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别哭》蹬着三轮追日落

1、第1章

　　“嘶啦……”
　　板凳腿与地面摩擦出的刺耳声响，划破了寂静的一楼走廊。
　　停在栏杆上的鸟儿被吵的捂住了耳朵，瞅了眼来人，骂骂咧咧地飞走了。

　　拖着桌椅的当事人跟没听见一样，配着刺耳的声音，哼起了歌儿。

　　“1班。”
　　“2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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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班。”

　　看见高二6班的牌子，顾堂停了下来，放开拖着桌椅的手，抬起右脚一踹。
　　7班的后门开了。

　　教室里没人。

　　“什么破地方！”
　　顾堂抬眼扫了一圈，视线落到靠窗的最后一排。

　　那里已经摆了一套桌椅。
　　椅子和后墙之间的空隙小的可怜，孤零零的椅子像是在罚站。

　　“嘁，被占了。”
　　顾堂又扫了教室一圈，哪儿的座位都不满意，又看了回去。

　　凳子被阳光晒着，看着很干净。
　　桌上，三摞书将桌面围了起来，组成了一个堡垒。
　　那桌子和前桌隔了老远，中间留出的一片“空地”，听着课都能起来遛个弯。

　　怕不是坐最后一桌的人，被前桌嫌弃了吧？

　　顾堂瞟了一眼高高的书堆。
　　这么多书，要是卖废纸，估计能买回两个大西瓜。

　　“这地儿我要了，你往前走一步？”
　　顾堂拍了拍孤零零的桌子，往前用力一拉。

　　哗啦啦。
　　书掉了一地。

　　顾堂低头扫了一眼，长长的睫毛又抬了起来。
　　懒得捡。

　　“你是新来的转校生？”

　　前门开了。

　　顾堂一回头，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师。
　　梳着低马尾，穿着白衬衫和黑色的西装短裙，脖子上还系了一个鲜红的领带。

　　顾堂转过身去。
　　一中老师平时上课都穿成这样？

　　“我是7班班主任唐风，你是从二中转来的顾堂吧。”
　　唐风推了推眼镜，瞥见了顾堂脚下的一堆书，还有他身后的一套空桌椅。
　　抬手往他身后一指，“你旁边那位子正好只有一个人，学习很好，你要不跟他做同桌？”

　　听到“学习很好”几个字，顾堂撇了撇嘴。
　　“不要，我一个人坐。”

　　没等唐风劝，顾堂将空桌椅拖到那片能遛弯的“空地”上。

　　加了一套桌子，还很宽敞。

　　摆好板凳，顾堂坐在新位置感受了一下。
　　靠着后面的桌子，顾堂被硌得难受，书堆的又太高，碰到了顾堂的后脑勺。
　　没靠着墙舒服。

　　算了，怎么说也是靠窗，还能看看窗外的风景楞个神。
　　顾堂转头看向窗外，一秒后又扭了回来。
　　尼玛一楼，有个屁的风景。

　　“顾堂，坐那干嘛？跟我去学校大礼堂，今天开学典礼。”
　　唐风低头回了个消息，又按灭了手机。

　　“哦。”
　　顾堂应了一声，出后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墙角那把椅子，心说：不肯换就打到他愿意为止。

　　大礼堂的门一开，苍老的男声夹杂着话筒嘶嘶的声响钻进顾堂耳朵。
　　“同学们，新的学期已经开始了，收收心……”

　　整个大礼堂像是连续震动的音响喇叭，搅得人心烦。

　　“这是咱班，你就站队尾吧。”
　　唐风指了指，7班的同学唰唰的回过头来。
　　好在四周老师多，没给他们交头接耳讨论转校生的机会。

　　顾堂停在唐风旁，没再往前迈腿。
　　他刚来第一天，还没一中的校服，身上穿的还是二中的红边短袖和配套的白色校服裤子。
　　站在一中一片蓝色校服里，跟个外人似的。
　　也不能怪顾堂。
　　开学第一天，顾堂都坐进二中教室了，班主任一脸惊讶的问他：“你妈给你办转学了，转到一中了，她没告诉你？”

　　妈？
　　哪一个？

　　算了。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顾堂晃悠悠的来到一中。
　　看着一中大门，顾堂觉得用不了多久，这儿的老师就会求着他回二中。
　　顾堂脸皮够厚，大摇大摆进去领了桌椅，找到了教室。

　　唐风刚把顾堂带到地儿，一个男老师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听到了什么，唐风满脸错愕，跟着男老师跑出了礼堂。
　　顾堂离得近，听见了。
　　那男老师说：“有家长打来电话……说有人打架……人还不少……就在……”

　　打个架而已，着什么急？

　　顾堂看了眼台上讲话的秃顶校长，摸出了裤兜里的手机。
　　从进了一中的门，消息震动声就没停过。
　　屏幕上有几条消息，只显示了部分内容：
　　【老妈】新学校不错，妈废了大力气才……
　　【新妈】钱够花吗，刚又给你打过去了……
　　【一中霸王群】@堂主，一中后门小巷……

　　顾堂手指挪到最下，点开了群消息。
　　【王炎：一中怎样？那帮好学生是不是特没劲？】
　　【王炎：哥们儿过去帮你示示威。】
　　【宋成荫：堂哥要成一中老大，那咱二中也脸上有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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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指继续向下滑。

　　【王炎：校门口碰到牛顿了，真是老天长眼，他身边没人。】
　　【王炎：顾堂，你在哪呢，赶紧出来！】
　　【吕浩广：牛个鸡儿，平时挺横，今天要他跪地求饶叫我广爷爷！】
　　【宋成荫：@堂主，一中后门小巷子！】
　　【王炎：图片】

　　图片里，小巷尽头的小超市外面站着两个穿着一中蓝色校服的男生。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肌肉男，蓝边短袖被他生生穿出了紧身衣的效果。
　　顾堂皱了皱眉。
　　这人顾堂认识，一中的刺头，打架狠又讲义气，就是人有点呆，名字叫牛顿。
　　顶着这么个靓名到处打架，真是个人才。
　　牛顿身后跟着一个高个子，头发很长，遮住了眼，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

　　顾堂抬高手机，放大了图片，看了看那人的脸。
　　露出的半个鼻子看着还不错，嘴唇薄薄的。
　　“嗯？”
　　顾堂抓了抓被风吹乱的头发。
　　怎么这人脸这么红，嘴唇跟抹了辣椒油似的。

　　一中就这么两个人，王炎他们还能打不过？

　　收了手机，顾堂慢悠悠出了礼堂。
　　室外，阳光刺眼。

　　门口有老师在抽烟，看顾堂出来，眼神了飘过来，等看清顾堂身上的校服和胸前红色的二中标志，又蹲回墙角了。
　　脸上写了几个大字：二中的，管他干嘛。

　　校长沙哑的声音从礼堂钻出来，顾堂都替他口渴。

　　晃晃悠悠走了一圈，偶遇小卖部，顾堂进去买了根冰棍。

　　叼着个雪糕棒，顾堂打开了手机。
　　【堂主：@王炎，你们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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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堂没说他迷路了。

　　这也不能怪他，之前只在一中门外打过架，谁知道一中里面这么大。
　　一个高中，这么大合理吗？
　　哦对，重点高中。
　　能申资助，校友牛逼。

　　群里没人回，顾堂咬碎了雪糕棒。

　　学生和老师都在礼堂，路上连个活人都遇不到。
　　顾堂原路回到正门入口，敲了敲门卫室，“哥们儿，问个路，大门在哪？”
　　“你后面不就是？”年轻的门卫探出头来，打量了顾堂一圈，一幅关爱智障儿童的表情。

　　顾堂挑了挑眉。
　　“我问后门。”

　　开学第一天，上课时间，正经人谁走后门。

　　“只有大门，爱走不走。”门卫关上了小窗户。

　　叮咚。
　　【王炎：位置分享 @堂主救我们】

　　哦对，可以看地图。
　　顾堂刚生出的火，散了。

　　【堂主：@王炎，早干嘛去了】

　　五分钟后
　　没人回他。

　　【堂主：？？？？】
　　顾堂觉得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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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分钟后，群里还是没动静。
　　顾堂疯跑起来。

　　到小巷时，地上正躺着几个红色身影。
　　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二中的。
　　王炎脚边还躺着一个碎了屏的手机。

　　五个人外加一个手机，打不过两个人？
　　真丢脸。

　　顾堂抬眼，看了眼站着的那两人。
　　距离近一些的牛顿一脸傻样，带着两分痴三分呆还有五分惊叹，看着地上的人呵呵乐着。

　　顾堂皱了皱眉头。
　　就算这牛顿再厉害，这么热的天打了一架，脸上怎么连点汗都没有？

　　一歪头，视线绕过挡路的牛顿，看向那个高个子：站的笔直，穿着长袖，搭在裤子两侧的手攥成了拳头。

　　视线继续往上，顾堂吸了一口气。
　　这么红的一张脸，跟关公似的。
　　不会是个傻子吧。

　　“又来一个？”牛顿看清来人，脸上抑制不住的笑，“这不二中老大顾堂吗？你现在要低头认个错，叫我老大一声大哥，下次见面再规规矩矩叫声哥，这几个人你还能领回去。”

　　“一中老大？”
　　顾堂都被牛顿逗笑了，可他嘴角刚提起来，又立马耷拉了下去。
　　王炎那帮人不会连一中的牛顿小弟都没打过吧。
　　更丢人了。

　　“没错，看到没，一中叶满天。”
　　牛顿大拇指一扭，指向了那个高个儿。

　　顾堂下巴一抬：“怎么样，过过招？”

　　牛顿继续当传话筒：“怎样？叶哥。”

　　叫叶满天的那个人没说话。

　　牛顿一咬牙，话从牙缝里蹦出来：“最后一个了，我答应你的肯定办到。”

　　那人动了。
　　动的别别扭扭，跟关节不好的机器人似的。

　　顾堂看着他机械的抬腿，迈过地上躺着的胳膊和腿，走了过来。
　　看他第一眼：这么热的天，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怎么不热死你？
　　又看了第二眼：切，红着脸给谁看？
　　看到第三眼，顾堂想把他外套撕了。

　　那人更近了。
　　远看不明显，直到离着只有两步，顾堂确定了。
　　顾堂歪了歪头，问牛顿：“诶，你们老大，是不是在发抖？”

　　牛顿把脸别过去了。
　　顾堂：“……”

　　一眨眼，大高个出现在顾堂眼前。
　　两人靠的极近，顾堂闻到一股洗衣皂的味道，还是淡奶味。
　　一抬眼，看见那人薄薄的嘴唇被狠狠咬着，已经渗出了血。
　　走神的功夫，顾堂的T恤领子被攥住了。
　　转眼，顾堂后背一阵痛。

　　二中的老大，顾堂顾堂主，被人按在了墙角。
　　脖子被那人的小臂紧紧按着，连腰腹都被他用大腿抵着。
　　顾堂动不了。

　　尼玛，草率了。

　　顾堂抬眼，瞪着那人。
　　可那人的刘海遮着眼，看不分明。
　　或许这姿势太过尴尬，那人终于抬起了头。
　　顾堂毫无防备，对上一双水盈盈的眼睛。

　　冒着血珠的薄唇动了，不清不楚的吐出几个字。
　　顾堂离得太近，还是听清了。
　　那人说：“那个，我打你的时候，你能不能别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