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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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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霜没回答温枫良,他沉默好一阵,才深吸口气:“所以,不用在乎我会不会疼,你尽兴便好。”
温枫良不赞同逢霜的话,他说:“你说错了,这种事本就该两个人都得到欢愉,哪能我一个人爽快?”
他还没忘,每次他们缠绵时,逢霜神色总是痛苦难捱的,仿佛是在受刑。
不对,温枫良想,炉鼎之身做这种事不会感到疼,穆谶还做了别的。
逢霜闭上眼睛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他甚至有点后悔为何要告诉温枫良他是炉鼎之身,对他来说,身体只是他留住温枫良的东西而已,痛也好,欢愉也罢,都不重要。
温枫良不再说话,他望着逢霜后脑勺,感到一股怒气在胸腔间升腾——梧桐山幻境里发生的事情又在他脑中浮现,那时他并未多在意,以为是假的。
他想到昭戚曾把他拽到明昭殿,逢霜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心口那团软肉就跟被谁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很。
等他拿回修为,一定要抓到穆谶,而后他又想,真到了那天,他和逢霜就该刀剑相向了。
仙尊可以为了一个“被逼入魔”的魔修“叛出”宗门,但不会为了一个作恶多端的魔抛弃苍生。
温枫良伸出手,将几乎快贴到墙上的人捞过来,轻声道:“下回疼了就说,总有能让你不疼的办法。”
逢霜翻过身看了看温枫良,动了动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微微点头。
看懂逢霜的眼神,温枫良解释道:“我不是在可怜你。”
他只想在他和逢霜决裂前,对逢霜好一些。
温枫良摸摸逢霜的手,有些凉,便握在自己掌心,又将同样冰凉的脚夹在自己腿间,“睡吧。”
分明是困了,逢霜却睡不着,他翻来覆去地想温枫良方才说的话。
温枫良低下头看他,问:“肚子疼?”
不待他回答,一小缕精纯灵力顺着经脉输入他体内,他熬过那阵针扎般的疼痛,忽然道:“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
“你……”
似知道温枫良想说什么,逢霜道:“不碍事。”
比起温枫良不在的那两个月,这段时日他实在是好过太多。
孩子没有不是很闹腾,喜欢的人在他身边,对他态度也不错,夜里缠绵会顾及他的感受,还试着给他熬汤——尽管那些汤他只喝了一两口就再喝不下了。
他很满意目前的状态。
“好,”温枫良应了,掖了掖被角,“睡吧。”
翌日一早,逢霜便带温枫良离了青羽宫。
那座孤零零的破庙依旧在,隐藏小院的阵法被逢霜重新弄过,纤长手指结了印,周遭景象瞬间一变。
一座江南风格的小院出现在他们眼前,建筑高低交错,假山水榭回廊一应俱全。
院中小径两旁长着青青的草,翠绿的竹,各色各样的花在微风中舒展花瓣,池中白莲盛开,灵力化成的金红色锦鲤游来游去。
“这是什么地方?”
逢霜牵着温枫良的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是我兄长住过的地方。”
温枫良眨眨眼,逢霜有兄长?
逢霜沿着长廊走到其中一间房推开,里头干干净净不染纤尘,就连窗台的花都是新鲜的。
温枫良闻到,屋里有逢霜这两个月常用的熏香味,味道很淡。
仙尊道:“你随便坐。”
这是他自己收拾出来的,他住的房间。
有时候他肚子疼的厉害,就抱着温枫良的衣裳,避开昭戚,用法器千里迢迢来此处。
他总觉得,在这里可以感受到兄长的气息。
他还在襁褓里就被穆谶抱回青羽宫了,穆谶对他厌恶的很,哪会和他说他的身世,即便是他问起,穆谶只会冷笑着骂他畜牲野种,不曾多说一词,他也一直以为他是孤儿。
直到……
他遇到了那枚玉佩。
那一刻,他有个无比笃定的念头:他有兄长,这是他兄长留给他的东西。
温枫良垂下眼眸,看着仙尊放到他手心,还带着温热体温的玉佩,又环顾四周,终于意识到他恢复记忆后为何要强烈的违和感了。
上辈子他和逢霜的相遇不是他被逼着嫁给逢霜当续弦,而是他隐藏了气息拜入清岳仙宗,正儿八经拜了位清岳仙宗长老为师,苦心积虑和逢霜搞偶遇。
上辈子逢霜的师尊对逢霜也不好,但没把逢霜变成炉鼎之身,至于逢霜口中的兄长,他与逢霜情浓时逢霜提过一嘴,自己没有兄长。
就算逢霜有亲人,也是还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
温枫良蓦地生出恐惧,不自觉后退几步,逢霜见他神情异样,笑容立刻消失,连玉佩掉在地方都来不及捡,急急忙忙询问:“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温枫良摇摇头,俯身拾起玉佩还给逢霜,“我想去外面坐会儿。”
“那边有花亭。”
淡紫色的锦云花蜿蜒着爬了一架子,细碎的阳光从花朵绿叶中漏下,温枫良望着给他沏茶的逢霜:“杜掌教为什么要你娶我?”
“可能是那次相月秘境开启时,我和杜瑄枢都去了,我无意往你那儿望了一眼。”
后来逢霜回忆了很久,才勉强从记忆里翻出他和温枫良的初见。
其实那时候弟子众多,温枫良外出又会使些小手段让自己看起来丑一点,所以逢霜在秘境入口并未多留意温枫良。
当时杜瑄枢与他并肩站着,将所有弟子尽收眼底,杜瑄枢顺着他目光看去,见着温枫良一伙人,再找人一问一查,就找到了温枫良,用他的名义跟空梧派下了聘礼。
“杜瑄枢他……我代他向你道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天意如此。”
温枫良抿了口茶,心情复杂。
按他当初一心认为自己是穿书,要避开剧情,要低调行事,坚决不跟清岳仙宗的人来往的念头来看,若没有杜瑄枢求亲,他如今与逢霜应是见面不识。
“那你前几任妻子也都是杜瑄枢找的?”
仙尊挺直背,抿了抿唇,低声道:“他知道我是……怕我哪天熬不住自尽。”
逢霜飞快补充道:“我没碰过他们。”
他心高气傲,炉鼎之身算得上他最不愿对人提及的痛,那些人又不是他喜欢的人,他当然不愿意雌伏他人身下,做他人炉鼎。
再说了,那些人觉得自己捏住了他重要的把柄,幻想着能踩着他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弄的他烦不胜烦。
温枫良道:“我知道。”
逢霜很认真地说:“只有你。”
温枫良也看着逢霜,两人四目相对,温枫良笑了笑,道:“嗯,只有我。”
无论哪一世,只有他。
“风大,回去吧。”
看得出逢霜喜欢这里,温枫良说那就再住几日,逢霜道:“青羽宫灵气充裕些,对你,对孩子都好。”
温枫良顺道去最近的城镇买了些逢霜能吃的吃食,两人说说笑笑回到青羽宫,刚进宫门,就看到嬴绮逃命一般向他们奔来。
他下意识上前半步,挡在逢霜前面:“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嬴绮眼睛一亮,忙抓着温枫良袖子:“夫人救我!”
话音刚落,嬴绮又看到温枫良身后的逢霜,视线不由自主就往逢霜小腹瞟。
逢霜见状,不动声色用衣袖挡了挡,嬴绮回过神来,哀嚎道:“师尊他要揍我。”
“你难道不该揍?谁让你没为师的允许就进为师药庐?”
昭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嬴绮身体抖了抖,心里却在想,谁让他师尊外出不关门。
昭戚冷声道:“还不快过来,自己犯了错,找夫人求情,丢不丢脸!”
嬴绮磨磨蹭蹭不撒手,昭戚罚起他来毫不留情,他是真怕,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温枫良身上。
温枫良不确定昭戚给不给他面子,想让逢霜帮个忙,恰逢此际,另一道温枫良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徒儿见过师尊,师娘。”
顾白梨一身月白色劲装,向他们行完礼,看看温枫良又看看逢霜,表面平静到恭顺,语气却隐隐带着怒意:“徒儿听说,师尊有孕了?”
温枫良:“……”
他好像知道嬴绮挨揍的原因了。
嬴绮声音压的极低,但在场几人都是修士,耳聪目明,都听的很清楚。
“我哪知道寒明在门外啊,我要是知道,给我一百个胆子我都不敢乱猜。”
“师尊当真有孕在身?”
昭戚皱了皱眉,瞪了眼嬴绮,嬴绮头埋的更低,恨不得时间倒流。
逢霜指尖一动,朱红色大门缓慢关上,面无表情开口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你要杀了她?”
顾白梨脸色并不好看:“徒儿并无此意。”
嬴绮耳朵支的高高的,忍不住再次看向逢霜肚子,可惜仙尊用了术法遮掩,哪是他能看出来的。
“嬴绮,罚思过崖半个时辰,打扫灵兽园一个月。”
嬴绮蔫头耷脑的,应了声是。
“昭戚。”
被点到名的人一激灵,马上撇清自己:“我没跟他说,是他趁我不在,悄悄溜进药庐,看到了那张药方,自己猜的。”
不巧的是,嬴绮半猜半问之时,顾白梨正好来找他,在门外听见了。
“今日的药呢?”
昭戚松了口气,借口熬药转身就跑,背影颇有落荒而逃的味道。
逢霜说完抬腿离开,温枫良忙不迭跟上,他怕逢霜被气到了,正欲劝逢霜消消气,便听逢霜说:“我没生气。”
他没因顾白梨知晓此事而生气,不过是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温枫良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跟逢霜说。
“我想去趟长落渊。”
逢霜躺在床上,困倦不已地半阖着眼眸,闻言猛地坐起身来,吓了温枫良一大跳。
“你慢点慢点,小心肚子。”
仙尊充耳不闻,直勾勾盯着温枫良:“你去长落渊做什么?”
温枫良半真半假说:“我从一个前辈口中得知,长落渊有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逢霜重新躺回去,不言不语,呼吸逐渐平稳悠长,温枫良轻轻叹了口气,开始思考新的办法。
难不成真的要用昆吾锤把封印砸开?
倒不是不行。
但长落渊的封印和逢霜是连一块儿的,封印被毁,逢霜会受伤。
平时还好,逢霜现在有了孩子,不能妄动灵力,而且他也没把握墟光不会趁机搞事情。
“何时?”
温枫良喜出望外,算了算时间道:“大概一个半月后。”
那时孩子已经有六个月了。
逢霜说:“好。”
“谢谢。”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长夜寂寂,逢霜又陷入那个噩梦,身着明黄衣的人冷漠地看着他,说他肚子里的孩子是怪物,有人死死摁着他,将一碗苦涩的汤药往他嘴里灌。
他腹中剧痛,身下不停渗出血来,那人抚掌大笑。
——你让我恶心。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瓢泼,忽有一线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他看不清容貌的那张脸。
他自夜色中睁眼,额上尽是冷汗,温枫良被他动作惊醒,借着些许月光,见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
“又做噩梦了?”温枫良道,“我明日找昭戚要些安神香来。”
他想给逢霜擦汗,才发现逢霜紧紧攥住他的手。
“我看清了。那个人……是你。”
温枫良一惊,刚想问逢霜,逢霜情绪已然镇定下来,他说:“我做了个梦,梦见你要打掉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