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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易知脑袋很疼。

      几小时的推杯换盏,让这个豪华大包厢也变得闷热封闭,烟酒气和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已经在上空氤氲出层层白雾,再坐下去,多半是要窒息而亡。

      易知揉揉眼睛,勉强凝聚精神,就听身边傅聪小声喊他:“易知,易知?王总问你话呢,快醒醒!”

      易知顺着他的话抬起头,从一圈人里找到他所说的王总,那头正盯着他,他略含歉意道:“不好意思,王总,我喝多了,没听清您刚才问的什么?”

      王柏哈哈笑了几声,语气里带了几分猥琐:“没什么,我是看你皮肤白白嫩嫩,比小女孩保养的还要好,就想问问你用了什么化妆品,也给我推荐推荐?”

      适逢x大50周年校庆,学校邀请来不少知名校友,全是各大行业的领军人,易知他们几个在校学生则担负着陪同任务,没想到白天上台演讲时一个个人模人样,晚上酒桌上三两杯黄汤下肚,就开始借着酒劲胡言乱语了。

      好在易知不是第一回应付这种醉酒胡话的人,脸色不变,冷静回答道:“王总说笑了,别人喝多了红脸,我是喝多了白脸,这才显得白。”

      一番话说得算是利索,也还礼貌,哪知王柏并不领情,端着酒杯走到易知身边,说:“你才喝了几杯?来来来,这杯师兄敬你!”

      “我去老王!你一大把年纪了好意思当人家师兄!”一旁有人起哄,惹得众人纷纷大笑。

      王柏摇摇手指,笑眯眯地说:“现在不是流行一句话嘛,年龄不是问题,”说罢,又用探究的眼光望着易知,“小学弟,你说对不对?你晚上那歌唱的可真不错。”

      易知没有接话,他本就不清醒,为数不多注意力也全在手里的酒杯上,这一杯少说三两,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灌不下去。

      易知思索着怎么拒绝,一旁傅聪见他不答话,忙替他接了:“王总说得当然对,能叫您一句师兄是您给我们面子,酒易知当然要喝。”

      “这小孩子说话中听,”王柏乐呵呵地夸了句,一边不由分说把酒杯塞进易知手里,又趁机捏了捏他掌心。

      易知一惊,像是被蜘蛛爬满身般,连着后脑勺都发麻了,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手里的玻璃酒杯却哐当落地,众人的目光瞬间全聚集过来了。

      “哎哟,王总,没事吧?”

      “傅聪,快拿毛巾给王总擦擦。”

      “易知别愣着,还不快道歉?”

      没有人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默契仿佛天生,众口一词责怪起易知来。

      易知忍了忍,捏着拳头说了句:“对不起……”

      “我这件衬衫可是从意大利定做的。”王柏并不领情,语气不悦地回了一句。

      易知清楚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得罪不起王柏,没想到周围一圈人也都冷眼旁观,尤其里头还坐着几位学院领导。

      他心下一寒,想要开口,傅聪再一次抢话道:“王总,易知真不是故意的,他胆小,您可别吓他了。您看这样好不好,衣服回头易知亲自给您洗了送过去,眼下让他罚酒三杯,算是赔礼道歉,怎么样?”

      王柏像是满意了,嘴角微微上扬,点了头便回到自己座位上等着看好戏。

      傅聪刚开口时,易知还有些惊喜,可越说到后面越是错愕,罚酒三杯,别人不清楚,傅聪难道还不知道他什么酒量?

      眼看傅聪拿着酒瓶真要倒,易知一把拉住他,低声说:“你疯了,我喝不了。”

      “你不喝才疯了!”傅聪瞥瞥他,手下没停,已经倒满三杯,又怕易知不听话,催促道,“王总这是给你面子。”

      易知气不过他:“我不需要什么面子。”

      王柏一腔下流心思全写在脸上,他真喝下三杯,晚上怕是回不去。

      就在僵持之际,玻璃桌面被人笃笃敲了两下,斜对面有人出声道:“我看时间也不早,既然小师弟要罚三杯,我们干脆作陪,把杯中酒干掉,今天可以散了。”

      易知顺声望去,很快认出来,说话的是新锐传媒的覃应初。新锐传媒只是个新冒头的小娱乐公司,放在这桌上还不太够看,会被邀请参加校庆,完全因为覃应初此人外貌出众,在校时就是风云人物,很受学生欢迎。

      王柏则不同,他表面上只开了一家法务公司,实际却是瑞达影视的股东之一,手握资源无数,妥妥大资本家,能来校庆是给足学校面子。

      果然,覃应初一开口,不少人面露不屑,阴阳怪气地问:“小覃这是要英雄救美啊?”

      “我怎么没看到哪有“美”?”覃应初挑眉说,很快又笑,“说起来怕你们笑话,我爸喊我回去陪他下棋,不走真来不及了。”

      这种理由任谁也不会当回事,可易知注意到,覃应初一句话说完,有一半人敷衍地笑了两声,还有一半变了脸色。

      王柏是其中之一,他附和地笑了两声,站起身:“呵呵,年轻人孝顺是好事,既然覃老弟有约,那咱们今天就到此为止?”

      王柏的话显然更有分量,众人忙跟着站起,易知明白自己是逃过一劫,暗暗舒口气,他忍不住朝覃应初那边看了一眼,被对方撞个正着。

      “小师弟看我干什么,”覃应初笑,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举动和“英雄救美”完全无关,特地指着酒杯提醒易知,“你三杯酒得喝完。”

      本以为戏要散场的众人,突然眼睛一亮,齐刷刷望向这位在他们看来颇有些不知好歹的小师弟,结果易知一点都不含糊,仰起头一口一杯,利利落落地给喝完了。

      酒喝得快,酒劲来得也快,易知胃里灼烧,耳旁一片轰鸣,看见眼前人影绰绰,大家是真的要走了,有人上前和王柏说话,易知忙站起来跟在人群后头,趁着不注意,躲进一旁的公共卫生间,王柏再龌龊,也不至于拆了门非要带他走。

      昏昏沉沉躲了大概半小时,傅聪终于打来电话。

      “你去哪儿了?”

      “酒店厕所。”易知一句回得有气无力。

      “你还在酒店?”那头傅聪重重叹口气,问道,“今天怎么回事?连王总也敢得罪……”

      “我不敢,”易知打断他,“我也没得罪他。是他摸我的手,我才打破酒杯。”

      傅聪不太相信:“摸你手?小知,你是不是搞错了?可能只是无意碰到。”

      “我分得清有意无意,”易知好不容易缓转的胃又开始翻涌起来,连带着心脏都变得难受,“你不信我说的?”

      傅聪犹豫了一下,道:“我不是不信你,只不过,小知,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男人。”

      易知这一瞬间,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没有做声,那头傅聪还在说:“好了小知,我现在过来接你,其他的也别想了,王总给我留了名片,改天我跟你一起去登门道歉。”

      易知说:“不用了。”

      傅聪道:“你别使小性子,这是应有的礼节。”

      “我是说,你不用来接我。”易知说完,不顾傅聪追问,直接挂断电话,他走出隔间,到洗手池旁抹了把脸,晃晃悠悠地走出酒店。

      时间还早,回学校是绰绰有余,只是易知不确定凭自己的状态,能不能安全到达。他用糊涂的脑袋仔细分析了眼下状况,随后得出结论——他应该找个地方睡一晚。

      为免傅聪找上门,身后大酒店还是算了,不远处另一个商务宾馆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易知拿定主意就往那边走,可大地似乎跟他闹着玩,他走了半天还在旋转门里面打转。

      门口迎宾小哥眼露悲悯,想上前扶一把,横侧里却伸出一只手,快他一步接住易知摇摇欲坠的小身板。

      “喂,醒醒!”

      易知被拍了两巴掌,睁开眼看清眼前人:“咦,覃应初……”几乎和着这个初字,易知哇一声,低头张嘴吐了一摊,大部分还都挂在覃应初右脚那只雪亮的皮鞋上。

      覃应初眼角抽抽,指着鞋子学王柏说话:“唉,这是我在意大利定做的皮鞋。”

      易知抬起眼皮看看他,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对不起。”

      覃应初看他眼神又开始涣散,也不指望他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好脾气地问:“你要去哪,我送你。”

      “那……”易知指了个和商务宾馆风马牛不相及的方向,覃应初实在没能理解。

      “哪?”

      易知半天没答,覃应初拎起他一看,得,睡着了。

      =========

      远处一道亮白的强光照过来,易知下意识闭上眼,下一秒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易知吓得心跳骤停,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急促地喘了喘气,抬起手安抚跳个不停的小心脏,有那么两分钟,易知脑袋里都盘旋着两个哲学问题,我是谁?我在哪?

      前一个不难回答,梦里的是林亦知,醒过来,他是易知,关键是这地方,他一点也不眼熟啊!

      易知懵懵地爬下床,懵懵地走出房间,懵懵地与覃应初打了个照面。

      “哟,醒了。”覃应初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见到易知出来,特意把声音调小了些。

      “你家电视好大。”易知赞叹。

      覃应初瞬间笑喷:“我说小师弟,你肚子里有千百个疑惑可以问,为什么偏偏挑了最不重要的句话来做开场白?”

      易知认真思考几秒,确切地说道:“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其他疑惑要问。”

      覃应初好笑地望着他:“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会在我家?”

      “你带我回来的。”

      他答得飞快,覃应初竟无法反驳,又问:“那我为什么要带你回来?”

      “你是个好人。”

      “……你这个结论,有点随便啊!”覃应初感叹着。

      易知摇摇头:“覃总昨天酒桌上替我解围,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覃应初笑:“别忘了,后来可是我让你喝了那三杯酒。”

      “那时候不喝不行,你不提,别人也会提。况且,你后来不是不放心我,还特意在门口等我吗?”

      覃应初假咳,事情做了是一回事,被拿到台面上讲又是另一种感觉,他直接跳过话题,从旁边拎了一个看上去颇为高级的餐盒出来:“你的早午晚饭。”

      “啊?”

      覃应初像是知道他在疑惑什么,指着墙上的挂钟说:“你以为几点了?你可真能睡,我差点就要送你去医院,幸亏今天是周六,你也不用上课。”

      易知不太好意思地笑笑:“我喝多是会这样,”他打开餐盒,里头荤素齐全,还有一罐热气腾腾的汤,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又连忙道谢,“谢谢覃总,给你添麻烦了,回去我会把饭钱转给你的。”

      覃应初挑眉:“我看你挺懂事的,怎么昨天还会得罪王柏?”

      易知吞下一口饭,闷闷道:“我没得罪他,是他先摸我的手。”

      “呵,”覃应初一声冷哼,“难怪了,这老色鬼胃口大得很,什么人都想动一动,也不怕精尽人亡!我看你就该抽他一巴掌!”

      易知一口饭差点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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