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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旧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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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莲淡淡地看了一眼李言怀,似有似无地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五年前,我看见你走了之后心里就舒了一口气,虽然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下意识就是要让你走。
后来他们拿着火把赶来了,把马车围的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领头的好像戴着面具,骑在马上让他们到马车里看看人。
另一个一把掀开帘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边空荡荡的位置,朝那领头的喊道:“老大,好像那跑了一个!”“哪个?”那狗皇帝的孙子!”
那领头的往地上唾了口吐沫,嘴里胡乱骂着不知道是谁的祖宗八辈,“是赵家那个吗!”
“回王爷,是赵家那闺女”
“带走!”
瞬间我就被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嘴里被塞进了一团布,头上被套了一个黑布袋,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凭本能挣扎,得到的回应似乎是那个领头的冷笑。
带着嘲讽,得意与几分不屑。
“幸好抓到这个了,到时候看他赵家还怎么翻身,让他们一家在阎王地府见吧!等大事成了,那狗皇帝的孙子也是早晚的事!”
我心里一沉,可还没来得及思考,便晕过去了。
等我醒过来,眼前仍是一片黑,我隐约听见有两个人在谈话。
“大人,这丫头怎么办,杀了还是?”
“等等王大人那边的信,要是没用了杀了就行,也算是除了祸根了!”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我家已经被抄家,父亲已经进了诏狱。
我父亲一生忠良,若是奸臣想干扰朝政谋反,我父亲便是最大的拦路虎。
恰好当今皇上那时正一病不起,天子又去世,皇位岌岌可危,正是疑心重的时候,他们便编排我父亲想要起兵谋反。
正好我父亲本就掌握军政大权,如此一来,他便被皇帝亲手除掉,军政大权也会落入奸人手中。
一箭双雕,多高明的计策。
至于我,一个月前替王大人去军营中送过一封信,他万万嘱咐我不可告诉别人,说那是军中机密,他们突然被召脱不开身,便托我去送。
我是父亲最信任的孩子,王大人又常与父亲议事,我自是没怀疑,便紧赶慢赶送去了。
后来想来,他们正是通过与父亲议事去察看笔迹和印章,从而模仿我父亲写了一封军中急信。
军营中人不常上朝,自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更不曾想过会有人在这事上造假,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更何况这信又是我亲自送去的。
如果我没猜错,信里写的内容应该是长安城有难,让将军带兵马速到、越多越好。
从而军队兵临长安城,圣上有令,未经他允许私自出兵即为谋反,奸臣再趁机侧敲旁击到我父亲身上。
圣上疑心重,既已所谓的“反军”兵临城下,他不可能再听我父亲任何辩解,一切都顺理成章。
张将军也是我父亲的心腹,以反军之名就此除掉,便又除一祸患,奸臣可真是好打算。
而我是唯一一个参与其中且也许能揭开他们阴谋的人,他们自然不许我回长安,以防万一坏了他们大事。
如此周密的计划,他们得逞了。
我父亲当晚就被处死,我母亲和兄弟姐妹一家也未能幸免,而张将军和他的军队更是以反军之名被打死或发配。
可是我父亲至死忠良,哪怕朝中空虚,听自己命令的军队已到城下,他只要下个命令便能夺下这长安城,谋权篡位,自己享这荣华富贵。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也知道自己不这么做就会被处死,可他宁可含冤而死也不肯违背忠心,哪怕他已经知道是谁干的。
奸臣也当然知道我父亲只要下个命令他们所有的计划愿望就都成了一场空。
他们在和我父亲赌,他们赌我父亲至死也不会违背忠心谋反,他们赌赢了。
长安城下埋忠骨,尚书府内含冤魂。
不过我知道这些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那时我的手被捆在柱子上,脚也被捆起来,我凭本能拼命挣扎着,得到的却是无尽的咒骂。
突然,我头上的黑布被揭开了,长时间的黑暗使那昏暗的蜡烛光都刺我的眼,。
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布满蜘蛛网的大佛,杂乱无序的摆件,随处可见的尘土,估计是在一座破庙里。
我还没有死,估计他们的事还没成。
这时,一双脚停在了我面前。
我顺着他的脚向上看去,沾满泥土的裤子,精细制造的盔甲,下巴上布满的胡子,疲惫却又精干的眼睛,我虽没有见过他,看起来应该是军营中人。
估计是那时向王大人报信的那个领头的。
“小丫头,长的倒是不错,啧啧啧,可惜咯”
“大人,这丫头不能白死啊,咱们要不……”
“噔噔噔”门口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走了进来,看了看我,随即在那个领头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便又匆匆离开了。
那个领头的又向我走来,可这次他带着不怀好意又得逞的笑容。
我后来想到,原是父亲当时已经被处死,赵家也已倾覆了,奸臣已经成功,便只剩我这一个祸患,自然要杀人灭口了。
若我父亲下令谋反,奸臣自然是没有活路,到时候便拿我要挟我父亲。
“小丫头啊小丫头,你可真是不走运,王大人大事已成,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要去见阎王了。”
“要不上路之前,先给我们哥俩爽快爽快?”
我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他的手一点点朝我领口伸来,我却只能做无谓的挣扎,那时我觉得,我已经死了,我命绝于此。
“唰”突然有东西从我身边飞过,霎时间,那两个魁梧的身子便倒下来,心口处各插着一支暗箭。
庙外围着的士兵纹丝不动,看来动手的决非常人,竟能不声不响地杀死两个军营中人。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手上的绳子早已被解开,那人又用匕首割开了我脚上的麻绳,便拉着我闪进了大佛后面。
待我反应过来,他早已经带着我从一个极不起眼的小门溜出了寺庙,跑进了林子里。
我一时竟不知是庆幸还是恐惧,只是哆哆嗦嗦地打量起面前这个人来。
一袭素净的白衣,脸上纵着几道皱纹,头发尚且未完全花白,竟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看起来倒也算慈祥,我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
是的,这就是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