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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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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沉下来,远处红日连着一片彩霞,染了半边苍穹。
与天空一起被染红的,还有柏子仁。
白喻整理好那些金银,一抬眼,便看见脸红得跟煮熟的大虾似的柏子仁,她蹙紧了眉,有种不好的预感:“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柏子仁不吭声,低眉耷眼,神情肉眼可见的萎靡。
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烫的。
这狗东西发烧了!
说实话,白喻心里不但不心疼,还有点想笑。
他不是身体好吗?
她终于能翻身农奴把歌唱,折腾一回柏子仁了。
感觉到额头上微凉的触感,柏子仁不自觉地蹭了几下,脸上甚至出现了委屈的神色。
白喻一愣,待要仔细看时,那点委屈就如昙花一现,迅速消失了。
他只有十五岁。
若在现代,他就是一个初中学生,有父母疼爱,家人关心。
但现在,他的身边只有一个心怀不轨的自己。
子仁。
这个名字一定承载着父母对他最大的期望。
最终,他成长为截然相反的模样。
原书中,对他灭世的原因只有一句话:柏子仁自幼尝尽世间冷暖,痛恨一切,立志要毁灭世界,让世间再无生灵。
白喻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一个孩子滋生仇怨,痛恨一切,想要毁掉世界。
她没有问过,怕自己一旦知晓他的过去,会心软。
因为白喻清楚地知道,若他现在昏迷不醒,行动困难,自己很可能会杀死他。
这是没办法的事。从她穿进书里,就意味着他们二人是对立的。她不是圣母,知道阻止灭世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杀死柏子仁,这是从根源上去除隐患。
即使,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对他有一点共患难的感情。
但这不妨碍她想要完成任务。
别看柏子仁现在烧得挺迷糊,其实他的警惕和战斗力是刻在骨子里的。就是再来一百个白喻,也打不过一个发着烧的他。
柏子仁难受地很,他恹恹地站起来往炕上爬。
白喻赶紧把被子给他铺好,看着他躺下,又给他盖好。
白喻:“你睡一会,我去找个郎中来给你看看。”
柏子仁拽住她衣袖,不让她走:“郎中看不了我,我睡一觉就好了。”
白喻犹豫一会,倒了杯热水给他:“生病了就多喝热水。”
万能话术。
柏子仁没拒绝,眯着眼坐起来喝了半杯。
月亮慢慢爬上树梢,不知名的小虫躲在夜影里吱吱争鸣。
白喻关好门,也上了炕。
柏子仁似乎很冷,缩着脑袋,整个身体都埋在被窝里。
白喻掀开一条缝,伸手进去试了试他的体温。
还是烫。
白喻皱皱眉,若半夜还是这么烫的话,她就去寻郎中。
她还是没法完全地不管他。
为了方便观察照顾他,白喻把自己的被子挪到他的旁边,紧挨着躺下。
睡前,她又伸进手去试了一次体温。
在她要抽出去的时候,一双手紧紧攥住她。可能是贪恋那微软的温度,他把她的手贴在了脸上。
白喻抽了几次,没抽出来,便任他去了。
整个夜晚,白喻从梦中醒来数次,庆幸的是,柏子仁的体温也在降低。
只不过,每醒一次,柏子仁便靠近她一点,到半夜的时候,他甚至突破了界限,钻进她的被窝里来了。
好不容易把他按回自己被窝,他又钻了过来,这一次还钻进了她怀里。
谅在柏子仁发着烧,脑子不清醒,试了几次,白喻便不管了。
反正她胸不大,柏子仁占不着她什么便宜。
第二日,白喻是被压醒的。
当时她做梦自己当了皇帝,正在宠幸美男,美男格外主动,一把推倒她,然后一屁股坐到她肚子上。
白喻一下醒了,梦中被压的窒息感依旧存在,她掀开被子一看,柏子仁的大脑袋压在她肚子上,整个身子横在被子里。
他妈的。
这狗东西现在不稀罕她的手,改去稀罕她肚子了。
白喻不由得捂住胸,这个地方比肚子还软。
骤然见光,柏子仁不适应地眯起眼来。
白喻把他推开:“不烧了就起来。”
没想到他不仅没起来,还窝进白喻怀里,顺便把被子抢回来盖好。
白喻这才感觉到他微微高一点的体温。
还是有一点烧。
可能因为柏子仁是病人,两人姿势虽然暧昧,气氛却正常得很。
白喻知道,对于柏子仁这样成长环境和心理都不正常的人来说,他们是不把伦理纲常当回事的,他们只在乎当下,只知道目前怎么舒服怎么来。
所以,白喻的怀抱很舒服,他便毫不犹豫钻进去了。
不过,白喻是真的怕他从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可不愿每天晚上被子里还有其他人。
等到天光彻底亮起来时,柏子仁的烧也完全退了。
白喻一脸麻木,推他:“我知道你醒了,起来。”
柏子仁被揭穿,这才从被子里伸出头来。
他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眸光分散,明明在看白喻,却心不在焉地想别的事。
昨日晚上,他虽然高烧,但基本的意识还在,所以白喻常常起来摸他体温,他全部知道。
其实,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发烧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受伤也不是。
在鬼城,没人管他是受了伤还是发了烧,他们只关心这种时候能不能杀死他。
所以,往往受伤生病时,他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偷袭,赶走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的人。
没有人去关心他,他也不敢接受他人的关心。最后能否活下来,听天由命。
他像一匹孤狼踽踽独行。
但是,昨日,他不但任由白喻睡在自己边上,还放任她去摸自己的额头。
只不过每次他都暗暗蓄力,如果她对自己动手,那他一定立刻杀了她。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试探他的体温。
后半夜,他彻底地睡了过去,甚至钻进了她的被窝,只是因为贪恋那一丝温度。
柏子仁终于意识到,对白喻,他的警惕心正在慢慢消失。
这很危险。
杀意翻涌。
他的手徐徐摸到白喻额间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红点。
那是他们成契的证明。
对,有这个,白喻便是自己的。
他埋首在对方脖颈,低低地笑出声。
白喻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等他自己恢复正常。
两人洗漱完毕,外面已是日上三竿。柏子仁照旧一出门便不见踪影,不知做什么去了。
洒扫的小丫鬟望着白喻笑,似乎是嘲笑她懒觉睡到这么晚。
白喻搬了个小板凳在门前坐着晒太阳,见小丫鬟看她,便主动聊起天来。
她指着院里似乎落单的一只淡蓝色蝴蝶,问:“小姑娘,那蓝色的蝴蝶叫什么?我在其他地方都没见过。”
小丫鬟满脸骄傲:“那就对了,因为这全天下仅上官府有此蝶。”
白喻:“嗯?为什么?”
小丫鬟:“三小姐美貌动人,性子温善,又才华横溢,如此佳人,自然独得天神偏爱,于是天神便降下这独一份的蝶来陪伴小姐。小姐给它起名蔚蓝。”
白喻作震惊状:“喔!这么厉害。如此说来,这蝶是突然出现的?”
小丫鬟歪头:“当然了!上月三小姐外出游玩回来后的第二日,这蝶便出现在她的院子里。一定是哪个下凡的天神在山上见到小姐,想要守护她才这么做的。”
上月?
这上官府闹鬼也是在上月。
白喻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怪不得三小姐会有赤金镜。”
小丫鬟眼神茫然:“赤金镜?”
白喻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就是那个金色的镜子!”
小丫鬟明白了:“你说那个呀,原来那个镜子叫赤金镜。小姐可宝贵它了,谁都不让碰,就放在桌子上。它很厉害吗?”
白喻一脸认真,偷偷:“厉不厉害我不知道,只知道老值钱了,全身都是金子做的。”
小丫鬟倒吸一口气:“金子做的?!”
白喻:“对,我听说神仙见凡人都送赤金镜,赤金镜还是金子做的。”
小丫鬟信以为真:“原来是神仙送的,怪不得小姐从不说赤金镜哪来的,却那么宝贵一个从山上带回来的镜子。”
话聊到这里,该知道的白喻都套出来了。
白喻又问她:“你捉过这蝶吗?”
小丫鬟点头:“捉过好多次,但一只也没捉到过。”
白喻站起来,对着小丫鬟挑挑眉:“你看我的。”
蔚蓝色的蝴蝶在阳光下有着诱人的美丽,它的美丽令人忽视了它外壳下恐怖的躯干。
它的翅膀一张一合,便轻盈地飞起来。
白喻几步追上飞舞的蝴蝶,双手慢慢靠近它,在她跳起来即将拢住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擒住她的手腕,硬生生把她拽回地面。
白喻望着飞逃的蔚蓝,遗憾:“你干什么?我本来就要抓住它了!”
柏子仁目光沉沉:“不要碰噬夜蝶,它们有魂毒。”
“魂毒?”
“怨气的一种,感染者会渐渐丧失理智,变成疯子。”
白喻骤然收回手,庆幸柏子仁回来地及时。
她转身对小丫鬟笑:“我也抓不到。”
小丫鬟摆手:“没事,抓到反而不好看了呢。”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
几人扭头望去。
管事带着一金袍青年走了进来。
正是昨日在树上见死不救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