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死亡告白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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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伤口仿佛从来就不存在一样，项述讶异地翻转掌心，又看向骷髅。
它没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松开项述，趴伏在边上，似乎在等他说话。项述的眉头皱了皱，撑着地面往后挪，发现它没有靠近的趋势，便迅速站起，连烛台都不拿，慌慌张张地沿着长廊跑出去。
身后远远地传来骷髅的声响。它好像想跟上他，但又不知为何停下了。
项述脑中还是它趴在边上期待回应的情形。他明明有那样自然出现的恐惧，却又萌生出无名的难过，无名的愧疚，麻烦地骚扰他。项述越跑越看不见光，几乎要来到走廊的出口，才在黑暗中回头，却发现尽头的窗边已经没了它的影子，只有烛台摇摇晃晃地发光。
项述花了几秒确认它真的消失了，假如黑暗的房间里闪过一只蜘蛛，它消失的瞬间只会引发挠人的焦虑，但骷髅的消失，竟让他觉得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项述缓过气，谨慎地靠在墙上，直到“哒哒”声不再出现，才摸着门出去。
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这座崖壁上的宫殿是由无数间圆形的大厅组成的，每一间都像他现在正待着的地方这样，联通着若干条长廊和拱门，放射形地伸出崖壁，瀑布从终端落下。
大厅高得看不见顶，依靠远处宫殿入口的光，还能发现墙上布满了雕塑，那些人形的塑像看不出属于什么风格，不过动作全都向着上方，似乎上面还有东西。项述见每个方向都有长廊，正发愁该往哪走，忽然又听见一声细响从顶上传来。
他抬起头，见到很高的地方亮起一团光，原来上方还有好几层长廊，成排的拱门中有一扇格外的亮。
墙上的雕塑包裹着环绕向上的阶梯，项述观望着四周，试图找到那只四处乱爬的骷髅的踪迹，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阶梯面前。
狭窄的楼梯一端连接在墙上，另一端没有扶手，只被雕塑围着。项述摸到了宫殿的墙，光洁无痕的墙面像是磨光的骨头，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小心翼翼地攀扶着雕塑，沿着绕墙的阶梯爬了许久，才来到发亮的那扇拱门前。
他已经来到了几十米的高处，地面尽收眼底，巨大的宫殿入口透进洁白的光芒，在地上形成拱形的倒影，宏伟得令人唏嘘。
项述慢慢地转过身，望进那扇拱门中——里面也是一条长走廊，不过高大的窗帘都被拉开了，素净的白光投射进来，照在座钟的底座上。这里很凌乱，地毯染上了污渍，还四散着一些碎片。
他微微蹙起眉头，在门口发现了一张破碎的小脸，往里走，又是更多零散的人偶肢体。
如果说座钟们是世界的墓地，那么这里就是人偶的乱葬岗。
项述小心地不去踩到碎片，生怕惊动了什么东西。他尝试着爬上这里的座钟，它们的指针都不再运行了，顶端的娃娃屋虽然和楼下的一样精美，却少了几分活气，屋子中心空着搁置瓷偶的位置。
仿佛有人在这里大肆破坏过一番那样，他从来到这里后就不断地注意周围的动静，但始终没发现什么活物，除了那具骷髅。
项述再往里走，就没见到人偶的碎片了，光线越来越强烈，极致的静谧中没有一点水流的声音。位于走廊内部的钟似乎都是死钟，既没有水流运转，也没有偶人留在其中，徒留空荡荡的一间屋子，从中轴线敞开，就像在等待有人往里放入东西。
这类钟很少，项述很快来到了走廊的另一端。不同于楼下，这条走廊的尽头不是窗，而是敞开的另一扇拱门，联通着外露的长廊，灰白色的天光洒进来。
项述探出头，隐约可闻的瀑布声自下方传来。他还没上来的时候，见过崖壁v型开口顶端的巨型拱门上搭着不少露天长廊，想必现在所处的就是其中一条。
高处本该有风，但他却什么也没感觉到，项述放下挡光的那只手，深灰色的眼瞳骤缩，锁定了长廊远端一个挺拔的身影。
他滞气片刻，一下迈开脚步跑过去。
“叶参朔！”
被喊的人回头，依旧稳重沉静，稳健地走向他，微笑着说：“你来了，慢点。”
项述奔上前：“我以为肖芒把你给……”
“我不是在这吗？”叶参朔带笑说，轻轻环过项述的肩，侧过头去吻他冻得发凉的耳尖。
项述本想看看叶参朔是否受伤，却被他挡住了视线，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积累许久的悲伤和恐慌都倾泻而出，聚不成一句话，只是紧抱着叶参朔，断断续续地说着：“贴片，会死人……你知道吗，常谅被骗了，她不是自杀的，我们是她带出来的……”
叶参朔起初只是给他几个安抚意味的亲吻，可之后那其中的欲望却越来越深，压抑的喘息声逐渐成为撩拨他的工具，好像要把他蛊惑进不知尽头的深渊，最后生吞活剥。
项述几番推拒不能，愈发觉得不安，低下头回避道：“我，我在讲重要的事，别这样……我们还在游戏里……”
“哦——”叶参朔低声问道，“可这里没有人，很安静，不是么？”
项述点点头，颈侧暴露在叶参朔的眼前。他听见叶参朔细微的吸气声。
叶参朔接着说：“不像外面那么吵闹。肖芒，还有那些人真烦，你说呢？”
“肖芒害死了常谅，常谅原来不会疯的。他还让你，他还想用贴片杀了我，可是你……”项述微眯的狐狸眼含着泪，早就没了先前的那分骄矜。他感到叶参朔的鼻息，连带着热气，越来越重地打在肩颈上。
“但我没有死，还在等你。外面真糟糕啊。”叶参朔有力地把住他的下巴，往侧面转去，忽然冒出个毫无关系的问题：“所以留在这里，好吗？”
项述全身一颤，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然而，叶参朔刹那间发力控制住他，猛地咬在他的脖颈上。项述顷刻抬手反击，却被狠狠地撕咬下一块肉，鲜血四溅，剧烈的疼痛直接炸开，惊得他哭喊出声。
那一刻，项述的余光似乎看见了骷髅，它和叶参朔的身影重叠，欲望深重的眼洞好像要吞没他。
“你是谁！？”项述拼命地护住自己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重喷涌而出，完全止不住，洁白的地面瞬间被血液污染，他挣扎的脚步在地上蹭出鲜艳的线条，某块地面凹陷下去，汇满了他的血，成了一对脚印。
叶参朔正在把他往脚印的位置上推。
项述竟发现长廊的地上雕着巨大的钟面，而钟面的中间正是一座环形宫殿的模型，因为实在太过巨大，白色的岩石突起并不明显，和放射形的河道一同融入了长廊本身。
他好像就在一座巨型的露天娃娃屋中，娃娃屋复刻了整个世界，而他是丢失的人偶，正在被叶参朔强行归位。
抱着项述的人一会是骷髅，一会是叶参朔，眼前的画面不断闪动，忽然又成了血肉模糊的尸骸，项述在强烈的恐惧中奋力推开他，被血滑倒，四肢不稳地爬向宫殿中。
他想逃，整座环形宫殿却在此时万钟齐鸣，巨响震得他又一次摔倒在地。
叶参朔的声音同时从他的身后和空中传来，整个世界、每个方向都在用这个声音说话。
项述颤抖着吸气，感到怪物站在身后，抚摸着他的腰身，然后极其温柔地把他抱起，猎食他流失的鲜血。
叶参朔沉沉笑道：“这一次，你还想留下吗？”
“你是谁？你是什么？”项述疼得声音都变了调，颤颤巍巍地别过头看他，对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想要求援又恐惧得不行。
“他们都很想你。”叶参朔说着，忽地变成了骷髅，骨骼上生出肌肉，血腥的尸骨又长出皮肤，变回了他自己，他摇摇头，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在问项述：“你忘记了吗？”
项述怔怔地抓着他的手臂，极端的恐惧和悲痛涌上心头。
“我以为你不会忘记，你也说过你不会忘记。”他说，“但我们的一生都是遗忘，这就是为什么偶要存着人的记忆留在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死亡告白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