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巫山不是云》城墙花下

2、旧缘

　　五年前
　　月黑风高的一个夜晚，赵家小姐和还未成为宣平王的李言怀坐在马车里正向着长安城去，马车渐渐行驶到了一片林子里，路坑坑洼洼的，常有石块颠起马车里的两个人，风穿过林子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他们本来不该晚上就赶路的，可突然接到天子病逝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慌了神，朝中大乱暂且不提，当今圣上却也是一病不起。
　　怕夜长梦多，他们便决定赶紧赶回去。风依然呜呜地叫着，两人心里都有些发毛，赵婉晴拉了拉李言怀的手，她身上早已吓的出了冷汗。
　　“咯噔”马车猛地停了下来，一块大石头挡住了马车，车夫刚准备下马去看，早有了一只乱箭正正地射在了他胸口上，一命呜呼。
　　竹林里传来了火把声，喊叫声，很显然，这些人是冲着他们来的。二人早已经被吓得慌了神，蜷缩在马车里动也不敢动。赵婉晴回过神来，心里只闪过一个念头：跑！
　　看来他们大队的人马还没到，现在跑还来得及，不过肯定要留一个人在这里拖住提前踩点放箭的人。他们没有杀他们，看来是要抓活口，赵婉晴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把李言怀推到了一旁，暗暗地嘱咐他：“你从我右边过去，按刚才方向来看，放箭的人应该躲在左边，我帮你挡着，你从右边赶紧跑到树林里去，这样他就是发现了也抓不到你了，快走！”
　　“那你，你怎么办？”可李言怀还没来得及发问，便被赵婉晴遮掩着推了出去，他的大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婉晴刚说的话，待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到了树林里。
　　李言怀回头一看，只看见了赵婉晴掀开帘子朝他笑着，飞奔而来的人带着火把映亮了她的脸，“快跑！别管我！”这是他听到婉晴的最后一句话。
　　李言怀向前跑着，他不敢回头，他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的再也跑不动了，一看已经到了山顶，他躲在石头后面看到山下全是火把和兵马，然后他看到了婉晴，她被他们五花大绑着带走了。
　　而他则连夜回到了长安，做了宣平王。
　　李言怀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绣花裙子抱着琵琶的姑娘，一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阿莲，是你吗，你还活着？”
　　阿莲是赵婉晴小时候让李言怀这样呼她，因为她最喜欢莲花。
　　面前的女子莞尔一笑，心里却也长舒了一口气，她这五年常常想来寻他，可诸多无奈使她不得不放弃，今天的偶遇，让她看见他过的看来还不错，他好像更成熟了，如今也是风流倜傥的公子了，她终于放心了。
　　“言怀，是我。”
　　如今的清莲多想冲上去抱着他，问问他这几年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再受委屈，受伤了没？李言怀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可现在早已不是五年前，五年不见让再亲密的关系也有了隔阂。
　　“喝杯酒吗？”互相沉默了半晌，李言怀才抛出了这样一个似乎毫不相关的问题。“来一杯吧”
　　一杯酒下肚，这些年的经历如画卷般铺展在了赵清莲眼前，受的委屈和难受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好久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了，都说醉酒最能消愁，一杯又一杯，她好久没喝的这么畅快了。
　　李言怀看着面前一杯接一杯狂饮的赵清莲，心里也说不出的难受，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她身上曾经的那丝青涩和稚嫩已经不在。
　　满满一壶酒下肚，赵清莲也晕晕乎乎地醉了，她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朝思暮想五年的人，眼泪不争气的就从那晕着红妆的眼角滚下来了。
　　李言怀看着面前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人，好像时光又回去了，她还是那个她，还是那个受了委屈会哭着来找他的人，一切都没变。
　　李言怀轻轻地把赵清莲揽到怀里，手一遍遍抚着她的头发，赵清莲把头埋在李言怀胸前，“言怀，我想你了”她像一头受了委屈的小兽在李言怀怀里呜咽着。
　　“傻丫头，我也想你了，你这几年去哪了啊？”李言怀轻声问她。
　　李言怀看着怀里醉醺醺的阿莲，又看看这喧闹的桃花坊，“先回府吧”他轻声对一直在门外的林玉清说道。
　　林玉清是他的贴身侍卫，五年前他能平安回到长安就是林家把他护送回来的，自那以后林玉清就一直跟着李言怀，他也是李言怀为数不多信任的几个人。
　　“这个人我们今天晚上先带走了！”林玉清出门时朝桃花坊妈妈喊了一句，桃花坊妈妈直接愣在了原地，这李公子可是从来不往回带人过夜的，玲珑更是躲在帐子后面气的咬牙切齿，她本是这里的头牌，还没能得到公子这般宠幸，一个刚来的小丫头能有什么本事！
　　马车缓缓停在了宣平王府前，林玉清想让佣人把阿莲扶到府里去，却被李言怀挥挥手制止住了。
　　林玉清只见他家公子一点点把那个姑娘扶下车来，像奴婢一样扶着她往前走，一片鸦雀无声，他们还没见过自家公子这么伺候一个人。
　　林玉清跟在后面，看着这宣王府里还是冷冷清清，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佣人，不知何故，别看宣平王在外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有多少看上的女子，无论身世多显赫，他却从不会娶她们回来，没人搭理这家自然是冷清。
　　林玉清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就是今晚他认为的这个再平常不过的姑娘。
　　“玉清，你先回去吧”李言怀回到屋里，转身把林玉清吩咐了下去。
　　“阿莲，好点了没，喝的难受么？”他看着倚在床上的人，心里不自觉冒出一阵心疼，“我没事，言怀，能带我出去走走吗？”
　　李言怀忙不迭地扶起了她，轻轻跨出了房门。
　　只见夜空上悬着一轮圆月，偶有几丝云掠过，如水般的月光在庭中洒了一地，清风吹动那排翠竹，发出“沙沙”的响声，婆娑的影子映在了那青砖黛瓦上。
　　那棵桂花树不知什么时候开了，落下的几朵花被月色衬得像碎金子一样。
　　李言怀挽着阿莲在慢慢踱着步，风的温度正好，不冷不热，混杂着青草和桂花的香味钻进人的鼻子里。
　　“言怀”
　　“嗯，怎么了？”
　　“你不是问我这几年去了哪里吗，我讲给你听，你不会嫌烦吧？”
　　许是酒意还浓，阿莲一边用手指着那月亮一边嘟囔着：“大盘子，你怎么这么圆啊，信不信本小姐给你摘下来！”
　　李言怀脸上浮上了丝丝笑意，她还是爱这样天马行空地瞎想。
　　“傻丫头，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嫌你烦，你慢慢说，就是说三天三夜我也不会嫌你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