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风华碎花影》乙女

2、初见,孽缘（二）

　　“那给他便是。我玄灵宫并不小家子气。”
　　石龙笙却摇头：“万万不能给他。若他伤好了，我们便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了。”
　　“还是大护法有见地。”
　　“就我没有见地。”我转念一想，“你跑上山，就为了说这事？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慕容的笑容僵了僵，但立刻又回复温和：“没什么好处不好处之说。能尽一分力，庇护一方，慕容便很开心了。”
　　“呿。”这人真是会装。
　　我和他相识多时，他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
　　洛阳初会，我看中了一唐三彩，变化无穷，彩色斑斓，煞是好看。谁知我刚要买下，他就出来报了一个更高的价。我脾气不是很好，吞不下这口恶气，便和他抬价。这慕容连城仗着家里有几分钱，笑得分外嘲讽。最后唐三彩是被他以高我一两的价格买走。
　　然后的奉天再会，我们是在了卯铜居相遇。本来他是要买刀的，见着我后，死活要和我争买我看中的龙骨钢扇。我知道价格战是不明智的，于是提出比武。那混账中途出阴招，装着摔倒，待我要下攻时，猛然跃起，朝我后背打去。最后我输了。
　　第三次杭州花街偶遇，我本来和一姐姐一同摇着骰子玩的，他却道“有缘啊有缘”，挤进来一起摇。摇啊摇的，他和那姐姐摇到楼上包房去了。
　　他什么都要和我抢。表面纯良，内里阴险。谁知道他这回上山，有什么别的阴谋。
　　我给石龙笙打眼色，他却不管我，安排慕容到后院歇息去。
　　我气鼓鼓地跑到石龙笙面前：“你干甚让他留下。”
　　“过门都是客嘛。”
　　“烂理由。”
　　“慕容连城在这里，如果花弄影真来了，慕容家绝不会坐视不理，定会派其他弟子前来帮忙的。”
　　我盯着石龙笙：“我突然发现，你和慕容真是相像。”
　　“少宫主你也别想着下山了，大敌当前，要好好组织宫里的人。”
　　“知道啦知道啦，好烦。”
　　石龙笙叹气，摇头走开。
　　我蹑手蹑脚来到后院，慕容连城住的竟然是最好的厢房。
　　“慕容看来斯斯文文一表人才，哼，他背后绝对并非如此的。”我脑海立刻浮现出他双脚撂在桌面，右手小指挖鼻孔，左手挠后背的猥琐画面。
　　我兴趣即刻盎然起来。脚尖踮地，跃上屋顶，掀开一块瓦，往下探看。
　　可慕容举动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他脱下外罩衣，随手放到床上。然后跺着步，四顾看着墙上的书画。
　　“啊，那幅是我最喜欢的文徵明的书法，你敢打它主意你就死定了。”我哼哼着。
　　“谁？”
　　冷不防下面飞上一瓜子。
　　“哇！!”痛得我捂着眼，倒在屋顶上。
　　揉揉揉，眨了眨，天还是那么蓝，再眨，眼前的是慕容连城？
　　“呜哇！你身法快了这么多？”
　　“啧啧，人是需要进步的。”他上下打量我，“你朴素不少。”
　　我再看他锦衣华服，领口还绣着几朵精致的富贵牡丹，顿时自惭形愧。
　　可嘴却不服输：“这叫雅致，你这俗人哪里会懂？”
　　“哦。不过典雅的玄灵宫少宫主为何会和我这俗人看中一样唐三彩，一样的龙骨钢扇和同一个漂亮的姑娘呢？”
　　我一巴呼过去：“小人！”
　　慕容躲开，笑得无辜：“枉我千山万水千里迢迢不远万里的跑来看你，你就这般对我？”
　　“恶心。”第二巴掌过去。
　　慕容继续躲开：“你不知道，一别以后，我是多么怀念和你竞价比武把酒言欢的日子。”
　　“滚！”
　　“不滚。”
　　“那我走！”
　　“请。”他温和地。
　　我几乎要暴走。
　　“少宫主，大事不好。”
　　“又什么事！！”我大吼，朝下一看，却是石龙笙。
　　“山腰处发现几缕青烟，怀疑是有人纵火。”
　　“又烧不上来，派些人下去扑灭便是。”
　　“青烟中隐约有雄黄麝香气味，我猜可能是花弄影到了。”
　　我疑惑：“雄黄麝香与花弄影有何干系？”
　　“玄灵后山是削壁，半山腰有一个缺口，里面其实是一个毒蛇窟。这些药物有助于驱散毒蛇。”
　　“那就是说，花弄影已经到了后山？”
　　“具体而言，是往后山的路上。”
　　我和慕容对视一眼。
　　慕容道：“想不到魔人行动如此神速，那我们事不宜迟，也要立刻出发。”
　　“请少宫主主持大局。”
　　我叹口气：“不去不行？”
　　“玄灵宫虽身处边陲地，但对武林中事，却是素来关心。今日这魔头来到玄灵山，就必定不能让他借玄灵山之灵药，回复功力再为祸武林。”
　　“停停停……我去便是了。”
　　到正厅坐好，然后石龙笙召来四大护法，然后是大弟子，一代弟子，二代弟子，三代弟子。从中各挑一部分人下山，另外的留守玄灵。
　　其实我蛮闲的，基本坐在那里，看着石龙笙打点就可以了。
　　父亲是在三年前去的，那年我才十二岁。石龙笙当时是四大护法之一，虽然年轻，但是为人忠厚老实，而且负责，深得父亲器重。他去之前，叫我到床前，吩咐我以后一定要听石龙笙的话，不可任性。于是，我就这样被交托给石龙笙了。石龙笙也就一跃成为四护法之首。
　　我成为少宫主后，想提了张乾作护法后补。石龙笙道，就让张乾顶替他做护法罢。我问，那你呢？石龙笙就说，我并不是只有当护法才为玄灵效命的。何况张乾年少有为，正需要提升护法位置这种鼓励。
　　于是，石龙笙就从护法之位退下。但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却像竹笋般的长高了一截。他被大家尊称为大护法。而大护法这一以前从未有过的职位就此诞生。
　　他也真是尽职尽责得要紧，每天每天都在我耳边嘱咐着要好好练功。只是我受不了枯燥的生活，年幼时就天天发脾气，待十四岁后，就偷偷下山，四处游荡。途中结识了不少江湖朋友，也第一次知道天地的开阔，同时，也闯了不少祸，打架进官府之类的是家常便饭。
　　被石龙笙捉住后，当真是悲剧的开始。不仅拉着我挨家挨户的道歉，还耳提面命的教导我，习武之人，不可仗着武力欺凌弱小，而是要有大侠之风，造福世间。
　　我听得耳朵起茧。
　　每次看着他，我总感觉这大好青年的背景是一片深沉的黑。他已经老成到某种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