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的赵先生》泡面都没了

5、第五章

　　周日的上午是一派懒洋洋的，晕乎乎起床出了房间又在客厅沙发上躺下，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睡。

　　赵雪年是一贯的自律，早起晨跑后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处理工作上的事。出来喝水的时候他经过客厅，顺手扯了张毛毯给她盖上。于是她很快被闷醒了。

　　厨房里有洗菜切菜的声响。林笑深打着呵欠慢腾腾走过去，赵雪年正在往热气沸腾的锅里下面条。她转身去刷牙洗脸，顺道喂鱼。

　　两条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小金鱼是前些天她路过一家花店的时候买的。半截尾指大小的鱼被养在一个小小的玻璃缸里，精致可爱，一只手就能拿走。然后她就拿回家了，端端正正摆在餐边柜上，和一束新鲜的花朵为伴。

　　吃完面条，两人各忙各的。赵雪年照旧关在书房里，悄无声息。林笑深闲着无事，窝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织围巾。

　　午后她准备出门，收拾妥当了去和赵雪年说，正好碰上他从书房里出来。

　　赵雪年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她穿戴齐整，率先开口问：“你要出去？”

　　“嗯，我去和朱朱逛街。”朱朱是她的大学同学，现在在市中心的一家高级商场里做化妆品销售，两人感情一直非常的好，说起来，当初朱朱还是跟着她才来到这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

　　“嗯。”赵雪年听她提起过，是知道她们的关系的。“你开车去吧。”

　　“不要。”开他的车过去那么高调，朱朱肯定以为她傍大款了。

　　“你打车，今天很冷。”

　　“好。”林笑深听话的点开软件，迅速下好单递给他看。

　　赵雪年点点头，打量她一圈，又从一旁的衣帽架上挑了一顶毛线帽子给她戴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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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朱今天上早班，三点左右可以下班了。林笑深提前去到商场，朱朱已经换下了她那身笔挺的小西装和职业高跟鞋，穿上了自己的长裙羽绒服，正窝在柜台后等她。

　　“啧，今天这么漂亮的吗。”一见到她，朱朱立时迎了上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大纸袋。

　　“当然啦。”林笑深笑了笑，特意扬起脸颊展示自己今天花大半个小时化的妆。

　　被朱朱一巴掌推开了。

　　“过来。”她拉她走到一边的休息区，把纸袋里叠好的衣物拿出来给她看，“喏，就这些。”

　　一共是两条裤子和两件毛衣。林笑深拎起来看了看，毛衣柔软暖和，颜色和款式都是她喜欢的类型，她一下开心起来，笑眯了眼。

　　“两折拿下。”朱朱也开心，忙不迭自夸，“这就是人脉，要不是我和她交情过硬，根本拿不到。”

　　“这质量好好呀。”林笑深摸着柔软的布料，嘴边的笑容就没停过。

　　朱朱和隔壁几家品牌的柜姐关系都好，能蹭她们的员工内购会拿衣服化妆品，每次有这种机会的时候她都不忘捎上她，时常给她挑一些好看实惠的，性价比超高。

　　“我要去试一下。”她四处张望找试衣间。

　　“别试了，走了。”

　　朱朱拦下她，拿过衣服塞回袋子里，扯着她往外走。

　　好吧。

　　“今天去哪里逛？”她跟上她脚步。

　　“今天不逛街，我们干大事去。”

　　开车出了市区，一路行驶将近半小时，两人到达目的地。是一个最近正在热销的楼盘，人气很火爆，售楼部门口停满了车。

　　朱朱的目标很明确，进门找了售楼小姐直接上去看样板房。她之前和老公来看过一次了，各方面都比较满意，两人回去商量好凑了钱，这次是准备定下了。

　　她看中的是一套93方的小三房，朝西南向，户型挺方正的。售楼小姐一路热情无比地给她们介绍房子，解说种种细节。朱朱听得很认真，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还掏出尺子量起房间的尺寸。

　　林笑深不太懂这些，跟在旁边听得一知半解。

　　看了许久，朱朱终于满意。三人开开心心回了吵闹的售楼部，刚坐下喝了口茶，没聊两句，问题出来了。

　　朱朱原本激动雀跃的神色一下冷漠下来，“我就要那间3楼，你昨天说有，怎么我一过来就没了？”

　　售楼小姐一脸无奈的解释：“卖掉了昨晚，我一直催您，您也不来。”她手一挥，指着人头涌动的售楼部，颇为痛心疾首地说到：“您看我们这客流量，这么多人，留不住呀那套3楼，那么便宜。”

　　“套路是吗？”朱朱双手环胸，满脸不相信，“我今天可以定下，你没必要搞这些把戏。”

　　“您说得对，您都能定了，有3楼我肯定赶紧给您写单了。”售楼小姐委屈的很，“这栋还有套32楼，虽然是顶楼，但胜在价格优惠，怎么样，和3楼差不多的价格。”

　　“我们畏高。”朱朱不为所动。

　　两人你来我往，僵持不下。最后是一位经理过来，问明情况之后拿着平板指指点点，推荐了隔壁栋的另一套单位。

　　“107方4楼，您看看，正南向直望花园的。”售楼小姐很机灵，立刻拿过平面图纸在上面圈出位置。“三开间朝南，且视野上没有任何遮挡。”

　　朱朱望了一眼她指的位置，下意识摇头。

　　“不喜欢？”售楼小姐疑惑问她。

　　朱朱还是摇头。

　　林笑深拿过图纸仔细看，这套4楼所在的楼栋在小区花园中间，位置确实好些，而且也如她所说，周围没有遮挡，看向花园很漂亮。

　　这个户型刚才是看过样板房的，格局上和93方差不多，只是每个房间尺寸比较大一点。印象中很安逸舒适，有宽敞明亮的客厅和大大的阳台。

　　感觉这套单位不错，林笑深望向朱朱。

　　朱朱沉默了许久，迎向她的目光，终于开口：“钱不够，不考虑，你不用说了。”最后一句她是对着售楼小姐说的。

　　“怎么不够，您等等，我把价格算出来，我给您打骨折行了吧。”售楼小姐埋头飞快在纸上算价钱。

　　这4楼很好呀。林笑深凑近她耳边，小小声地给出意见。

　　朱朱闻言扯起嘴角勉强笑笑，我买不起呀，她也小小声说，眼睛却瞟向对面正在按着计算器的售楼小姐。

　　很快一张置业计划表摆到她们面前。“首付款增加十二万，月供多一千二左右。”

　　“没有这么多钱。”一听到数字，朱朱直接拒绝了。

　　“错过这套您会后悔的，您听我说。”售楼小姐不放弃，拿过平板电脑点开小区平面图，又详细给她们介绍一遍，从小区花园讲到户型采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讲了一半，刚才那位经理也忙完了坐下来，仔仔细细给她们分析利弊。

　　别说朱朱，林笑深听着都要心动了。确实，这么好的位置这么便宜的价格，哪里还有呢。

　　“我说一句实话，现如今这社会十二万算什么钱，朱小姐您和父母亲戚周转一下可以的，真不多。”

　　“退一步讲，您今天因为十二万缺口不买我们这里，那么买哪里？同等价位上有比得上我们的项目吗？还是您就此不考虑买房了？”

　　两人轮流劝说，饶是朱朱再有想法意志再坚定，也不由有些松动。她沉吟一会，叹了口气，说：“我出去打个电话。”说着就往外走。

　　林笑深连忙跟上。

　　到了门口外，朱朱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低声对那边说着什么。

　　她不让听，林笑深站在原地等她。今天天气超冷的，周围又人来人往吵吵闹闹，让人心绪也跟着烦躁不安。

　　朱朱打了两个电话。第一次讲了将近十多分钟，大多数时候是另一边在说话，她在听。第二个快多了，约莫两三分钟就挂断了。那之后她再没有动作，一直在原地站着，好半晌，她回过头来找她。

　　“走吧，不买了。”她拉着她往外走。

　　“怎么啦？”林笑深被她扯得踉跄了下，忙快步跟上。

　　“吃饭去，我请你。”

　　“你等等。”她挽住她手臂，费好大力气才让她停住脚步。“怎么不买，你不是很喜欢这里吗。”来的路上那半个小时，她可是一直在夸奖这个楼盘的，学校好医院好通通都好，她夸得都没有停过。

　　“也不是很喜欢的，这里太偏了上班不方便。”朱朱哑声说道。

　　她的眼睛是红的，脸上有眼泪的痕迹，已经把她精致的妆容弄花了。

　　林笑深没见过她这副模样，愣了一下。

　　她必定是喜欢这里的，她看得出来，售楼小姐和她经理也看得出来。朱朱对这套房子——或者应该说，朱朱对一套房子的渴望几乎无法掩饰，尽管她很努力地在表现她不在乎。

　　“你老公不同意？”她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朱朱低垂着头，努力在调整情绪，“他想买，他们家……爸妈亲戚，能借的都借了。”

　　“是我没用，我家，我爸妈他们……你知道的。”她声音说着就有些颤抖：“我刚才给他们打电话，我不是问他们拿钱，我只是说，我先借着。”

　　朱朱撇过头，吸了一下鼻子，又开始往停车场走：“挺好的，正好趁这个机会闹翻断绝关系，以后谁也别管谁。”

　　林笑深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想了想，伸手把她拉住。

　　“别哭了呀。”她递了张纸巾给她擦眼泪，接着轻声说道：“买吧，我有钱，不需要找他们。”不需要她那一对令人厌恶的父母帮忙。

　　朱朱擦着眼泪，听到她后半句，猛的抬起头一脸不相信，“你哪里会有钱？我还不知道你呀。”末了她认命一般叹了口气，说道：“不着急买吧，我再去其他楼盘看看，总有便宜合适的。”

　　“我真的有！”林笑深郑重的跟她强调。

　　朱朱的神色这下由不信变成了疑惑。“你那丁点工资还没我的高呢，每个月你还得给周姨那头转钱。”她还是不太相信，开始一笔一笔计算着她的收支。

　　林笑深听得头都大了。

　　“行了别算了，赶紧进去定下吧，等下又被卖掉了。”她牵起她的手往回走，一边说：“我喜欢这里呀，阳台那么大，多漂亮，还有你主人房足够隔一个衣帽间出来，你衣服那么多是不是，93方根本做不了。”

　　朱朱愣愣地跟着她走。

　　“你看。”林笑深示意她看向门口。

　　朱朱跟着她视线看过去。

　　那位售楼小姐一直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她们，现在见她们往回走，已经快步迎了上来。

　　“她怕我们跑了。”

　　“是呀。”这下两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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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签好资料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一坐上车，朱朱又开始无声的掉眼泪。

　　她不喜欢哭哭啼啼，也极少哭。

　　林笑深在黑暗中给她递纸巾，想起了她们初相识的那一个上午。

　　当时她们只是稍微有点脸熟的同学而已，是朱朱先开口的。她偶然坐在隔壁看到了她课本上面的名字，有些羡慕地对她说：“同学，你名字真有意思，你父母一定很疼爱你。

　　“没有父母”。林笑深那时已经可以很坦然的说出来了，“是周姨给我起的名字，嗯……我们那福利院的院长。”

　　“这样啊……”朱朱脸色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安慰她，“我倒是有父母，不过没什么用，你看我名字。”她在纸上写给她看，“要多随意有多随意，真好笑。”

　　接着她掀起她长长的衣袖，露出上面交错的血红伤痕。“昨晚刚打的，混合双打，他们吵架拿我出气，亲夫妻来的。”

　　“有父母又如何，我还不如你。”

　　“我跟你一块去住福利院得了。”