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不幸的根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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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几人在等待了三天后，终于见到风尘仆仆，沧桑忧虑的罗切斯特先生。他回来的时候众人正在享用早餐，而罗切斯特一路疾走，不顾所有人诧异或慌乱的目光，气势凛然地来到女人面前。
他沉默地注视着女人黝黑又通红的脸，眼中充满了悲愤与痛苦，整个人像是一个被锁链捆绑住的雄狮，愤懑且无奈。良久，他终于开口：“你终于出来了，你果然出来了，伯莎.梅森。你果然不肯放过我，你果然要像地狱里的恶鬼一样死死地咬住我一辈子，直到死亡到来后，一同到地狱里接受撒旦的嘲讽！”
“呃……”原本在跟罗切斯特先生养女阿黛勒的家庭教师简爱小姐聊天的荧听到这位陌生的，颇为威严的男士一通指责，顿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她跟你的确关系匪浅？”迪卢克双手抱臂坐在位子上，一针见血地指出来：“那让我来猜一下，以罗切斯特先生您的年龄与身份，她最有可能是您的……妻子。”
被戳中心中最隐秘最不堪的一面，罗切斯特痛苦地闭上双眼，喉咙深处发出不明的悲鸣，良久，他像个破罐破摔的疯子一般，放声大笑，嘲弄地看向众人：“不错，她就是我那个声名狼藉，放浪粗俗的疯妻，如何？你们终于解开了一个恶徒的真面目，我，爱德华.费尔法克斯.罗切斯特将自己的妻子囚禁在一间永无天日的阁楼里，隐瞒她的存在，四处游荡，迫切地否认这段关系。你们尽管来审判我好了，但各位请记住，今日你们对我所有的责难，他日都会成为你们的审判词！”
“伯莎梅森，你在发抖，你在害怕什么？别这样，拿出当年你毁了我所有安宁生活的架势！难道时至今日，你竟然变得乖顺，理智，柔弱了吗？哦，我知道了！你现在理智恢复了，所以玩弄人心的手段又捡回来了是不是？这次，你又想如当年哄骗我那样哄骗哪一位绅士？别这样，如果你真的又物色好了新的倒霉蛋，无知的蠢货，我是绝对不会拦着你的！你知道我巴不得当年的事从来没有发生，我敢打赌，我亲爱的（他似乎被自己的称呼恶心到了，连忙住嘴），这世上如果真的有可以改变过去的魔鬼，我一定心甘情愿地奉上自己的灵魂，让这段可耻，欺骗成就的婚姻从未存在！”
伯莎梅森，也就是故事中另一个主角，被罗切斯特激烈汹涌的情绪震慑在座位上，呐呐不敢言语，但突然她仿佛找回了语言的能力，愤怒地站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是伯莎梅森，我不是你的妻子，我没疯！”
其他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展开惊住，一时间没人动弹，看着两人对峙。罗切斯特先生仿佛听到荒诞的玩笑一般，继续嘲笑道：“别这样，伯莎，连我这个受骗者都敢承认这件耻辱的事，我真没想到你能自欺欺人到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那么连你家三代疯子的家族遗传病也不愿承认了吧？”
“咳咳！先生，这个事情我们可以之后再谈，所以现在的事实就是你把你的妻子关在阁楼数年，并且从未想外界透露过她的存在是吗？”荧觉得继续这样下去，两人恐怕要当场打起来。
罗切斯特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他现在这幅模样比伯莎更像个疯子，荧在心里默默地腹诽道。显然，罗切斯特也发现了这一点，竭力平静自己的心情 ，他转头对人群中自己唯一相熟的达西说道：“来吧，我的朋友，如果说我可以忽视这世上其他无聊之辈的唾弃，但我不愿自己交心的挚友也不理解我的苦痛，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正当的，甚至正义的！”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餐厅，朝着书房的位置走去。
一直沉默的达西看了一眼满脸憋得通红，想要辩驳却苦于口拙，无法尽情地诠释内心想法的伯莎，跟上自己的好友离开了。在他之后，家庭教师简爱小姐默默地行礼后，同样离开了。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主人居然有这么离奇的一面感到吃惊，以致于惊魂未定，正在考虑是否应该换一家工作。
荧安抚住心情起伏过大的伯莎，对冷眼旁观的迪卢克问道：“你觉得罗切斯特先生说的话可信吗？”
“重点不在与他说的话可不可信，而是伯莎梅森日后的生活怎么办？”迪卢克没有回答荧的提问，转而询问另一件事。
“这倒也是。”荧头痛地看向伯莎，小心地询问：“伯莎，你有想过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吗？我记得你说过你之前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关了起来。你还能记起来自己的从前吗？”这三天荧考虑伯莎的精神状态，一直没有强行询问，如今看来已经到了不得不问的时候了。
伯莎摇摇头，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不愿回忆。
“我倒是能保证她离开这里后得到一份安稳的工作和自由的生活，但是如果她真的精神方面有问题，那可就难办了。”迪卢克提醒道，“她或许还有其他家人。”
“对啊，从那位罗切斯特先生那里，我们可以打听到伯莎家人的信息。只是……”荧看了一眼对他们谈话懵懂的女人，小声地表达自己的担忧：“这么多年，她一直被囚禁在阁楼里，很难说她原来的家人不知情，或者对于这种情况喜闻乐见。”
迪卢克对此表示赞同：“不是没有可能。”
这时，达西迈着迟疑的步伐回来了，很难得在他这种高傲固执，说一不二的人身上看出这种情绪，这意味着他带来的很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罗切斯特刚刚跟我讲述了当年的事实，我很难基于那种难堪的境遇苛责于他。因为我无法想象，如果是我遇到这种事，会如何选择。”
“所以，真的是伯莎他们一家隐瞒了病史，欺骗于他？婚后事情暴露，或者说伯莎病发，罗切斯特难以忍受并羞于坦诚这件事，所以将伯莎关了数年？”荧歪着头像达西确认。
“不，不仅是伯莎一家，还有罗切斯特的家人。”达西像是难以启齿，连讲述这件事都是一种折磨，艰难且难以置信地解释：“老罗切斯特先生不想自己的财产被一分为二，于是为爱德华找了这门富裕的婚事，而他所有的遗产由长子继承。新娘有三万英镑的嫁妆，但他们一家三代的疯子，罗切斯特是婚后才发现的。”
“所以为了报复，他准备囚禁伯莎到死吗？而他自己则可以到处游荡，寻找新的慰藉？”迪卢克对此嗤之以鼻。
达西摇摇头，“罗切斯特曾经尝试过与妻子沟通，但是很显然他失败了，并且被折磨得企图自杀，这件事并不能全怪他。一桩痛苦的婚姻给人带来的伤害是刻骨铭心的，所以迪卢克，你要警醒。”说到最后，他突然转移话题到迪卢克身上。
迪卢克臭着脸望向达西，像是看到一头驴在跳舞那样诧异地反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首先，我不会像你的另一个好友那么蠢！其次，他是天主教徒，不可离婚，我可不是。最后，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在于我，而是你好友打算如何安置他的妻子。”
达西皱着眉刚想说话，伯莎突然大声喊叫起来：“我想起来了！我不叫伯莎，我叫夏洛蒂.怀特！我认识你！”伯莎情绪激动地拉着荧的手，喊道：“你是游戏主角！他是晨曦酒庄的主人，迪卢克.莱艮芬德！”
迪卢克被伯莎突来的发言惊住，皱着眉看向荧，“你告诉她什么？”
“这不关我事，我什么也没透露给她，我怀疑她很可能不是原先的那个人了。”荧连忙解释道。
“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我以前在稻妻的见闻吗？有些奇怪的存在会附身在活人身上，依存他人的性命而活，我很不幸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荧给迪卢克讲述了自己在稻妻被妖怪附身的事情。
“这太荒谬了！露米娜小姐，这是不可能的！你是说她被邪魔附体吗？我可要郑重警告你，距离烧死女巫的热潮可过去没多久。”达西对于荧的猜测嗤之以鼻。
“不，我相信她。所以，你并不是伯莎梅森？”迪卢克曾经游历七国，对于这些奇闻异事也曾有过耳闻，况且荧并没有理由哄骗他。
荧对于迪卢克的信任大感安慰，再接再厉地询问：“夏洛蒂，你还记得自己以前的生活吗？你是怎么变成伯莎.梅森的？”
夏洛蒂瞪大了双眼，紧紧地攥着荧的手，竭尽全力地回忆：“我，我在抽卡，我，我好像十连四金，然后一高兴，手一抖，手机掉了下来，砸中我的头，我晕了过去，然后，然后我就发现自己被关起来了。”想到这里，她流下委屈的泪水，控诉着这里的人对自己的暴行：“我拼命解释我不是伯莎，但他们不信，他们把我绑起来，日复一日，隔绝人世，我自己都在怀疑自己的身份，我到底是夏洛蒂还是伯莎？”
荧可以想象看管她的人看到夏洛蒂反常的举动后，更加以为她病情加重，加强看管的残酷。
夏洛蒂继续说着：“我以为我认命了，但是那天，我透过窗户看到你，你的样子，你是旅行者，你是我的主角，我知道我不是有病，我不是做梦，我真的不是伯莎，我是夏洛蒂.怀特……”
“我相信你，夏洛蒂。”荧看着神色悲痛，无奈，委屈的女人，摸了摸她的头。派蒙因为吃不到喜欢的饭菜时，就喜欢自己这样摸她，相必这样做真的能安慰到人吧。只是，一个娇小可人的少女满脸慈爱地抚摸一个无论体型还是外表年龄都远大于她的女人，这个画面对比实在惨烈到灼伤人眼。迪卢克和达西一言难尽地看着两人，倒是很识趣地没有当场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等到荧把夏洛蒂哄回房间休息，迪卢克这才找到荧单独讨论夏洛蒂这个人。
“荧，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对于夏洛蒂的事情反应并没有那么强烈？好像曾经见识过一样。”迪卢克直接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疑虑。
荧早料到他会单独来找自己，示意他关上房门，跟自己爬上无人打扰的楼顶，这才放心地说：“你知道我之前曾在其他世界旅行，上一个世界中，我曾经因为一些奇遇了解到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我可以说，但我怕你接受不了。”
迪卢克郑重其事地说：“这世上没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我现在连异世界都闯了过来，难道还有比这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吗？除非天理就是你。”
“那倒不是，”荧颇为嫌弃地皱着脸，摇着头继续解释：“提瓦特的世界在某个地方被做成游戏，就如同七圣召唤游戏一样，以我的经历为引，召唤有神之眼的人物战斗。我怀疑，夏洛蒂曾经也接触过这个游戏。”
“哦，所以她才能认出你我。”迪卢克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就这样？你就这样接受了？”荧叉着腰瞪着迪卢克，看起来很是不满对方的反应。
“这很难接受吗？在提瓦特早就有人将你的事迹写成小说，编成戏剧，广为传颂，在其他世界有人机缘巧合窥探一角并做成游戏有什么奇怪的吗？还是你以为，你我的事迹出现在游戏里，我们就不再是我们自己了？”迪卢克对这件事倒是想得很开，这让荧觉得自己之前的纠结好像都喂了狗。
“当务之急是解决这里的事，早点去找派蒙。”迪卢克再次提醒道。
荧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夏洛蒂不能再待在这个地方了，最好将她从之前的人生解脱出来，与伯莎的一切完全切割，这样对谁都好。”
“这里的人认为婚姻是上帝允许的，很难离婚，而且如果能离，男方早离了。”
“唉，这倒是麻烦，所以就算两人都同意分开，世俗也不会允许对吗？那只能想办法让伯莎梅森在世俗社会消失了。”荧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是说诈死脱身？这倒是个好主意。”迪卢克补充道：“但还是要对方配合，而且我认为为了夏洛蒂之后的人生，她三万英镑的嫁妆应该追讨回来。”
“你觉得可能吗？三万英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觉得对方一定会认为我们是贪图他妻子的钱财才去帮她。”荧捂着额头笑道。
“荧，你要明白，我们不可能照顾夏洛蒂一辈子，庞大的财富傍身才能让她后半辈子安枕无忧。倘若那位自称苦主的罗切斯特先生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迫切地想要与伯莎梅森分割，那他就不会拒绝归还这笔钱。”迪卢克慎重地盯着荧的双眼，表达自己的观点：“况且，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荧略一思考，同意了迪卢克的提议。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这件事不能由他们提，而是由苦主伯莎梅森向罗切斯特提出。不出意外，罗切斯特要伯莎梅森出一份书面保证，从此再不出现在他的人生，三万英镑他如数归还。
夏洛蒂没有理由拒绝。
事实上，当时的英国虽然没有离婚法律，但并非完全离不了婚。这个天主教会下的国家，因为自己国王身体力行的表率，还是出现两种离婚方式。一种是相对离婚制度，在婚姻无效（例如一定范围近亲结婚，身体缺陷或精神疾病等）或婚姻有效但出现某些状况（例如通奸）下，任何一方都可以提出离婚。
有趣地是除却通奸，其他方面离婚都可以允许再婚，而通奸的理由不可以。因为通奸被认为是婚姻的瑕疵，但上帝并不否认这段婚姻的存在。这一制度主要是天主教会为了挽救现实婚姻中的不幸颁布的。
第二种是绝对离婚制度，这一制度倒是允许无辜的一方可以因为配偶的通奸罪行离婚并再婚。这是由国会创立的世俗法律，但申请的程序极其复杂，而且理由是通奸。这种离婚申请往往是由丈夫提出，维护的是男性的利益。法令颁布的150年间，只有四次离婚申请是由女性提出，而且理由还不是通奸而是□□重婚。
可想而知，这个国家对于女性权益的压榨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女子一旦结婚，她的所有财产都由丈夫接管，不再属于她。而她想要摆脱不幸的婚姻，如果丈夫不配合，简直难于登天。
在一切尘埃落定后，达西当众问了罗切斯特一个问题：“如果你愿意，其实是可以解脱的，为什么不申请离婚呢？”
罗切斯特自嘲地一笑：“你要我向全世界承认自己曾经的愚蠢，还是要我以通奸的罪名申请离婚？”
同样内心高傲的达西瞬间明白了，这个把自己逼到想自杀也不愿意公开自己有个疯妻的男人有多顽固。他摇摇头，向自己的好友告别，顺带说了一句：“至少从今天开始，你自由了。”
罗切斯特悲惨地一笑：“是吗？但愿吧！”
荧他们带着夏洛蒂坐在前往伦敦的马车上，交谈中说了一句：“或许对于那位先生而言，最深刻的痛苦不仅仅是被骗娶了一位不合适的妻子，还有来自血脉至亲的背叛。”
达西听后沉默良久，随后望向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若无其事地说道：“谁知道呢？这要问他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不幸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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