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原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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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川伊利愣愣地跪坐在床上有一会了，她今晚没睡着。
她上辈子是没有亲人的。她一个人从福利院长大，没有人愿意领养只会打架的她，读书也读不好，勉勉强强考上一个普通的高中，大学没读上，最后去给人打黑拳，偷偷应聘见不得光的职业，最后死在帮派斗争的枪口之下。
临死之前，她告诉自己如果有下辈子一定要挺起胸膛过一次。如果有人愿意当自己的家人，无论读书也好，打架也好，都要亲力亲为地去做，都要为家人努力。
从伊佐那这里得到的五年亲情显得弥足珍贵，也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伊佐那对她来说是这么重要。现在这种被抛弃的感觉真是很不好受，感觉呼吸不上来了，胸口也一阵阵地疼痛。原本不那么疼了的后背被伊佐那抓破，现在又湿润了一大片。
……才分别几个小时而已，她想伊佐那了。
她从床上走到地面，被发麻得没知觉的脚绊倒，狠狠地摔了一跤，疼痛感更加明显，她丝毫没察觉到一样，走出病房门，走到隔壁乾青宗的病房。
男孩躺在床上睡得安逸，面色平静，嘴角流出一点口水。他现在已经可以拆掉绷带透透气了，火烧留下的疤痕从额头一直贯穿了他的左眼，到耳朵位置。
黑川伊利没忍住想起他前几天同意自己当他的哥哥时的情景，男孩一开始表现的不太情愿，但在听到她喊哥哥时，那张因为疾病略显苍白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一层红晕，他愣愣地听着伊利喊了很多遍哥哥，最终喜悦地笑出来。
哥哥啊……。
黑川伊利走到他的病床旁边坐下，把双腿蜷缩在床上，侧过身看睡觉的乾青宗，伸手给他擦掉口水。
乾青宗……会离开我吗？
她的呢喃带着余温融化在空中，青宗只是不适地皱了皱眉头，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留给黑川伊利。她突然感觉很冷，一阵不快涌上心头，黑川伊利躺下，然后把乾青宗往一边挤了挤。
“不好意思啦，青宗。”
她仍然把目光紧紧黏在乾青宗身上，仿佛不这么做的话，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了：“我现在，超级冷。”
缩在乾青宗怀里给自己蒙上被子，闻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握着乾青宗的手，用目光描摹他的五官，这时候才终于有不会失去的实感，她在此时此刻拥有了乾青宗。
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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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一觉的乾青宗第一时间感觉怀里的触感不对劲，他下意识闭着眼捏了一下，感觉到怀里的生物发出一声迷迷糊糊的“青宗……”他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怀里这个东西是个活人，他猛地坐起来想向后撤，结果手一滑就整个人带着被子向后翻倒了，伴随着Boom一声，乾青宗的后脑勺和地面狠狠接触了。
床上躺着的黑川伊利突然觉得浑身凉爽，睁开眼发现自己的人形暖炉和被子都没了，于是才慢吞吞地探出头往外看，看到一个疯狂揉头想让疼痛减少一点的乾青宗。
乾青宗看到她好像忘了说话一样，目光呆滞地看着刚睡醒的黑川伊利，整个人结结巴巴开始问她：“伊利、伊利你怎么在我床上睡觉？”
黑川伊利：“因为我冷。”
乾青宗：“……”这是什么简单粗暴又无力反驳的理由啊！
黑川伊利坐在床上把腿盘起来：“再说了青宗已经答应当我哥哥了，妹妹哥哥躺一个床上睡觉哪里不正常了？”
乾青宗无力吐槽，他下意识想反驳他和黑川伊利不是亲生兄妹，可是又觉得这样对她不太好，最终只好作罢，对她说了一声：“好吧！”又直接坐在床沿上。
黑川伊利不说话，双目无神地撑着头看乾青宗。虽然和他物理意义上睡了一晚，可是梦里仍然有伊佐那的脸不停出现来困扰她。她没忍住摸上乾青宗的脸，尽管极力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波动，但此时此刻她还是没忍住――“青宗，作为我的哥哥，你会开心吗？”
乾青宗心想他才不想只做黑川伊利的哥哥，可是她现在看上去很无助，好像把一切寄托在乾青宗身上，迫切地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乾青宗感觉女孩柔软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点他的脸颊，她的温度很低，按理说应该比他高才对，好像这一晚都没睡好的样子，她看起来很疲惫。
“……很开心。”
乾青宗看到女孩漆黑的眼眸在一瞬间瞪大：“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所有的事都会变得开心。无论是这件事之前，还是这件事之后，你始终是我重要的人。”
“……是嘛。那我还像是个不赖的人呀。”
黑川伊利笑起来，似乎释怀了什么东西。
她直觉自己不能把对伊佐那的不安定感嫁接在乾青宗身上，但现在青宗用自己的嘴直接告诉她“很开心”，她也能彻底放下，去收拾黑川伊佐那。
她和乾青宗一起去医院的食堂打饭，她还是喜欢吃番茄。用勺子使劲搅拌碗里变得黏黏糊糊的饭，黑川伊利头也不抬地问乾青宗：“青宗，你和赤音吵过架吗？”
乾青宗已经开始吃他的病号餐了：“吵架…？这是肯定会有的吧。伊利、你和黑川君吵架了吗？”
“叫他伊佐那就行。”
黑川伊利嘴里含含糊糊的，没有说她是因为什么和黑川伊佐那吵架，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不应该给乾青宗说。她只是模仿伊佐那当时的语气，给乾青宗说了几句完全不相干的话：“看吧，这个家伙就是这样对我说的，超级过分。”
“所以伊利今天才闷闷不乐的吗……”
“？”
“啊，没事。”乾青宗很快吃完了他的饭，“只是在想，伊利你很重视伊佐那啊。虽然他在你受伤的时候发火很不可理喻，但是他…呃……”
乾青宗犹豫了一下：“我不敢随便评价别人，但是伊佐那也应该是因为重视你才这样做的。”
“你们之间只是需要一个和好的契机。”
黑川伊利恍然大悟般：“原来如此！那我只是需要等待这个契机就好了，对吧？”
说罢，黑川伊利高高兴兴地凑近乾青宗，在脸颊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吻。她还是没吃掉自己的饭，但是女孩柔软的嘴唇在脸颊上的触感还是让他涨红了脸。
……什么啊，只是提供一个建议就这样子……乾青宗捂住脸，他都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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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伊佐那不来看她了，但鹤蝶还是天天来。黑川伊利有时候会问鹤蝶伊佐那的近况，但是鹤蝶只是摇摇头：“伊佐那不让我告诉你。”
黑川伊利：“他说不你就不了？”
鹤蝶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毕竟…是王嘛。”
伊佐那一直不来，她也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九井一最终还是把他前段时间获得的钱一股脑塞给了她，气势汹汹地让她交医药费去。乾赤音自从醒来，黑川伊利就喜欢到她的病房里和她一起看书。学校里偶尔会派几个探病的过来，经过救人和几次探病，原来那点偏见也消失得差不多了，反而和她兴冲冲地聊起天来。
黑川伊利对于这些善意统统微笑着接受。就是伊佐那不来让她真的有些寂寞。
又过了几天，鹤蝶居然也不来了。
电话又一次无人接听，黑川伊利极力压制下内心的烦躁和焦虑，选择给伊佐那打一次电话。
这次是接通了，但是对面慌张的声音明显不是伊佐那，如果是伊佐那，那他应该冷漠地等待她先开口说话，从话筒里能听到的只有不急不慢的喘息。
――是着急忙慌的鹤蝶接通了伊佐那的电话。
“……伊利、伊利！对不起我这几天没去看你！”鹤蝶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他抽抽噎噎地说，“但是你一定要快点过来啊！伊佐那、伊佐那被人阴了，对面十几个打他一个……！”
黑川伊利心想这种事应该还不至于叫她，毕竟伊佐那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耐心地安慰已经开始哭的鹤蝶：“你先别难过，伊佐那呢？打赢了吗？”
“……嗯，赢了。”
黑川伊利：“…那有我什么事？”
鹤蝶说话一抽一抽的：“但、但是，伊佐那把对面的老大、逼得上吊自杀了！”
“好像是因为，最近伊利一直在医院呆着，心太烦……”鹤蝶犹豫了一下，似乎自己也被这离谱的理由所震惊，“……伊佐那给我留的信是这么写的…总之你快阻止他啊！这要是被条子抓了，真的要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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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川伊佐那坐在警车上。
他是想过自己会被抓的，就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给鹤蝶留了手机，前几天二对多那次鹤蝶也伤得不轻。他气血上头直接把对方老大逼死，但不得不说，在看到对方下跪求饶时，他内心有一种深深的喜悦和满足感。
这样就够了。在少年院里待上几年，正好也让黑川伊利这家伙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她应该不会再做什么危险的事吧？应该不会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出事吧？
――这不就给了她更多伤害自己的机会了吗？
越想越烦躁，他狠狠踹了一脚前面的椅背。瞬间被警察摁住头，坐在他旁边的两个少年噗嗤笑起来。黑川伊佐那恶狠狠地看向两个少年之中的老大，对方居然还朝他笑，金色的麻花辫看起来格外碍眼。
该死的。
到底为什么突然想要杀了那个男人呢？是因为他带着十几个人黑了他和鹤蝶吗？还是因为他说火灾是他手下的得意之作呢？还是因为他那张污秽不堪的嘴里，狠狠侮辱了一顿黑川伊利？
黑川伊佐那的头被摁在椅背上，鼻腔里都是难闻的皮革味。他闭上了双眼。就这样吧，反正理由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失足被抓是事实，从今往后要有几年看不到黑川伊利也是事实。
他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
但是为什么这么不甘心啊？一想到看不到她，感觉心脏一阵阵抽痛。
无论想什么都好，不要再想她了…！
“喂？啊？又有一个…？好，我现在赶过去，嗯嗯。”
摁着他头的警察松开手接了电话，黑川伊佐那迅速起身，警车随着条子报出一个地点之后拐弯。黑川伊佐那没兴趣看窗外的风景，只是低头盯着自己因为打架而磨损的指关节。
以往都是黑川伊利给他包扎的。
失神地这么想着，他随着身旁那个少年惊讶的一声吸气而扭头，却发现这个位置正是他前几天被阴的地点。警车外面，是条子们架起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毫不反抗地被扣上手铐，甚至看起来有些开心，蹦蹦跳跳地向警车走开。等警察打开车门，黑川伊佐那才看清她现在的状况――她换了身衣服，而这身衣服此时此刻被血液溅满。她猫着腰要进入车内，于是他看清她的五官，她的脸上也都是血液，笑容灿烂得不像是一个即将进局子的人，而是一个迎接哥哥回家的好妹妹。
全身都是血，多到可怕的程度。一旁的警察缓缓报出她的罪名，说是打人致死。可是黑川伊佐那只觉得自己熟悉的耳鸣又犯了，他迅速调整好姿势一脚踹上她的腹部，可她一点都没动，反而用手摩挲他的脚踝骨，暧昧又亲切。
“晚上好呀，哥哥。”
黑川伊利这么说着，强行挤到他身旁，心情不错地哼起歌来：“随机挑选了一个围殴你的人干掉了，哎呀，伊佐那你怎么这么惨，嘴角都青了，要不要我亲一亲啊。”
黑川伊利毫不避讳地靠近他，在他震惊地瞪大双眼时吻上他有淤青的嘴角。
“你去少年院是为了逃开我吗？我有这么可怕吗？”
黑川伊利向他展示自己的手铐：“我自己报的警。”
“你逃不掉我的。”
她还在没心没肺地笑：“现在能原谅我吗？”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原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