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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想栽赃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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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讯风宗
三座木笼囚车顶上罩有黑布,由十多个人看押着运往一处偏殿。
巡查的弟子挑灯经过,注意到这边动静,为首那名弟子呵斥道,“什么人?大半夜偷偷摸摸在干什么?”
十多名黑衣人停住,其中几人回头 ,却见他们都用黑色面巾蒙了半张脸。
五名巡查弟子上前,一时分不清楚是敌是友,只觉得对方几人有点眼熟。
一名弟子“咦”了声,想揭下面前一个黑衣人的面巾,那人挡开他的手,从腰间掏出一块金色令牌。
金牌四周烫着精致的流纹,中间刻有讯风二字,是宗主颁发的通行令牌,持有者不问缘由,可在讯风宗内畅通无阻。
领头弟子识得此物,后退半步拱手道,“既然宗主令牌在此,诸位请便。”
他身后几名弟子连忙有样学样,拱手行礼让开了路。
黑衣人收回令牌,用眼神对同伴示意,一群人推着囚车进了偏殿,车轮碾过地砖,发出一阵沉闷怪响。
巡查弟子心中好奇,可对方行事隐秘,他们也不好明目张胆抬头去看。唯有末尾一名小弟子按耐不住,偏头悄悄瞅了一眼。
却见一辆囚车没有遮盖严实,黑色布料下露出木栏一角。一双苍白枯瘦的手抓在木头上,右手两根指头被削断,手背几道纵深伤口,流出的血将栅栏染成红色。
那弟子看得毛骨悚然,待黑衣人全部进入偏殿关上大门,他抓住旁边一人衣袖,小声道,“师兄,那些都是什么人啊?看着怪吓人的……我们宗内,为什么会有这种人走动?”
那人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神情严肃道,“不然你以为,那群人为什么要选在晚上出动?上面安排的事谁敢问呢?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呗。你就当不知道,免得惹祸上身。”
那弟子唯唯诺诺点头,跟着一群师兄弟去了。
偏殿屋顶,三个人迎风而立,方才两拨人马的情形被他们瞧得清清楚楚。
站在最中间的,是讯风宗宗主蒋楼,飘飘白须飞在胸口,五六十的年纪,却是鹤发童颜,看起来与他儿子差不多年岁。
在蒋楼左边,他的大儿子蒋雁蹲下去,将脚边几片瓦揭开,透出偏殿内几分幽微烛光,“爹,这个月前前后后抓的人,加起来快有二十个了。一群大活人消失,总有一天会被人警觉,万一引起骚乱查到咱们头上了,那怎么办啊?”
一名黑衣劲装男子站在蒋楼右侧,臂弯里抱着剑,看上去比蒋雁沉稳很多,“不会,这些人都是没名没姓的小角色,修为只能算中上,不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蒋雁道,“抓一两个当然没人会注意到,但是这几年的人加起来,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总会被人发觉不对劲的!”
蒋楼抬手,制止儿子继续往下说,捻了一把胡须,斜斜横他一眼,“你自己吓自己做什么?这事老夫早有对策。前几天我已经让人放出风声,说这些人是被奚夜抓走的。各大宗门将矛头指向奚夜,自然不会有功夫怀疑到我们头上了。”
晏南迟疑道,“仅凭放出去的几句小道消息,那些人会信吗?”
蒋楼笑了笑,白眉一抖,透出几分老狐狸的狡猾,“若牵扯的是别人,那些宗门自然要查探一番再下定论,但将罪名按在奚夜头上,一切就不成问题了。一个杀神,你说他做了多少恶事,别人都不会怀疑的。再说了,奚夜头上的罪名反正不少,也不差咱们给他加的这一条。”
蒋雁拍手,高声赞道,“还是父亲高明,神不知鬼不觉省去一桩大麻烦!”
蒋楼得意的摸了两把胡子,一阵冷风刮过,莫名的寒意攀上后背,他突然觉得有点冷,理了一下外袍,“外面风大,我们先下去,进屋喝杯茶再慢慢说。”
三人正待御剑下去,背后的灵剑却不受控制,剑刃撞在剑鞘口叮铃作响。
三人面色大变,拼命拔出灵剑,两旁蒋雁与晏南无形之中被人踹了一脚,双双飞出去滚在瓦片上,吐出满口鲜血。
一道鬼魅般的红影闪过,三人来不及看清来向,便见蒋楼迎面被人踹倒。
一只黑色靴子踩在他胸口,往上是血色衣袍迎风飞舞,披散墨发下,露出一张俊美至极也危险至极的脸。
奚夜眯眼,一只手搭在踩住蒋楼的腿上,唇角一勾,笑问,“听说,你放出风声,要将掳人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他的动作看似轻飘飘,只有被踩住的蒋楼知道,这一脚力道究竟有多大。
蒋楼只觉自己胸口要被踩穿了,抱着那只黑靴,挣扎着想要起来,“妖孽!我讯风宗三层屏障天衣无缝,你是怎么……你怎么……”
奚夜摸了摸下巴,脚下加了些力度碾磨,蒋楼痛苦吼叫一声,想起身边还有两个小辈,咬着牙不再吭声,嘴角却流出一抹血液。
奚夜道,“就你家那三层纸,也好意思说天衣无缝?我随意一脚就将它们踹开了,就像这样……”
说着,他缓缓抬脚,猛地往下踏在蒋楼胸膛。强大妖力灌注在脚底,红光一闪而逝,屋顶上瓦片房梁皲裂,蒋楼直接掉进偏殿里面,屋顶留下一个大坑。
“爹!爹!!!”
蒋雁和晏南扑过来扒在大洞边上,昏暗的殿内,蒋楼倒在一片碎瓦木屑之上,背后一滩血迹蔓延开,形成骇人的血泊,双目圆睁满脸都是喷出的血,竟是被这一脚直接踩死了。
“妖孽,我杀了你!”
蒋雁拔出灵剑,迎头刺向奚夜。奚夜闪身一避,手中亮光一闪,雪白的剑刃挡住蒋雁剑锋。
晏南也拔剑加入混战,一时间屋顶剑影翻飞,清亮剑光仿佛道道一闪而逝的萤火。
奚夜所拿之剑,剑刃莹白似雪,在夜色中散发幽幽冷光,虽然不是他的本命鸣凰剑,却也被他使的招招狠戾处处带风。
奚夜心道,看来凝冰剑也很好用嘛,只不过属性不同,在他手里发挥不出最大威力。
试够了剑,瞧见满面怒色与他死战的蒋雁与晏南,他也没心情继续玩了,反手一挑,两人的灵剑脱手而出。
再是一道灌注了妖力的剑光,红白光芒交错之间,只闻对面凄厉惨叫,两只手臂带着溅落的鲜血飞出去。
蒋雁与晏南皆被齐肩砍断右手,蒋雁兀自倒在地上,捂住喷血不止的手臂痛苦嘶吼。晏南痛得满头冷汗,却是单膝跪地,抬眼看向奚夜,“你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奚夜看了眼凝冰剑上染着的鲜血,拇指虚虚划过剑刃,“讯风宗与另外三大宗门联手,将羽族赶尽杀绝。如今我侥幸不死,找上门来,自然是要你们以命抵命了。”
晏南面色一白,冷声道,“你灭掉震引宗、坎澜宗两大宗门,早已为修仙界所不容!如今一错再错,不怕日后大小几十家宗门联手攻入皓阙泽,让你死无全尸么!”
奚夜嗤笑,“一错再错?”
他将剑尖抵在晏南胸口,手腕用力,剑刃陷入心口半寸,晏南咬牙隐忍,心中恐惧至极,却强撑着不吱声。
“我从明灭峰走下来开始,就从没想过回头。你所认为的一错再错,于我而言,才是康庄正途!你们这些修仙宗门想要围攻我?尽管来就是了!只不过最后死无全尸的究竟是哪一方,现在还不好说。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你是看不到了。”
手起剑落,两声惨叫,晏南与蒋雁相继倒在奚夜脚边。
奚夜握紧灵剑,从蒋雁胸口拔出剑刃,啧了一声,用袖口抹去剑上淋漓血痕,广袖染了血迹,红的越发妖冶了。
擦干净血痕后,奚夜将凝冰剑捏在掌中把玩,顺手弹了一下剑锋,发出一声清亮铮响,“染上这些杂碎的血,真是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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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偏殿地牢的铁门被人踹开,几名看守弟子尚且来不及反应,就被一道妖气裹挟的灵剑抹了脖子。
十多具尸体倒下,唯一幸存的那名弟子尖叫一声缩在墙角,奚夜踏过那群尸体走过来,灵剑负在身后,缓缓蹲在他面前,“钥匙呢?”
那弟子吓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扑到旁边一具尸体上,手忙脚乱在那人腰间翻找,“我帮你找!我帮你找!”
地牢的墙上挂着十多个人,被铁链捆了双手双脚,身上衣衫破败,遍布新鲜或陈旧的伤痕。
那排人旁边放有三个木笼子,其中两个空了,剩下那个关押着五六个少男少女,和墙上的人一样伤痕累累。
那弟子找到钥匙,连忙将墙上的人和笼子里的人放了,弄完之后转身扑在奚夜脚下,仰头拽他衣摆,脸上涕泗横流,“我已经把他们放了,求你饶我一命!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还不想死……”
被释放的几十个人伤的不轻,心知仅凭自己跑不了多远,干脆围住救他们的奚夜,相互搀扶着坐在地上。
其中一名少年脸上被划了几刀,伤口十分狰狞,却不似旁人那样有气无力,扶着旁边一个姑娘坐下,扭头高声嚷道,“恩人你可千万别放过他!刚才他和那群人一起拷打我们的时候,那手法可凶了去了!瞧他现在那幅窝囊样,真是恶有恶报!呸,该你受的!”
少年说得眉飞色舞,他这么一点染,周围一圈人盯着那弟子的目光都凶狠起来,不断有人开口附和,说这些人罪有应得,一个都不能放过。
奚夜挑眉,那弟子抱住他一只小腿越抖越厉害,他暂时没管脚边这人,扭头看向少年,“嘴皮子挺厉害啊,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一抹脸上血迹,扯动伤口,疼得龇了一下嘴,很快又笑嘻嘻道,“我叫葛觅呀,恩公!”
奚夜点头,“等会儿你照应这些人,暂时不要出去。我上去见一个人,完了回来接你们。”
说完看了眼周围一圈形容狼狈的伤号,抬脚欲往楼上走。
葛觅跟着他走了几步,连忙问道,“恩公,你为什么救我们啊?抓我们过来的这些人,他们又是谁?”
奚夜回头,悬于身侧的凝冰剑泛出幽微白光,成为暗室中最亮的所在,“有一个忙,需要你们日后帮我。更多的事,等我回来了再告诉你们。”
葛觅指了指旁边,那弟子早已缩回墙角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这个人怎么办?”
奚夜往那边看了一眼,随口道,“交给你们处置。”
说完抬脚上了石梯,阵阵咒骂声、拳打脚踢的声响,以及那弟子的惨叫,全都被他抛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