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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林中观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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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竹枝昨夜睡得早,还只是卯时三刻便醒了,横竖睡不着,她便起了身,出了房门静静瞧着外头的景,这般时辰皆是些不那么清明的景象,不过林中的薄雾倒是增了几分美感。
她瞧了一会,觉着有些冷了,正要回房去,却瞥见长孙意欢的房门未关,她心中担忧,只想着是遭了贼人,便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元竹枝推了推门,房间并无任何回应,她连唤了几声依旧无人应答,思索片刻,她推门走进了长孙意欢的房间。
元竹枝惊讶极了,房中无人,长孙意欢也不知去了何处,元竹枝恐她出了事,赶忙下楼去问店中的伙计,那人只道不知,说是没人下过楼。
元竹枝闻言,心中的担忧愈盛,传言江湖上偶尔会有采花大盗,若是长孙意欢被人掳去,那该如何是好?
她自个倒是不怕,径直出了客栈,外头没有可藏身的地方,唯有林中多树,刚好遮挡了视线,好在店小二给她寻来了灯笼照明,虽是微弱的光,能瞧见路便成。
“意欢。”
“意欢。”
元竹枝喊了一路,瞥见林中那道倩影时,她心中一喜,提着灯笼朝着那身影快步而去,她步子愈急,只见衣袂飘起,齐腰长发荡了又荡。
“阁主,有人来了。”
温扶南先一步发现了元竹枝,为了不暴露身份,他正要上前以绝后患,却被长孙意欢叫住了。
“温老不会是想杀了她吧!她可是恭王妃,她若死了,以恭王痴情的性子,你觉得会如何?”
温扶南身形一滞,问道:“阁主的意思是?”
“你先离开,她是来寻我的,我自有法子应对。”
温扶南看了一眼刚步入林中的人影,随后施展轻功消失在原地。
长孙意欢侧目瞧着提着灯笼来寻她的元竹枝,就候在原地等着,没有半分情绪,她本是想露出些笑意来,思及长孙府的变故,她的面容瞬间淡然。
“意欢!原来你在这啊!”元竹枝带着欢喜从雾中走出。
“竹枝怎么来了?”
“我起得早,见你房门未关,恐你出事便一路寻了过来。”元竹枝牵起长孙意欢,就要将她带回客栈,长孙意欢不听起唤的跟在后头。
“你不问我为何会出现在此吗?若是旁人定会觉得我行踪诡异,哪有姑娘家卯时独自出现在荒林中的。”元竹枝什么也没问,倒是让长孙意欢好奇了起来。
“我观林中四散的薄雾很是浓厚,似人间仙境一般,在客栈远远瞧上一眼,便觉得心神愉悦,意欢许是来此观景的也说不定呢!”
元竹枝以此推脱,并未直言,她自是明白长孙意欢来此不是为了观雾,如此作答,未让她难言,只要人平安便好,元竹枝哪会多问。
“我的确喜欢林中的薄雾,相比京中的世家小姐,怕是没有像我这般怪异的。”长孙意欢伸手想要抓住一缕雾气,还未触碰便散了,她淡淡看了一眼,随后收回了手。
“哪里怪异了?有自个喜欢的东西,原本就是一件幸事,何需管旁人如何想?我前些日子就买了一堆木料制香,这事传了出去,也有不少人发笑,只因没有哪位小姐会直接去买木料,她们用的都是现成的香料,无需从木头到各种香料的复杂工序,可我浑然不在意她们如何想,自个喜欢,去做便好!如今京中会此种制香手法的小姐,可就我一个呢!”
元竹枝似要借此告诉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莫要自困于此,长孙意欢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只是可惜她不知自己喜欢什么,她所在意的一切,好似都随着长孙府而消亡。
“像我这般的女子,还有机会么?”长孙意欢少有的自哀自怜。
“往日的事,非你之错,皇家从未怪罪允欢公主,她自刎时,先皇亦是三日未朝。”
先皇对允欢公主疼爱万分,西景史册的记载从未更改,错的是长孙太傅,从不是允欢公主。
长孙意欢失声笑了笑,很是凄凉。
“我一个宗室出女,自是不如娘亲受皇室看重,在他们眼中,我是叛臣之女,亦在诛杀之列,舍了……便舍了。”
客栈近在咫尺,长孙意欢一时失神,竟将它看成了长孙府,她兀地发觉,她念的只是昔日一袖清风的爹爹,非是西景叛臣。
元竹枝想出言安慰,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沉默良久,她才道:“人都是爱屋及乌的,西景可没有第二个宗室出女能够受封郡主,虽说当年收回了你的封号,可先帝依旧将你藏在了离京城最近的瑞州城。若是不宠,大可将你一并除了,何必留下你?”
元竹枝不再藏着聪慧,想着唤醒长孙意欢,离开瑞州城那日,城主特意寻到元竹枝,同她讲过长孙意欢的异常,这些年长孙意欢暗中回过京城,不知在谋划何事。
元竹枝自知无法阻止她,只愿长孙意欢能迷途知返,她不信长孙意欢是那般会被人轻易利用的女子,她亦不信她舍得毁了京城。
长孙意欢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启唇的话又收了回去,她神色变幻多次,随后未言一词转身进了客栈。
在不远处的林中,温扶南正死死盯着这一幕。
长孙意欢不愿相谈,元竹枝只能作罢,突地寒意袭来,她咳了几声,晨间的寒气袭身,她有些受不住了,正要回客栈,一双温厚有力的手从背后而来,随之放下的还有一件薄被,不算厚重,却也多了几分暖意。
元竹枝诧异的回头,见来人是南宫逢元,顿时放下了诫心。
“可是我吵醒了王爷?”
一旁便是王府的马车,元竹枝只当是自己的缘故。
“你出客栈时,本王便醒了,哪有这么容易被人吵醒……你胆子倒是大的很,独自一人就去寻意欢,为何不叫上本王一起去?”
南宫逢元恼她将自己当作外人,目不斜视的瞧着她,元竹枝被他看的不自在,赶忙看向别处。
“竹枝不敢使唤王爷。”
“你呀!开解意欢时,说的头头是道,见了本王却装起傻来,你明明就没想起本王,竟还说不敢使唤?”
“王爷既是跟着,又如何不现身?竟还听起了女儿家的谈话!”元竹枝反问一句,南宫逢元倒也不慌。
“见你开导意欢,本王哪敢现身,若本王在场,你该又要装傻,哪会说那些话,你藏起聪慧,无非是想躲着本王。”
元竹枝的心思被看破,只能继续装傻。
“我这聪慧偶见一次,不算聪慧,那些话都是……都是……从旁人那听来的,我向来愚笨,不懂王爷的意思。”
元竹枝正想着这话能不能糊弄过去,却见南宫逢元一脸不信的看着她。
“竹枝若真有本事,便让本王消了对你的心思好了,何需装傻,你可知本王喜欢你,哪会在意你是否聪慧,选得是心上人,又不是挑状元郎。不如你再考虑考虑本王如何?”
南宫逢元等着答复,元竹枝瞧见了肩上的青丝,想起自己未曾梳妆打扮,突然提着灯笼跑向了客栈,独留南宫逢元在原地发愣。
南宫逢元有口难言,他这一生的情话尽数给了元竹枝,她倒好不给个答案,又跑了。
二楼的走廊上,元竹枝疾步回了房,南宫逢元会心一笑,只是远远瞧着,女为悦己者容,她若不在意此事,何故要逃?
元竹枝回到房间,冷静下来后,一时忘了自己跑回客栈的原因,她对镜自叹,只道这些日子愈发不由心,见了南宫逢元便想躲,那般怪异的感觉愈发浓厚。
她想着等回宫后,一定要问问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