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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外传6 ...


  •   周涵接起电话,而后露出担忧的神情:“什么?发烧了?”

      电话那边传来徐向屿迷迷糊糊的声音:“嗯……”

      “多少度?”

      “大概是三十八度多吧……”

      “你在家?”

      徐向屿应了一声,周涵立即说:“我马上就下班了,你等等,我过去看你。”

      电话挂断后,徐向屿雀跃片刻,然后赶紧去穿衣服。现在他只穿着内裤,屋外傍晚的风透过大开的窗户吹遍房间的每个角落,他自然被冻的哆哆嗦嗦,但他不仅不觉得这是在受罪,还觉得这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因自己的生病而倍受鼓舞。

      在宫之霖给他支招之后,他本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开始实施行动。其实那已经是三天以前的事了,一开始他以为自己穿少些就能感冒,可后来发现并不奏效,于是他又每天都冲一顿冷水澡,并且不擦身体直接躺在床上睡,这样也只是得了感冒。他只得对自己更狠一些,每天开着门窗吹冷风,如此折腾三天,这才终于发了烧。

      虽然过程有些痛苦,但只要能吸引周涵来他家住,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甚至烧的晕晕乎乎的大脑也泛起一丝满足的滋味。

      徐向屿裹好睡衣后钻进被窝,脑袋里开始排演宫之霖给他设想的剧本——要怎样可怜才能刚好激起周涵的同情心,又不引起他的反感,让他留下来照顾他呢?他琢磨着琢磨着,就着等待周涵时内心的期望,竟这样不知不觉坠入天鹅绒般令人安心的梦境。

      他再醒来是因为听到周涵的一声惊呼,他警惕起来,想睁眼看看周涵怎么了,可脑袋昏昏沉沉,无论如何也打不起精神,只能迷迷蒙蒙听到周涵说话的声音,至于其中的意思他也没精力思考。他只知道周涵来了,这就足以让他安心地重新坠入睡眠。

      睡了一会儿,他感到有人将他扶起来,脑袋后柔软的枕头换成了坚硬的胸膛,突出的骨骼将他的后脑勺硌得有些不舒服,他刚偏过头想要躲开,一双微凉的手就扶住他的面颊。因为这只手的温度很舒服,所以在那只手要离开时,他本能地贴上去,那只手便放在他颊边不动了。

      温柔的声音如雾气一般弥散在他的意识深处:“乖,先把药吃了。”

      他有些沉醉,并不是因为发热而意识朦胧的那种沉醉,而更像是在闲暇的午后,喝过一杯酒后趁着微醺靠在沙发上晒太阳时感到的沉醉。他并不觉得自己生病了,只觉得此刻全身上下都彻底放松着,舒服极了。

      熟悉的香气将他包裹,仿佛一层柔软的茧,把尚未长出羽翼的他和外界的危险隔绝开。他枕在这样的香气中,意识也完全被香味的主人所支配,他听话地张开嘴,因为哪怕接下来要吃的是毒药,他也会甘之如饴。

      吞下药后,他听到他最喜欢听到的笑声,以及一声温柔的夸赞:“向屿最棒了。”

      完全是夸小孩的语气。他明明应该对这种语气有所不满,可他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孩子般的微笑,嘴角的酒窝夸耀着得意。那只扶着他脸颊的手在他的嘴角摩挲起来,而后在他脸颊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都烧成这样了,还笑呢?快睡吧。”
      于是他听话地沉沉睡去。

      徐向屿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他微微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如水的月光静静地覆盖在自己的卧室内,流淌过他枕边人的面孔。

      他的眼睛猛然瞪大,因为平时一旦和他凑的太近就会找借口要离开的周涵,此刻就在他身边静静沉睡,和他面颊对着面颊,不超过十厘米。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而后补偿似的疯狂跳动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这不对吧,哥可能会生气。于是缓缓地往远离周涵的地方挪了一点——但只是象征性的一点。这时他发觉自己的身体湿漉漉的,而且也没穿睡衣,和床单黏在一起。

      应该是退烧药的作用吧。他想。旋即又意识到更为重要的东西,就是周涵在他睡觉时为他脱去了衣服,虽然那肯定是为了散热,但他一想到这样的场景,心还是有些悸动。

      他觉得自己要笑出来了,便默默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像打量着橱窗里自己唯一想要的玩具的孩子一样,带着纯粹的憧憬专注地凝视周涵。周涵也睡得很专注,似乎通过睡梦将自己和外界完全隔绝,可他的一呼一吸明明有规律地抚摸着徐向屿的肌肤。他总是无意识地做出撩拨他的举动,这是徐向屿觉得他最性感的地方。

      徐向屿认为只是注视着周涵熟睡的样子都能有反应的他才是应该有罪恶感的一方。怀着这样的罪恶感,他又往后挪了一点点——只是很小的一点距离,他突然发觉周涵的手正放在他的腰上,而他的移动让那只手落了下来。

      他屏住呼吸,看到周涵的睫毛颤了颤,然后他微微睁开眼睛。

      徐向屿立刻想往后退去,谁知周涵突然伸手拦住他的后脑勺,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揽了揽,同时他也凑近徐向屿。

      两人的嘴唇越离越近时,徐向屿感到自己混乱的大脑又要开始发热了,慌乱之下只得闭上眼睛任事情发展。

      然后他感到自己的额头和周涵的额头触碰到一起。

      他睁开眼睛,周涵的眼睛在月色下蕴含着水波般盈盈的光亮,在他的心底漾开一片温柔。

      虽然只是额头与额头之间的相触,徐向屿却觉得这之中蕴含的温情要比吻更加缠绵,像一滴浓缩着情感的原液在他心中化开,然后输送到全身,令每一个细胞都幸福地充盈起来。他想他可能还在发烧,因为他的面颊有些发热。

      周涵感受片刻徐向屿额头的温度,然后松开他的后脑勺,开口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朦胧,说出和他的感觉相反的判断:“嗯,不烧了……”

      徐向屿只觉得他此刻露出的松弛的微笑实在可爱,这样迷迷糊糊还不忘关心自己的周涵,让他有一种想要立刻把他逮到怀里,让他再也跑不掉的冲动。

      周涵并没有意识到徐向屿的心思,他只知道徐向屿现在是需要被照顾的病号,而且他也很困。他只是把被子往徐向屿那边拽了拽,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把手重新放回徐向屿腰上,哄婴儿入眠一样轻轻拍着他,梦呓般喃喃:“睡吧。”

      可徐向屿实在是睡不着,他还在回味周涵用手环抱住他的那个动作,那动作是如此自然而然,仿佛他们就是一对正在交往的恋人。

      同样的动作,为什么周涵在他对他好时做出就难以接受,可在关怀他时就能轻而易举地做出呢?一想到这点,徐向屿就感到有些难过,不是替被拒绝的自己,而是替不会接受他人好意的周涵。

      周涵拍了一会儿徐向屿,倒把自己哄睡了。徐向屿感到他的手渐渐不动了,便把被子又往他那边拽了拽,然后在被子里默默握住他的手。

      他知道周涵一定很累,上了一天的班,还要回来照顾他。而且他的病是他自己造成的,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升起一丝歉疚,但那丝歉疚很快又被更多的满足感压下去。

      十根手指相扣之后,徐向屿感受着周涵手心的温度,闻着他身上温暖干净的香气,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徐向屿在内心默默呐喊起一句话:保护欲万岁!

      第二天徐向屿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像刚刚出生一样,浑身都是崭新的,整个人容光焕发。

      然后他发现枕边的周涵不见了,顿时蔫了下去,他慢吞吞地移出卧室,见猫正在客厅里吃猫粮,他意识到家里还有人,便赶紧在家里找起来。

      “你不穿衣服,乱跑什么?”他听到厨房里响起他所期待的声音。

      虽然只是几小时没听到这个声音,但不知道为什么,徐向屿想念得不得了。他立即扑向声音的来源:“哥,你没走!”

      周涵被他猛地熊抱住,不免有些发懵,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像平时那样害羞,只拍拍徐向屿的后背担忧道:“赶紧穿衣服,别又着凉了。”

      徐向屿还沉浸在周涵没有抛弃他的喜悦中,抱着他完全不放手。周涵想到他还在生病,便由他粘在自己身上,一步步向卧室挪去。

      两人笨拙地往卧室挪着的路上,不小心碰到了猫的饭碗。猫退后一步,抬头打量片刻抱在一起踉踉跄跄的二人,而后见怪不怪地继续吃饭。

      进了卧室,周涵拿起被子披在徐向屿身上,像往常一样敲敲他的脑门,露出宠溺而无奈的笑容:“你还生着病,我去哪里?”

      徐向屿想起昨天他意识模糊时感受到的周涵的照顾,感觉自己确实有点反应过激,不过他还是坐在床上,裹紧被子理不直气不壮地咕哝:“反正……哥最擅长跑掉啊……”

      周涵愣了愣,蹲下握住他的手轻声哄道:“不是说不会再跑掉了吗?”

      徐向屿感觉好像生病真的给他贴了一道保护符,让他可以更为所欲为一些。他不免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嘟囔道:“还以为你去上班了,要留我自己在家。”

      周涵笑得更无奈,声音也更温柔:“哪都不会去,上班也不去,放心了吧?今天上午特地请假照顾你。”

      徐向屿像得到糖果的小孩一样,憨笑着点点头。周涵便起身拿起他的睡衣放到旁边:“好啦,快穿上吧。”

      徐向屿见周涵哄好他后要走,又拽住他问:“你去哪里?”

      “去给你做饭!”周涵说完想起了什么,从床头拿来温度计递给徐向屿,“乖乖夹着体温计,不要再动了。”

      徐向屿乖巧地应了一声,开始穿睡衣。等他穿好睡衣又夹住温度计,周涵才放心地出了卧室。

      他重新回到厨房,继续处理食材。其实他完全不会做饭,可让生病的徐向屿吃外卖,他又于心不忍,于是只能从手机上搜出做法现学现卖。

      照着教程一步步做下去,周涵却逐渐有些心不在焉,手上的动作也慢下来。刚才并不觉得,但他一个人的时候,难免会想起徐向屿暴露在他面前的身体——一副年轻而健康的躯体,令人想到美术室里线条优美流畅的模特雕像,简直无可挑剔。

      他又想起昨晚照顾徐向屿的场面。一开始他过来时真称得上兵荒马乱,他按门铃也没人开门,好在自从上次有这种情况后,徐向屿就把这个家的钥匙给了他。他拿钥匙打开门后,猫再次娴熟地粘上来。猫平时更爱粘徐向屿,所以他感到不妙,冲进卧室去看,徐向屿果然在发高烧。

      他竟然有些惊慌失措,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一直以来,虽然是他更年长,但都是徐向屿照顾他更多一点。徐向屿烧成这样,一股无助和恐惧的感觉开始在他心头蔓延。

      不过他很快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找回自己独居时治病的经验。无论如何都要先散热。他想到这一点,下楼买了退烧药和酒精。

      可是光是让徐向屿吃药,他就费了很大的劲。因为徐向屿迷迷糊糊不能自己吃,他又怕徐向屿躺着给他灌下去会呛到他,于是他只能想办法让徐向屿坐起来。但是徐向屿的躯体比他想象的要沉很多,他用了多半力气才勉强让徐向屿靠在他身上。

      好在吃药时徐向屿还算配合。之后他又用尽了力气,终于把衣服从徐向屿身上扒走,扶徐向屿躺好后,他趴在床边休息片刻,又继续用酒精为徐向屿擦拭身体。

      就是这副健壮的身体,这双可以轻易抱起他的臂弯,这只如果抓住他他就无论如何都甩不开的手,此刻却无力地垂在床上,像婴儿一样脆弱而柔软。可正因为这样,他反而想握住这只手,手心里滚烫的温度黏连着他的心,让他再也不能放开。

      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他默默祈祷。

      怎么会发高烧呢?他觉得一定是徐向屿疏于照顾自己,如果他住在这里,也许徐向屿就不至于烧成这样了。他开始责备自己:为什么不能顺着徐向屿说的靠近他呢?为什么要一次次推开他呢?

      因为徐向屿是他见过最好的人。

      周涵想像徐向屿这样好的人,将来可能会遇到像他一样好的人,到那时徐向屿就会意识到像他这样闪闪发光的宝石应该镶在王冠上,而非他这样破落的草环上。他也想到,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会放下一切奢望,识趣地离开。

      他知道那时自己一定会很难过,纵使他没有和徐向屿交往都这么难过,如果真的和他交往,恐怕到了那一天要痛不欲生。所以出于自我保护的考量,他不敢向前迈进。

      就这样徘徊在灰色地带,做起他最擅长的事。

      徐向屿曾经全心全意地帮助过他,所以他也会全心全意地守护徐向屿。徐向屿可以不属于他,但如果徐向屿出了什么事,他不允许。

      所以在徐向屿还没有真正成熟之前,在他还没有发现自己更为璀璨的人生道路前,他会一直陪着他,尽自己哪怕十分绵薄的力量,也要让他找到真正的幸福。

      周涵这样想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那笑容算不上喜悦,只是一种看到美好的事物时会露出的知足的微笑。但是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不小心在调料里放多了盐。

      他连忙往出倒,正责备自己粗心大意时,一只温度计出现在他面前。

      “好像还在烧诶……”徐向屿无精打采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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