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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2章 ...


  •   空煦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不像先前那样冰人,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灰铃的杀意是冲着他而来的,不,应该是冲着他这样的神族。

      他内心的怨恨到底有多深,空煦竟察觉不到,那种无法填补的黑暗心灵,到底蕴藏着多大的可怕力量?

      灰铃看着空煦的眉头拧起,得意地笑了,带着孩子般的天真与无邪。

      “姐姐,我倒是很想他做我的姐夫呢。”灰铃拉起银月的衣袖撒起了娇。

      另外两人同时一惊,都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灰铃神秘一笑,转眼消失在园子里。

      彼此沉默了许久。

      就在银月转身准备离去时,空煦突然叫住了她:“灰铃的话……你也许得考虑一下呢。”

      “为什么?”银月恢复了一贯的高傲与冷漠。

      “你可是个好姐姐呢,你不是一直努力在做个好姐姐吗?”空煦漫不经心地答道。

      “那你呢?别忘了,我可是魔呢!”她“好心”地提醒道,笑着看着他。

      “那又怎样?”他满不在乎地说道,走近她,继续说,“婚姻不过是场交易而已,不是吗?”

      “交易?”她恼怒地瞪着他,而他却笑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早已输给了他,她竟会傻到去相信他的话,甚至心动过。

      银月马上平静了下来,似认真似无所谓地问了一句:“你想要什么?”

      “不过就是一张容貌而已。”

      “恐怕不止这些吧。”银月突然很想大笑。她居然曾对这样的男子抱有幻想,她怎么可以忘记神对魔可是恨之入骨的啊?怎么会忘记呢?

      “你我既已心知肚明,又何必再问?”空煦冷漠地看着她道,“我说过这是一场交易。”

      银月嫣然一笑,道:“既然是交易,那么……成交!”

      她的爽快倒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为她心中还会有对爱的忠贞,这便是她的弱点。

      而她,早已料到他的意图,想抓住她的弱点,未免也太小看人了!

      终于等到她开口答应了,可空煦却从内心升起一阵失落,莫名的失落。

      按理说,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应该高兴才对,可她并不是因为爱才允诺的,这是他的失败,还是她的计划,抑或是两人在相互利用?

      他留下来了。

      两人的婚礼,只有一个证婚人灰铃和月宫残留的旧部下的参与。

      ……

      一个月后,自然神殿内。

      神主威严的面容让在座的诸神都不敢做声。

      虽然神主之子与月魔之女的婚事并不张扬,但这件事还是很快在神界传开。按神族的规定,自愿堕落为魔或与魔为伍的神,应被逐出神界并以魔的身份被处死。

      不论法,若论人情,则显得不公;可只论法,不论人情,则于心不忍。

      座下一位黑面体宽的中年男子从座上站起,在殿中央单膝跪下,拱手说道:“神主应调查公子的动机方可下定论,不可因一时糊涂而误伤了人命。”

      “是啊,水族族长说得没错。”另一人立马帮腔道,也跪在了殿中央,诚恳地道,“公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这么做定有缘由啊。望神主三思!”

      说完,垂首待命。

      神主的脸上慢慢绽放出神秘的笑,颇为好奇地盯着殿中央的两人,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冷笑道:“法大于人情,二位难道不懂?天子犯法也当与庶民同罪,二位的言辞涉有包庇之嫌呢。”

      “神主!”两人同时抬头惊呼出声。

      “法是死的,怎可如此武断?”麟激动万分地说道。

      “哦。”神主挑动了一下眉头,颇不以为然地说道,“麟城主是在指责本座吗?”

      “不敢。”麟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当初水族作为独立的一支,是自由自在的,法总关情。

      在神界之战中,由于慕名于真神与神主,于是便加入了神族这一大家族,从此便受制于人,开始与不同于自己文明的各大家族打交道,原先的习俗也基本被淡化,但自由却是内心一直渴望的。

      “好了。”神主颇为恼怒地喝退了在座的人,“都退下,此事已定,不得多言。”

      众人陆陆续续退去,多数人都感觉松了一口气。这一任神主的独断专行、铁面无情是出名的,大家怕一不小心又被呵斥甚至是被处死。

      “麟城主留下。”

      就在众人陆续退去后,神主对正退下的麟的人说道。

      麟稍感吃惊,他那充满沧桑的面颊上已有深深浅浅的沟壑,黝黑的皮肤下更显出他的沧桑。

      “坐吧。”神主语重心长地吩咐道,指向他对面的坐垫示意他坐下。

      “你有后悔加入神族吗?”

      麟没有回答,嘴抿成一条直线,倔强得不肯开口。

      “我知道我不如真神,神族在我手中江河日下,我深感这是我的过失。”神主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因为我们是一起走过来的战友,所以,我的心情……你应该明白。”

      麟沉重地点了点头,但仍不开口说话。

      “你的身子似乎大不如从前了,我知道你有未完成的心愿……”

      麟抬首看了神主一眼,动容地蠕了蠕嘴唇,神主却抬手制止了他说话。

      “听我说下去。”神主神色凝重地说,“灵儿的事我会替你做主,她的幸福我会给她。”

      “承蒙神主恩惠。”麟拱手道,一行浊泪从眼角溢出。他知道他已没有多少时日了,上次在绝望之森受的伤几乎要了他的命;而风城主却不幸牺牲了。

      “高处不胜寒啊。”神主仰天长叹了一声,“你走了以后,我可真是一个人了呢。”

      “神主……”麟居然发现神主在哭。

      原来,一向冷漠绝情的神主居然是多情伤感的男儿啊。

      “你们的真神就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了我。”神主对着殿外苦笑了一下。

      “您……还想着真神?”

      “我可是一直都没忘记过啊!”他突然看着麟,认真地说道。

      麟尴尬地点了点头,为自己的不敬感到惭愧。

      ……

      月宫,后花园里。

      绽放了一季的花,在风中枯萎、凋零,正如心中的信念一样被击溃。

      空煦坐在花丛中,右手拈着一枝花茎轻轻地摇晃着,眼睛不知望向何处,似笑非笑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风吹乱了他脑后的黑发,遮住了他的面颊,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身后,银色的衣裙随风摆动着,他轻轻一笑,并未回头,满不在乎地说道:“因为你,我可是背上了背叛神族的罪名呢。”

      他的眼始终盯着手中的花茎,眼神空洞而迷惘。

      “你的父亲,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呢。”身后的人走近了几步,挖苦道,“自己的父亲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相信,这是多么可悲的亲情啊。”

      “你说……亲情?”空煦突然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她,这让银月纳闷不已。

      不久,空煦开口道:“你说亲情,原来你如此看重亲情啊。”

      他突然咧开嘴笑了,站起身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心里想道:可惜了一个好女子。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悲悯而柔情万分,轻声吐出了一句话:“你,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这句话一出口,不止她,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他怎么会对一个魔生出怜悯之心?

      “你是在可怜我吗?”银月马上恢复了一贯的冷漠,自嘲又不甘地说,“魔是不需要被可怜的,你懂吗?”

      空煦此时显得异常平静,他可以听出她话里的无奈与不平,仍用悲悯的眼神看着她。

      而她,已受不了他那种眼神,情急之下,随手一挥,袖口中一道凌厉的光芒刺向他的胸口。

      说时迟那时快,他马上移动身子,一个转弯移到她的身后,随手结了一个印,封住了她的行动,任凭她挣扎也无济于事。

      他站在她面前,看她痛苦不堪的脸,心一软,解开了封印;而他早已预料到她会出手,所以截住了她的手,顺势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中,双手从背后紧紧地搂住了她。

      她却拼命挣扎着,嘶喊着:“不要可怜我!”

      他等到她渐渐平静下来,才松开她,玩味地笑道:“不过还是个孩子,只会逞强。”

      他看她的眼神满是怜爱,她疑惑地看着他,发现他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是谁?是谁可以享有他毫无保留的爱?

      她心里一阵发酸,连忙推开他,冷冷地说道:“不要可怜我!”

      “哦。”他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委屈地看着她,说道,“难道不想好好相处吗?”

      “休想!”

      坚定冰冷的语气让他的内心一阵失落,但,他仍是一副无辜状,诉说着自己的不幸:“现在的我可是一无所有呢,命随时不保,你忍心弃自己的丈夫的生死于不顾吗?”

      他的语气像孩子撒娇般,激起了她心里柔软的情感。她走到他面前,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其实挺可怜的,至亲的人都不能理解你,甚至要杀你。”

      她突然长吁了一口气,笑道:“这笔交易还是我赢了。”

      “那可不一定,我是颗不定时炸弹。”空煦轻笑道,“随时会爆炸。”

      看到他自信满满的笑,她疑惑了:难道神界加给他的罪名是个骗局,想要让她放松警惕?

      “真是狡猾!”她低咒了一句,不料还是被空煦听见了,但他只是苦笑了一下。

      背叛神族的罪名可不小啊。父亲,您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不相信煦儿吗?

      他向神界的方向望了望,无限惆怅。

      这样毫无预兆的宣判,让他措手不及,他此时已失去了方向,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

      月宫组织甚严,里面有多少成员都不确切,他至今无法弄清。这么多年的囚徒生活,他收获的有关情报仅仅只是表面的,出现在他眼前的也多是些老弱病残的。

      当时可与神界大战的魔之一族在战争和解后竟销声匿迹了?这是他一直想不通,也是他一直想探求的问题。

      可惜,毫无收获。

      所以,他才采取与魔结合,想让这个月宫之主放松对他的戒备,谁知竟是这样的结果。

      他真的被神界抛弃了吗?神族就没有信任他的人吗?

      “我也会用如此卑鄙肮脏的手法啊。”他自嘲地笑了笑,对着那一轮银盘,朦朦胧胧的印象,让他想起银月。

      她在他心里就如同这轮圆月,看不透,唯一知道的只有一点——灰铃是她最重要的人。

      ……

      一密室内,灰布衣衫的男孩笑吟吟地看着靠墙而立的女子,女子回瞪了他一眼,嗔道:“我很好看吗?”

      “是啊。”灰铃冲银月眨了眨眼,“要不怎么骗来了那么好的姐夫?”

      “你居然敢嘲笑我!”她生气地看着他,说道。

      “我调查过了,神主这次是认真的。”灰铃突然将话题一转,双眼放光,道,“早在50年前,神族就有传言说神主之子归属魔族了,看来他们早已放弃了这个神之子啊。”

      “消息可靠吗?”

      “没有绝对的把握,但主动权还是掌握在我们手中。”灰铃点头道。此时,他的眼神不似孩童的天真无邪。

      而此刻,银月的神情却有些黯然,她在为神族人情冷漠感到可悲的同时,也为那个神主之子感到悲哀。

      ……

      斜倚在一根朱红的柱子上,空煦的眼始终望着天的另一头,漆黑的夜空中,深沉忧伤的眸子忽明忽暗,他无法想通:果真被抛弃了吗?

      回想起被囚禁了几十年,神界那边似乎没有人还会记起他这个阶下囚。他越是这样想,越是觉得不甘,他必须弄清事实的真相。

      所以,他必须回去!

      “如果想回去的话,没人会阻拦你。”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空煦有些吃惊地回过头,在看到银月那张满不关心的却落寞的脸时,下意识地走到她面前,用手指轻轻撩开她额前有些凌乱的秀发,眼里有说不清的情感。

      他不知道他是否还会回到这里,还会再见到她。

      竟会不舍?

      他含笑着看着自己的手指从她乌黑的秀发里滑下,但的手却在她的下颚处僵住了,手指间淌过的冰凉的液体分明是……泪水?

      对,是泪水。

      他扯出一抹似苦涩似得意的笑,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直视着自己,她的脸上有未干的模糊的泪痕。

      他怎么也想不到,冷傲如她,居然也会流泪?为他?

      为什么想要哭?为什么想到他会一去不回而感到悲伤绝望?为什么不想要他离开?

      为什么?

      为什么?

      她可是魔,怎可以在神面前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怎么可以?

      她猛地拍掉他的手,转过身去,不敢看他眼里复杂的温暖的情。

      “给我一些值得回忆的东西吧。”他突然附到她耳边,用近乎绝望的声音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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