？”尚卓低沉无力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艾然极力隐忍着哭泣的冲动，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在家。”

　　尚卓沉默了一会，轻笑了一声说：“我们，真的成了兄妹了……”

　　“你，要做我哥么？”艾然狠狠地咬着嘴唇问。

　　“我们都没得选择，这也许就是我们的命运吧。”

　　“我才不信什么命运，让它见鬼去吧！”艾然吼道，因为情绪太激动而伴着啜泣，“我不要你是我哥，我爱你，我要和你结婚，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不要！”

　　“艾然你听我说，你冷静点。”尚卓的声音似乎在发抖，“我们得接受这个事实，就平静地把我们之间的感情转换成亲情吧，虽然我知道这一定会很痛苦，但都会过去的。你，整理好感情重新开始生活，一定会遇到更好的男孩子的，哥会祝福你的。”

　　艾然默默地摇着头，胸口颤抖得厉害，声音也断断续续的：“我不要，尚卓，我不要，我没有办法冷静，更没有办法像你说的那样改变我对你的感情，我做不到的。”

　　尚卓的心像被刀子划出一道道口子，深吸一口气说：“我们是兄妹，就算我们再固执下去，也没有办法对这个事实视若无睹的。艾然，坚强一点，我们必须要放下了。”

　　眼泪顺着脸颊悄无声息地流下来，冰凉冰凉的，犹如此刻她心脏的温度：“我要挂了，我很累，头痛得快要爆炸，什么都不想听了，不想再想下去了。”

　　艾然挂断了电话，将手机紧紧握在手里，脑海里尚卓的模样突然就变得迷蒙起来，她打开手机相册，一张张翻看着他的照片，他的微笑，他忧郁的神情和熟睡的表情，那么自然那么鲜活，心一下子被汹涌而来的悲伤淹没，她开始大声的啜泣，用力将手机摔在墙上，将脸埋进枕头里，任眼泪疯狂地倾泻而出。

　　艾振威颓然地回到家中，听佣人说艾然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担忧地来到她房门前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回应，大声喊艾然的名字也无济于事，心中一惊，便赶紧让管家拿来备用钥匙将门打开。

　　房间一片凌乱，发现艾然已经晕厥，他急忙将她抱起来往楼下走去，命佣人打电话给陈康开车送他们去医院。

　　医生替艾然做了细致检查，输了液，说明只是因为上次身体受到撞击没有完全恢复，加上受到外界因素的强烈刺激才会出现短暂失去意识的现象，只要安心静养几天就没事了。艾振威这才松了口气。

　　艾然醒来已是第二天早晨，艾振威忙关切地问她是不是饿了，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艾然微微摇了摇头，只是望着他，眼里噙着泪水，脸苍白的令人心疼。

　　“艾然啊，都怪爸不好，是爸没能早点知道这件事，让你和尚卓承受这种痛苦，对不起。”艾振威内疚地说道。

　　“他……真的是我哥吗？”艾然声音虚弱地问。

　　艾振威怔了下，低头道：“是。”

　　艾然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眼眶里溢出来，流入发际，冰凉冰凉的。她转过身去，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艾振威望着她，心疼不已。

　　谢曼云敲了敲门，走进儿子的房间。尚卓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眺望着外面。

　　“儿子，出来吃饭吧，你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这样子身体会吃不消的。”谢曼云揪心地说。

　　“我不饿。”尚卓冷冷地回答。

　　谢曼云深吸了一口气，内心里仍在挣扎，终于，她艰难地做出了决定，大声说：“艾然她不是你妹妹！”

　　尚卓愣了一下，转过身惊讶地问：“你说什么？”

　　谢曼云一脸为难，走到窗前，长长地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她说：“给艾振威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们现在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