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姑娘》喜崇

5、第 5 章

　　叶施泽醒来的时候，左手边床铺早就冰凉，但燃起的壁炉处端正摆着一份精致的早餐，煎得上好的流心蛋，绵软芝士夹心的土司，还有一杯香气馥郁的黑咖啡。

　　尤露应该是上班去了，想到她上班前还特意给自己准备了早餐，他惬意地伸了懒腰，光着上身走到壁炉前开始享受。

　　吃完早餐，他给蒋宗晟去了个电话，那边很久才接，“阿泽，这么早醒了？”

　　“十点了，今儿怎么安排？”叶施泽放下咖啡，走到衣柜前欣赏自己越发深刻的人鱼线。

　　“今儿咱去双桥沟……”蒋宗晟这会儿清醒过来，想起刚管家来询问是否需要给隔壁房备早餐，顿时惊道：“你昨晚没回吗？”

　　“你别管。”叶施泽摸摸胳膊上起的小鸡皮疙瘩，回身在床上翻找昨夜扔得乱七八糟的毛衣，没找到，看了一圈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整整齐齐叠好搭在床头柜。

　　白天她应该得上班，那等自己跟蒋宗晟游玩结束，顺道接了她一起去吃顿好的，晚上……

　　他心里美滋滋，一边穿毛衣一边道：“那就双桥沟，晚上我约了人一起吃饭，你们自便吧。”

　　“谁啊，”蒋宗晟话音刚落，似乎反应过来：“我擦！你！”随后音调一转：“可以啊，阿泽。”

　　叶施泽弯着嘴角，得意洋洋：“就这么的，一小时后景区门口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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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接连不断的大雪终于在这个清晨停了，山顶上的加油站里，满地积雪被车轮压出一条条灰黑色的辙。尤露抱着暖手袋坐在跟便利店连接的办公室，面向窗外，跟同班的蒋妈唠嗑。

　　蒋妈躲在监控死角嗑瓜子儿，跟她商量：“妹儿，明天我儿子过生日，你记得帮我顶个班哈。”

　　“要得的，不是说好了吗。”尤露眯着眼，看窗外对面山脊线被日光染成一道蜿蜒的金条，“提前祝弟娃儿生日快乐，蒋妈这十二年辛苦哦。”

　　“不辛苦不辛苦，”蒋妈连连摆手，“这咋子就提过一次，你还记得他娃十二岁呢。”

　　尤露笑眯眯：“不是说以后认我当干姐姐，这必须记得呀。”

　　外头来了辆车，正在滴滴按喇叭，尤露的手机摆在暖桌的下面，正巧连续震动了好几下，可她好像懒得看，只是起身出去加油。

　　蒋妈脸上就快笑出朵花儿来了，这女娃子是总公司统招的大学生，当初被派来轮岗的时候都以为要伺候祖宗，很是抱怨了几日，结果人女娃勤快又聪明，样样事极快上手，每每还对顶班这事儿毫无二话，谁跟她同班能比之前轻松不止一倍，给这镇上另一个加油站羡慕得直流口水。

　　想到她又要帮自己顶班，一个年轻女娃连续上两个正班熬夜，蒋妈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准备提前走到收银台帮忙结账，尤露放在桌下的手机这次直接响起微信铃声。

　　她往外瞧了眼，是辆货车，时间应该挺久，于是先把手机拿出来打算帮忙接听，谁知刚拿到手上铃声就断了，半天也没动静，便作罢。

　　尤露进来的时候，持续握枪的双手已被冻得通红，蒋妈递过手机说：“你刚有个电话。”

　　谁知尤露只是看了一眼，甚至都未解锁，便走到收银台前拿出抹布开始打扫卫生。

　　蒋妈的八卦之心顿起，凑过来用气音说：“谁呀？”

　　尤露笑笑：“不知道呢，有事的话会再打吧。”

　　“你不看看嘛？”蒋妈继续撺掇她：“我刚看见好像是个男的。”

　　尤露顿了顿，这次没再拒绝，直接拿出手机解锁，点开微信，最顶上一条微信名为“Ryan”的用户，头像显示6个红点，最新一条就是未接通话。

　　“是前几天半夜来加油的客户，”她瞥了一眼，没有点开的打算，“他想悄悄买烟，就加我微信转给我。”

　　也许是从她的态度感觉到一些无聊，蒋妈没再多说，也帮她打扫起便利店来。

　　过一会儿，店里闹哄哄挤进来一堆人，身上都穿着施工现场的亮条背心，戴着安全帽，很是熟悉地与她们打招呼。

　　是在对面修路的施工队，就是因为他们修路，这加油站整日里尘土漫天，空气条件极恶劣，这几日下雪才消停了些。

　　被一众兄弟簇拥在中间的是个高个子，他先是大方地说请大家喝奶茶，说的时候眼神不断往尤露这边瞟，见并未得到眼神回应，干脆直接搭话：“尤露，在打扫卫生吗。”

　　尤露跟他开玩笑：“拜你们所赐。”

　　“张斌，买奶茶啊？”蒋妈笑眯眯调侃他：“镇上没有卖的吗？跑这么远。”

　　被叫做张斌的小伙子闻言脸色微红，但因为肤色太深，其实不大看得出来。他强作镇定道：“刚师傅叫我上来放点，就顺便，顺便。”

　　“天气这么冷，是该喝点热乎乎的。”尤露指了指柜台尽头那一排香飘飘，“自便啊。”

　　“那个……化雪了今天更冷，你、你要……”

　　众人一拥而上将整排扫荡一空，张斌话说到一半，见状有点着急，接着手里就被塞了杯草莓味儿的，塞给他的兄弟冲他眨眨眼，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尤露摆手，“我就不用啦，就剩这么多了。”

　　蒋妈这会儿逮着机会满足之前未尽的八卦之心了，可着张斌说话，又问他：“哟，就问我们露露，我呢？”

　　“你、你也要喝吗？”张斌真不会了，耳朵尖都冒红，赶紧拆掉奶茶去角落接水掩饰尴尬。

　　“哎呀，我这人老珠黄的，还会有小伙子请我喝奶茶吗？”蒋妈拿抹布作势擦汗，另一只胳膊肘悄悄凑过去顶尤露，但尤露不接话，只蹲在货架后面打扫着，笑而不语。

　　加油站体量小，便利店设计成狭窄的长方形，中间摆着一排货架，她就在货架后头，这会儿人也多，挤挤挨挨，大家都并未注意到，门口已经有个人站了许久。

　　直到结账的时候尤露才看到，便利店的门大敞着，男人就抱臂背对着寒风，双腿交叉斜靠在门边，很松懒地看着她。

　　叶施泽。

　　尤露当做没看到，先给一行人结账。

　　她先前敷衍蒋妈说扫码机失灵，却不想这会儿是真的坏了，张斌见扫码不成，便直接将泡好的两杯奶茶往桌上一放，丢下句“一会儿微信给你”便跑了。

　　叶施泽侧身给他们让路，然后大喇喇走进来，也不说干嘛，就盯着尤露面前那两杯奶茶，笑得有点凉。

　　“需要点什么随便看。”尤露摊手，转身将奶茶收进了柜台下。

　　叶施泽维持着笑意，说：“想喝香飘飘。”

　　“抱歉，没货了。”尤露面无表情。

　　蒋妈眼神在这两人之间逡巡片刻，安静地提起桶出去了。

　　叶施泽见她离开，不装了，开始释放阴阳怪气：“看来你过得挺滋润，还有人请喝雪天的第一杯奶茶？香飘飘这玩意儿也算奶茶吗。”

　　尤露不理他，戴上橡胶手套继续打扫。

　　这人明显带着怒意来的，因为什么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面对着货架，她眼神沉沉，嘴角露出丝不屑的笑意。

　　叶施泽没得到回应，更生气了，原本那晚上他都想好了，不再继续旅程，就留下来跟她多多相处一下，没想到这人前一夜还跟他温存地相拥而眠，第二天醒来就不见人影，连续好几天不说主动联系了，甚至连消息都不回！

　　睡都睡过了……哪有这样的！

　　他越想越气，说话就带刺，“怎么，看不上我，喜欢民工？”

　　尤露停下打扫，冷冷看他一眼。

　　叶施泽不觉顿了顿，满腔怒气被浇了个透心凉。

　　但是怎么说，她的眼神应该很凶，挽起的头发因为打扫已经有些乱了，几缕发丝垂在脸侧，更衬得皮肤白皙，这眼神黑白分明地这么做出来，还带了点儿……娇嗔。

　　于是他就忽然把自己的来意忘了，开始没话找话：“我，我加油。”

　　僵持的气氛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化开，尤露扯下手套，给他台阶：“刚加过，又没油了？”

　　叶施泽可不好意思说他已经把那辆车留给蒋宗晟带着美美先走了，随便敷衍道：“换着租辆玩玩儿。”

　　这几天他成日手机不离身，稍有动静立刻就拿出来看，随后又失望放下，这些举动都被蒋宗晟看在眼里，加上他那天说要带尤露一起旅游却没了后话，是个人都猜到怎么回事儿，原本今天就该出发去达谷冰川，蒋宗晟察言观色，懂事地带着美美先走了。

　　看着女生细白的手指安静搭在加油枪上，叶施泽嘴角抿着，想说点什么。

　　可是说点什么呢。除了名字，他们都对对方一无所知，原本还是两个陌生人罢了。

　　无名无分睡过一夜，她不告而别还玩消失，他本来是拉不下面子的，你不找我我就不找你，跟谁俩呢！

　　但蒋宗晟一走，云上栖的房间就越显得又大又空，该看的风景都看完了，能吃的美食也都吃遍了，他一个人在小镇上逛了一天，今天早起终于忍不住率先给她发了消息，等不及回复，重又租了车直直奔着加油站就来了。

　　结果来了就看到，好嘛，自己白白难受几天，人跟这儿万草丛中滋润得很。

　　想到方才她对着那个又黑又土献殷勤的男人笑眯眯，却对自己不假辞色的样子，叶施泽怒火再起，抿着嘴不说话了。

　　油枪咔哒一声跳起，隔壁来了辆车，蒋妈刚收拾好卫生出来，见叶施泽还在这里，便赶忙着去加油，叫尤露进去结账。

　　尤露在收银台折腾了会儿，叹气：“还是不行，估计系统出问题了，你微信给我吧。”

　　叶施泽想到，方才那个工地男还说给她微信转账，莫名很不舒服，又拿话刺她：“这么看你一天得加几百个微信吧，怪不得看不见我消息呢。”

　　想他叶施泽在恋爱道路上顺风顺水这么些年，自己连发好几条消息都不回复的，除了家母，她还是头一个！

　　尤露选择不理会他幼稚的挑衅，说：“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